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語氣很平靜，卻透露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堅定。
    抓不住女鬼，他們就不走了……
    聽到冉青這麽說，老人歎了口氣，道：“幺，不要這麽強，十二點前你們一定要離開，不然真的會死。”
    “還有你們去抓那個女鬼，到底是什麽情況嘛？”
    老婦人困惑地看向三人，道：“你說小三勇被它控製了……怎麽回事？”
    確認了孫兒的安全後，老婦人才注意到冉青說的話有深層含義。
    冉青簡單的將剛才水井邊發生的事告訴了老人，包括小三勇帶路，三人被鎮上的鬼困住，以及那群鬼回到街上後神秘失蹤……
    冉青講完後，老人驚訝的瞪大空洞的雙眼、一臉吃驚的表情。
    “那個女鬼這麽凶？”
    冉青又問道：“老人家，龍場街入夜後都這樣嗎？現在整個鎮上的活人都一動不動，像是電影裏被人點穴了一樣，他們不會要天亮才會恢複正常吧？”
    冉青的話，令老人更加吃驚：“街上的人都不動了？”
    它慌忙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朝著門外走去。
    漆黑的雜貨店門口，老人跨過與隔壁鄰居之間的小陰溝，打著手電筒往裏喊了兩聲。
    “小吳萍！你們在家不？”
    老人的聲音不高，在夜風中飄蕩開卻莫名陰祟滲人。
    隔壁鄰居是一間還算高大的木瓦房，不愧是街上的居民，哪怕是木瓦房，也比村子裏的那些木瓦房大氣得多。
    沒有鋪水泥的黃土院壩裏，有一些坑窪。
    老人站在瓦房門口往裏看了兩眼，表情吃驚、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畫麵。
    冉青三人跟在一旁，知道老人看到了瓦房裏的活人僵硬不動的畫麵。
    確認了冉青說的話是真的，這位怪異的老婦人焦慮不安起來。
    它回頭看向冉青三人，問道：“你們說那些鬼都回街上了，那你們看到我家小孫孫去哪裏了嗎？”
    冉青搖頭：“沒有看到。”
    說完，他又補充道：“至少沒有往街尾學校那個方向去。”
    龍場街隻有一條主街道，居民建築群後方有一條荒涼無人的瀝青路。
    從主街道中央的學校位置出來，不是往左、便是往右，隻有兩個方向可選。
    聽了冉青的話，老人立刻打著手電筒往馬路上走去。
    “我要去找我家孫孫，”老人回頭看了冉青三人一眼，道：“幺，你們要找的那個女鬼，可能在街上賣涼粉的那家屋裏。”
    “趕快抓了鬼就走吧，今晚紅門可能要開得很早，估計要不了十二點就會開門了。”
    老婦人急匆匆地朝著馬路一邊走去，漆黑的陰影中，冉青三人看到她走到兩棟水泥平房中間。
    那裏一片漆黑，看不清有什麽。但冉青三人記得，那是一扇紅門所在的位置。
    看到老婦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消失在那片陰影中，龍宗樹麵色一變：“它進紅門了！”
    那紅門後麵，不是有可怕的邪祟嗎？
    墨離死死地盯著老婦人離去的身影，道：“這個老太婆果然不簡單……”
    之前一直裝得病弱無害，還把紅門說得那麽危險可怕。
    可一聽到街上出現異變，自家孫兒可能會遭遇禍患，這個老婦人立刻就跑去紅門裏麵。
    它顯然對龍場街的異常知之甚深！根本不像之前表現出的那麽懵懂。
    冉青深深地看了老婦人離去的方向一眼，道：“但至少它對我們沒有惡意……”
    冉青按照老婦人的指點，目標明確的朝著街上賣涼粉的那家人走去。
    龍場街上賣涼粉的那戶人家，冉青白天逛街的時候恰好去過，墨離非要去吃兩份洋芋，兩人還在那裏坐了好一會兒。
    如今天色雖暗，但憑借白天的記憶，冉青走在坑窪的馬路上、目的明確。
    墨離詫異地看向冉青，道：“你怎麽肯定它沒有惡意？萬一它其實和那個女鬼串通起來害我們呢……”
    墨離驚訝於冉青的自信判斷。
    之前小三勇就坑了三人一次，現在也有可能是小三勇的奶奶故弄玄虛的騙人。
    冉青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起《巫鬼神術》上說過的一種左道，審二嬢嬢年輕時也遇到過，這種左道和走陰人一樣、恰好也是牂牁特產。”
    “小三勇的這個奶奶，和《巫鬼神術》上說的情況很像。”
    趕屍婆，牂牁特有的左道。
    聽起來與湘西一帶的趕屍人類似，但趕屍婆卻不幫人趕屍，他們隻趕自己。
    名字裏是“婆”，可每一個趕屍婆都必須是喪妻、或無妻的中年男人，用牂牁話說是“老寡公”。
    這些老寡公會花三年時間尋找合適的女屍，再將女屍埋在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風水凶穴裏，用土地煞氣養屍五年。在這五年期間內，寡公會服食毒性猛烈的慢性毒藥，這種毒藥毒害身體、卻能滋養他們的靈魂。
    等到女屍養成後，再把屍體從地裏刨出來，用特殊的秘術舍棄服藥五年的身體，借凶穴煞氣養了五年的女屍重生。
    這種借屍還魂的邪術無比凶險，養屍或服毒的五年內，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盡棄。
    可一旦養屍還魂成功，養屍婆就能活至少一百年，並煉成一些極為邪門的神通。
    這種邪術，相當於用活人的靈魂去趕屍行走。
    趕屍婆還有很厲害的化妝技術，明明是屍體，卻能偽裝成活人繼續行走在城鎮鄉野之中，不被其他人發現異常。
    冉青一邊走，一邊講述著趕屍婆的凶煞之處。
    龍宗樹聽得瞪眼：“這麽邪門嗎……”
    墨離也無比驚訝，沒聽過趕屍婆的故事。
    冉青道：“趕屍婆很罕見的，據說是以前牂牁土人們為了對抗山中邪祟惡鬼、發明出來的邪術。”
    “以前的牂牁土司部族裏，每個部族都會有趕屍婆。但自從土司部落瓦解消失後，趕屍婆就越來越少了。”
    “這一行的門檻太高，入門的過程又極為漫長，中途一旦出紕漏就前功盡棄。”
    “現在的時代，也沒有趕屍婆們生存的土壤了。”
    “沒有部落土司供養它們，把自己變成不人不鬼的樣子，完全劃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