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譚芳被送進手術室。
    溫伽南跟溫紹儒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溫紹儒幾乎一夜沒睡。
    溫伽南不經意一瞥，感覺他好像一個晚上蒼老了很多。
    “爸，你坐下休息會。”
    溫伽南怕他這麽熬會撐不住。
    溫紹儒深深看她一眼，點頭，拉著她一起在手術室門口坐下。
    “你媽媽昨晚讓你進去，是讓你好好跟小程在一起？”
    溫紹儒忽然這麽問。
    溫伽南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
    溫紹儒深吸了口氣，表示認同：“以前我不是那麽支持你媽媽，你知道的，所以才會冒著被她責怪的風險，為你爭取。”
    “可事實證明，你媽媽的安排也許保守，但絕對是穩定，為你好的。”
    “我知道的，爸爸。”
    溫伽南如鯁在喉，組織了好一會語言：“我會跟程鶴好好在一起的。”
    “雖然站在男人的角度來看，我也不是那麽認可小程，可是，我不希望因為我個人的看法，影響到你和他。”
    “走一步看一步吧，隻要他在原則與道德上是沒問題的，我覺得就可以，世上沒有那麽完美的男人，又剛好那麽完美的男人被你遇見。”
    溫伽南嗯了一聲。
    隨後，父女之間沉默了下來。
    溫伽南拿出手機準備點個早餐給溫紹儒吃，程鶴就來了。
    他提著兩個食盒：“都是家裏準備的，叔叔，伽南，將就吃點。”
    溫伽南看了一眼，粥也有，包子點心也有，小菜也有。
    她心說，這哪裏是將就？
    “謝謝你。”
    拋開之前那些事不談，溫伽南一直覺得程鶴是個非常合適的結婚對象。
    可惜了，拋不開。
    之前她是真的想過，如果走到結婚那一步，要跟他好好發展感情。
    現在她已經清楚，不管走到哪一步，她都不會對程鶴產生感情了。
    不過這樣也行，她用她的婚姻來換取父母的舒心和放心，還有昆騰的廣告代理權合同。
    四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溫伽南立刻把手機收起來，跟溫紹儒走到門口等著。
    在此之前，溫伽南一直捧著手機，用文檔在編寫程鶴要的那份關於合作的可行性分析報告。
    早上程鶴在這裏呆了一會，可溫伽南不想耽誤他的時間和工作，把他趕了回去。
    不多時，張醫生走了出來。
    “手術很成功，等一會病人就會送進監護室，四個小時左右大概率會醒。”
    這話像定心丸，讓溫伽南感覺像是在暴風雨中找到了庇護所。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和溫紹儒相視一眼，麵色不約而同地鬆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譚芳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
    她還在昏睡著，可是看著生命體征很平穩，溫伽南一路跟著，又想哭又想笑。
    哭是因為心酸心疼，笑是因為慶幸。
    譚芳在監護室安置下來後，溫紹儒便要把溫伽南趕走。
    他說：“裏麵也不能進人，我在這邊守著就行了，你工作忙就去忙。”
    剛剛在手術室外麵，溫伽南一直在忙工作，他都知道。
    溫伽南拒絕了。
    她不放心，萬一有什麽突然的情況發生，她趕不及過來。
    “我今天請假了，隻是一點特殊情況需要處理，在這裏也能完成。”
    溫紹儒勸了幾句，也沒成功，幹脆隨她去。
    溫伽南叫了個跑腿，到奧美把她的電腦送過來，然後在監護病房外麵找了個角落，席地而坐開始寫報告。
    溫紹儒拿她沒辦法。
    看著溫伽南窩在角落裏的身影，他無奈歎了口氣。
    溫伽南這一忙，就忙了四個鍾。
    她把報告寫好，確認沒差錯後，發給了梁靜。
    雖然梁靜點名這項目交給她去洽談，但她畢竟是領導，還是要從她那裏過一下的，避免有什麽重大事故出現。
    梁靜回複收到，並表示自己馬上會看，看完立刻給她答複。
    溫伽南收拾收拾準備起來，才發現自己全身的骨頭幾乎都僵硬了，輕輕一動，便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好像就要碎成渣渣。
    溫伽南暗歎了口氣，甚至沒時間可憐自己，緩了緩，一鼓作氣爬起來。
    方知行和馬老爺子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溫伽南如同肢體重組般的一幕。
    兩人皆是詫異。
    “伽南，你這是？”
    方知行率先上前關心。
    溫伽南扯出一個笑容，淡淡道：“在地上坐久了，身上麻了。”
    看到她身邊的筆記本電腦，方知行就明白了。
    “你這孩子真是，工作那麽忙還非得在這裏守著。”
    溫伽南隻是訕笑，沒有接話。
    一旁的馬老爺子一張老臉卻是沉鬱，雙手背在身後，目光不悅地盯著方知行。
    他已經知道，溫伽南現在是他老婆娘家侄子的未婚妻。
    當年老爺子就覺得溫伽南這姑娘是不錯的，偏偏自家女兒女婿那兩個利欲熏心的，狗眼看人低，死活不肯承認這個兒媳。
    鬧到最後，硬生生把兩人逼得離了婚。
    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時，兩個人早就分道揚鑣，一個出了國，一個離開了燕城。
    每每想起來，老爺子都覺得萬分可惜。
    現在依然。
    “老師，我們進去看看師弟的太太吧。”
    說起來，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了，譚芳還沒醒，溫伽南本來放下去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
    剛剛溫紹儒有點事情走開了，特意叮囑溫伽南注意情況。
    她當即收拾東西，跟在兩人後頭進去。
    不過還沒走到門口，監護室的門便先一步打開了。
    護士從裏麵走出來，看見方知行和馬老爺子，嘴裏說著醒了。
    腳步停頓下來的三人眼睛齊齊一亮。
    溫紹儒回來沒看見溫伽南在角落，又看監護室大門開著，有護士進出。
    他心頭一緊，邁開大步過去。
    溫伽南站在最外麵，隔著玻璃門，譚芳的主治醫生方知行正在給她做蘇醒後的相關檢查。
    圍在一邊的，還有馬老爺子，和其他相關科室的醫生，以及護士。
    “目前看沒什麽問題，接下來24小時關鍵期很重要，我們會繼續實時監測譚女士的情況。”
    溫伽南和溫紹儒同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醫生！”溫伽南由衷感謝。
    重症監護病房不允許家屬進去，她們還不能進行探視，要等到規定時間。
    父女倆已經一天一夜沒離開醫院了，溫伽南不得不提議：“爸爸，你先回去洗漱休息吧，我在這守著，等你好了，再來替我。”
    溫紹儒不讚同，他讓溫伽南先回，並列出理由。
    “瞧瞧你，黑眼圈快趕上熊貓了，臉色也這麽差，你的身體還沒我這個年過半百的好。”
    溫伽南撓了撓頭，還想說什麽，已經被溫紹儒推著往電梯走去。
    “快點回去，你休息好了，我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