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帝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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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冥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新一天圍獵完畢,皇上大辦宴席。
    沈時鳶一襲月白繡銀絲曳的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清麗脫俗。
    燕冥軒則是一身玄色蟒袍,更顯尊貴威嚴。
    二人並肩而坐,宛若一對璧人,引來不少豔羨的目光。
    酒過三巡,應雲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端著酒杯走到沈時鳶麵前,拱手道:“今日救命之恩,雲驍沒齒難忘,特來敬太子妃一杯。”
    他身上的酒氣有些重,臉上也泛著不自然的酡紅。
    沈時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婉拒道:“應將軍言重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將軍吉人自有天相,我並沒有施以援手,何談救命之恩?”
    被如此直白地拒絕,應雲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沒想到沈時鳶竟然如此不留情麵,心中更是惱怒,卻不敢發作。
    他強裝笑容,“太子妃真是過謙了,若非太子妃出手相救,雲驍恐怕早已葬身狼腹了。”
    葬身狼腹?
    沈時鳶心中冷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應將軍武藝高強,又豈是區區幾隻豺狼就能奈何得了的?將軍還是莫要妄自菲薄了。”
    她與應雲驍先前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不避嫌也就罷了,竟還當著眾多人這般說,生怕別人不知道今日圍場上他們二人獨處過!
    應雲驍臉色愈發難看,“太子妃說的是,是應某一時糊塗了。”
    沈時鳶不再理會他,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一道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哦?想不到太子妃竟然救了應將軍?”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燕九晁手持玉扇,緩步而來。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宴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時鳶和應雲驍身上。
    大臣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應雲驍武功高強,怎麽會被一個女子所救?
    燕冥軒冷冷地瞥了燕九晁一眼,眼底寒芒乍現。
    方才宴席上歌舞不斷,大臣們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根本無心在意沈時鳶與應雲驍的交談。
    燕九晁擺明了是故意挑起事端。
    禦座之上,皇帝的目光掃過底下略顯異樣的氣氛,“今日圍獵,太子妃似乎遇上了些麻煩,朕瞧著你臉色不大好。”
    聞言,沈時鳶不動聲色地朝燕冥軒看去。
    見他神色如常,才走上前,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回稟父皇,兒臣今日的確遇到了一些意外——”
    沈纖月坐在席間,聞言,身子微微顫抖,就連手心都沁出一層冷汗。
    “兒臣在山林中部尋找獵物,卻遇到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若非兒臣反應迅速,隻怕此刻已身負重傷。後來,兒臣又遭遇了豺狼圍攻……”
    皇帝本就不喜這個出身將門的太子妃,聞言更是眉頭緊蹙。
    “圍獵場上,遇到豺狼猛獸,本就是常事,太子妃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沈時鳶不卑不亢的直視著皇帝,“父皇明鑒,豺狼難遇,兒臣僥幸遇上,也能說得過去。可是,那陷阱卻是隱蔽至極,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
    殿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皇帝不喜歡沈時鳶咄咄逼人的態度,語氣更冷了,“太子妃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
    沈時鳶沒有退縮,“兒臣不敢妄下斷言,隻是此事疑點重重,還望父皇徹查,以還兒臣一個公道。”
    燕九晁搖著玉扇,適時插話道。
    “太子妃此言差矣,這圍獵場上,誰知道那陷阱是誰設下的?說不定是哪個獵戶為了捕獵野獸而設,太子妃心思太重,反倒冤枉了好人。”
    “三皇子,那陷阱周圍的落葉和泥土都十分新鮮,分明是近幾日才挖的,皇家圍獵,向來提前一月清場,嚴禁任何人私設陷阱,我倒是好奇,何人會如此大膽,不惜挑戰皇家威嚴也要害人?”
    沈時鳶加重了語氣。
    殿內一時寂靜,落針可聞。
    皇帝的神色愈發不悅。
    見狀,沈纖月徹底坐不住了,怯怯開口:“姐姐,這……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啊?圍場這麽大,或許真的是哪個粗心的獵戶忘記了也說不定。”
    沈時鳶目光如炬,“妹妹此言差矣,那陷阱布置精妙,手法嫻熟,絕非普通獵戶能夠做到。而且我墜入陷阱後不久,妹妹就正好出現在附近,不知妹妹作何解釋?”
    沈纖月心中一驚,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沒想到沈時鳶竟然會直接指認她,慌亂之下,她連忙解釋,“姐姐誤會我了,我……我隻是聽說那附近有一種藥材特別稀有,想去采來獻給父皇,所以才……”
    沈時鳶從袖中掏出一塊染血的帕子,扔到她麵前。
    “妹妹所說的稀有藥材,可是這個?”
    那帕子上,赫然沾染著新鮮的泥土和草屑,與陷阱周圍的泥土如出一轍。
    沈纖月臉色更加蒼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燕冥軒,此刻終於開口,“什麽藥材,值得你在圍場裏四處尋找,不好好圍獵,反倒有心思找藥材,應少夫人,你的心思未免也太過‘特別’了。”
    沈纖月淚如雨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帝哭訴。
    “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同夫君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隻是想為皇上盡一份孝心,絕無害人之意啊!”
    皇帝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沈纖月,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沈時鳶,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好了,此事就此作罷,想來不過是場誤會,不必再提,歌舞已盡,都下去吧,好好準備明日的圍獵之事,不要妄加揣測他人。”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台下眾人神色各異,沈纖月還在不斷抽泣著,回頭看去,卻見應雲驍正沉眸看著自己。
    此刻,台下的眾位大臣紛紛起身離開。
    沈纖月不禁打了個冷顫,慌忙站起身回到應雲驍身邊,結果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徑直朝反方向離開了。
    不遠處,沈時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壓下眼底若隱若現的寒意,和燕冥軒並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