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的臉色，微微一變。
    而他身後的龍宗樹，反應最為激烈。
    他直接踏步上前，一米九幾的瘦高身形衝到冉青身邊，單腳踏步上前、雙手一高一矮的捏在嘴前。
    龍宗樹的肩膀上、頭頂，同時燃起了火焰。
    看到這一幕，冉青連忙攔住了他。
    “別動手！”
    黑暗中的火焰因阻攔而消失，龍宗樹也終於看清了前方的那張慘白人臉。
    那是一個半人高的白色瓷像，靜靜的立在黑暗的溶洞之中。
    素白的慈祥臉龐圓潤富態，雙眼笑得眯起，她左手持羊脂玉金瓶，右手持一根碧綠的楊柳枝，腳踏蓮花座，赫然是一座觀音像。
    龍宗樹愣了一下：“菩薩像？”
    少年看向了自家三哥：“三哥，這洞裏有人拜菩薩？”
    龍宗樹的三哥也看清了白色的瓷像，驚疑不定：“以前沒有啊……這麽大的菩薩，誰搬進來的？”
    冉青注視這尊半人高的菩薩像，有些不安。
    他緩緩的保持安全距離，繞著菩薩像轉了一圈。
    僅僅從外表來看，這尊陶瓷製成的菩薩像沒有什麽異常。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這溶洞裏的氣氛太陰森了，他總覺得這尊菩薩像沒有絲毫神聖的感覺，反而顯得陰森森的、莫名嚇人。
    墨離開口道：“暫時不要管，這個菩薩可能是被人請到這裏的，也可能是它自己進來的……但反正不要招惹它，一般不會有事。”
    龍宗樹也連連點頭：“嗯，對，這種野菩薩不能招惹，讓它自己待著就行。”
    兩人似乎對這尊詭異的菩薩像，不是特別驚訝。
    冉青困惑的看向墨離，少女解釋道：“牂牁農村裏很多人都供菩薩的，這種瓷菩薩在牂牁很常見。”
    “請菩薩到家裏保佑家宅安寧，但有時候菩薩和主家相衝、或是保佑不了家宅，就往往要將菩薩請出家門，重新再請一尊菩薩進家。”
    “而被請出家門的菩薩，會在荒野中棄置。它們有些會自己離開，也有些會被其他人請回家。”
    “這種棄置在野外的野菩薩，一般不要招惹。”
    “隻要不去招惹，它一般也害不了你。”
    “但若是把它弄壞砸碎，那麻煩就大了……”
    墨離的話，聽得冉青有些懵。
    這是在《巫鬼神術》裏沒有記載的。
    《審二姐誅妖傳》中，也沒有記載此事。
    或許是因為這種事情太過尋常普通，沒有被寫進書裏的必要？
    看墨離和龍宗樹的反應，這種野菩薩好像很常見。
    就連龍宗樹的三哥這個普通人也不意外。
    四人繼續前行，但冉青卻忍不住回頭看向身後的那座瓷白菩薩像，目送白森森的觀世音菩薩消失在陰影中。
    冉青心中的不適感依舊強烈，總感覺那東西在黑暗中注視他們。
    冉青忍不住問道：“可這不是觀世音菩薩嗎……”
    在常人的認知裏，這是正神吧？
    《審二姐誅妖傳》中提到的正神雖然也有些古怪的地方，但正神可比邪主講理多了，也友善得多。
    可墨離講的這種供奉模式，分明是那種山野邪祟、精怪保家仙……怎麽會是菩薩呢？
    冉青神情不解。
    龍宗樹看了身後一眼，低聲道：“是觀世音菩薩的殼，但裏麵是別的東西。”
    “牂牁這邊拜菩薩的，都是用觀音像把【菩薩】請進家宅。所以是拜菩薩，而不是拜觀音。”
    “每家拜的菩薩雖然都是觀音，但拜的菩薩不是同一個。”
    “甚至同一個家宅裏，如果分家了，那麽菩薩也得分開拜。分家的人要自己去請菩薩回來，自家拜自家的菩薩，不能拜別人家的菩薩、也不能讓別人拜自己家的菩薩。”
    “如果別人拜了你家的菩薩，可能會出禍事。”
    龍宗樹和墨離的解釋，令冉青隱約明白了這種菩薩的本質。
    他有些驚駭：“借正神的殼來受香火？”
    好邪門的玩意兒……
    龍宗樹苦笑道：“所以遇到這種野菩薩，千萬不要招惹。它們邪門得很，一旦被纏上了，非常麻煩……”
    冉青又回頭瞥了一眼，那尊半人高的菩薩像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見。
    但那種陰森詭異的目光，似乎在身後跟隨。
    令冉青感覺如芒刺在背。
    這個陰冷潮濕的溶洞深處，竟然會有一種野菩薩……這的確很邪門。
    難道是這尊野菩薩的存在，把那群變婆嚇退了？
    但變婆那種怪物，不會這麽容易被嚇跑吧？
    冉青本能的感覺其中有問題。
    四人繼續前行，這時，龍宗樹的三哥突然又驚恐的低呼了一聲。
    “又……又來了！”
    黝黑的青年害怕的退到堂弟身邊，冉青下意識的上前。
    手電筒的燈光照向前方，溶洞的陰影中，一尊慘白的菩薩靜靜的立在路邊。
    依舊是慈祥富態的笑臉，手持羊脂玉淨瓶、楊柳枝，與方才見到的菩薩像幾乎一模一樣。
    龍宗樹的三哥驚恐的低聲道：“它跟著我們！”
    冉青皺眉看了數秒，道：“不是剛才那個，這個菩薩要小一號……”
    雖然外形相似，但這尊菩薩像的確要小一些。
    慘白的燈光照在菩薩像上，那慈祥微笑的菩薩，笑得有些猙獰。
    同樣的微笑、同樣的菩薩，上一尊顯得陰森，這一尊卻顯得猙獰……
    “走，我們繞開它……”
    冉青這一次走在前麵，警惕的繞開了那尊攔路的菩薩。
    好在潮濕的溶洞中空間寬敞，一尊菩薩像攔不住他們。
    四人繼續向前，隊伍暫時安靜了下來。
    但一種隱約的不安猜想，在冉青的心頭浮現。
    而這個猜想，很快得到了證實。
    四人往前走了三分鍾不到，手電筒的燈光在黑暗中掃過，再次看到一尊菩薩像攔路。
    白森森的菩薩笑吟吟的立在溶洞中，像是在等待冉青他們。
    “這裏麵到底有多少菩薩啊！”龍宗樹的三哥聲音顫動的喃喃道。
    老實本分的青年，以前哪見過這種詭異的場麵。
    一個陰暗潮濕的溶洞深處，竟然來了這麽多菩薩像，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冉青三人也心情壓抑，感覺到了巨大壓力。
    這些菩薩像的數量，有些多了，前麵不會還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