吃完晚飯，林軒拉著林七夜朝外走去。
    “林軒，七夜，你們幹什麽去？”
    陳牧野邊收拾著餐盤，一邊問道。
    “出去消消食，很快回來。”
    林軒朝著陳牧野擺擺手，隨口說道。
    陳牧野沉默半晌，“快些回來。”
    “好。”
    林軒在前，林七夜在後，兩人一路走著。
    “這不是個好借口。”
    走著走著，林七夜忽然開口。
    林七夜雖然不像林軒一樣，身體素質那麽離譜，但有禁墟的加持，消食什麽的，不存在的。
    就算吃飯吃到一半就開始激烈戰鬥，他都不會有任何不適。
    “下次我盡量找個好點的理由，你覺得有機物過敏，需要去醫院看看這個理由怎麽樣。”
    “你怎麽不說我對空氣過敏。”
    林七夜瞥了林軒一眼。
    “所以，咱們要去哪？”
    “你不是猜到了嗎？”
    林七夜抿抿嘴，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
    林軒徑直朝老城區走去，也沒看身後的林七夜。
    在吃飯的時候，林軒稍微了解了下發生在城東的事。
    一共五起案件，無一不是被害者十指被切下，四肢被釘在地上，心髒處再被釘上釘子。
    如果他沒記錯，這一切應該是某個酒館老板搞的鬼，為的是複活一隻蟲子。
    第五次事件，發生在城東的一家醫院，而非什麽酒館。
    但林軒了解到，第四次事件是發生在酒館當中。
    也就是說，醫院這次，其實就是最後一次！
    這是一場儀式，在完成這五次獻祭後，那隻蟲子就能複活。
    而如果能在這之後，一口氣殺死上百人，就能將蟲子的實力提升到一個恐怖的境界。
    林軒記得原著中，對方是采用的飛機墜機的方法。
    但他查了下最近的航班，滄南市是個三線城市，相應的，它的機場很小，飛機的班次也較少。
    林軒又比對了各個飛機的行進路線，發現直到後天的淩晨兩點，才會有飛機途經滄南市的住宅區。
    而那時候，應當就是對方動手的時機。
    林軒可沒忘，在這個過程中，陳牧野還被逼得差點動用了濕婆怨。
    也是因此，才引發了神戰。
    神戰之時，林七夜不可能還有時間回家。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也很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來到一處街角，林軒停在那裏，不再前進。
    林七夜愣愣望著遠處的矮樓，透過昏黃的燈光透出房屋中彎腰駝背的人影。
    姨媽正在忙碌。
    準備好。
    此時夜色正濃。
    林七夜忽然理解了，何為近鄉情更怯。
    他其實想說，他還沒準備好，但這種事情，哪裏是能準備好的呢？
    林七夜一步步，朝著那處矮房走去，那是他的歸宿，原本他以為，自己需要堅持十年，才能回到家，見到姨媽和阿晉。
    原本他以為，他能挺住，這漫長的十年。
    直到此刻，直到他站在矮樓前方，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麽天真。
    他高估了自己的意誌。
    他仍舊是那個，被姨媽從黑暗深淵拉出來的少年，是那個姨媽含辛茹苦拉扯大的林七夜。
    屋中。
    “阿晉，幫我扒一下蒜。”
    姨媽捶捶背，朝著楊晉喊了句。
    楊晉聞言，立刻丟掉手裏的連環畫跑過來，拿起蒜瓣。
    姨媽炒著菜，思緒卻不斷飄忽。
    也不知道七夜那孩子，在軍隊裏過的怎麽樣。
    最近這心啊，悶得厲害，也不知道七夜那孩子，在部隊裏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
    “阿晉啊，你說你哥哥，啥時候能回來啊，就算是在部隊裏麵，也是讓回家探親的吧？”
    姨媽說道。
    “媽，你放心，我哥肯定會盡早回來的。”
    楊晉安慰著母親，眼神卻有些晦暗，畢竟，再過一個月，凡塵神域就要維持不住了。
    可就在此時，隻聽汪的一聲。
    客廳裏，原本趴在地板上，懶散搖著尾巴的小黑癩，直接蹦了起來。
    它趴到窗前，尾巴搖的跟螺旋槳一樣。
    “汪，汪汪汪，嗚汪！”
    楊晉的驚喜之情簡直溢於言表，他匆忙放下蒜瓣，來到陽台邊。
    “汪！”
    “我知道。”
    楊晉低聲說道，“我也沒想到，我哥竟然會在這時回來。”
    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燦爛，眸中仿佛有星光閃爍。
    一旁，小黑癩不斷用小短腿扒拉著窗沿，瘋了一般。
    片刻後，它離開窗戶，風一般撲到房門口，開始扒拉房門。
    “楊晉，管管小黑癩，別讓它亂扒房門。”
    姨媽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來，她還在炒著青菜。
    楊晉快步來到門邊，打開房門，小黑癩風一般衝了出去，撲到來人身上。
    此時，那人正站在外麵，抬著手。
    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楊晉和來人四目相對，麵上帶著笑，小黑癩在來人兩腿間打著轉，尾巴拍打在那人腿上，發出非常有節奏的聲響。
    來人似乎沒預料到會有人來開門，他看著門內的楊晉，一下子愣住了。
    “阿晉，你這孩子，蒜都沒扒完呢，就又和小黑癩玩起來了是吧。”
    姨媽走出廚房，剛想嘮叨嘮叨楊晉，可當她看向門口的時候，所有的話，在一瞬間都堵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
    她怔怔看著門口的身影，像是在仔細打量著，她想上前，卻又怕這其實是自己的臆想。
    林七夜同樣看著姨媽，他嘴唇發抖地說道，“姨媽，我回來了。”
    姨媽眼裏忽然就有了淚光。
    這一瞬間，她終於確信，她的小七，真的回來了。
    “小，小七，你這孩子，怎麽回來也不通個電話。”
    姨媽踉蹌著上前幾步，來到林七夜身前，用她那滿是老繭的大手拂過林七夜的麵頰。
    “你要是來之前能跟我說一下，我也能準備準備，給你做點好吃的，你看你，這一年下來，你都瘦了。”
    姨媽在笑，臉上的皺紋像是花兒一樣綻放，可在她的眼角，卻有淚珠一大顆一大顆的滾落下來。
    “你等著，超市這個點應該還沒關門，姨媽這就給你買排骨去。”
    姨媽說著，拿起包就要往外走，但被林七夜攔住。
    “姨媽，不用這麽麻煩。”
    林七夜將姨媽緊緊抱住。
    曾何幾時，姨媽是他最可靠的港灣。
    在他印象裏，姨媽是巍峨的大山，是超人，能為他擋住一切的痛苦和不愉快。
    可現在，他已經比姨媽還要高了。
    而他的姨媽，已經老了。
    “姨媽，我想吃麵條了，你做的麵條。”
    姨媽雙手顫抖著，將林七夜緊緊抱住。
    “姨媽這就給你做，這就做。”
    說完，她轉身又進了廚房，任由眼中的淚珠落在地上，折射出昏黃的光。
    夜空之上，點點繁星凝望著安寧的人間。
    夜空之下，縷縷炊煙帶起親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