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呼嘯著穿過濕漉漉的空氣，幾隻水鳥應聲而落，撲通撲通砸進渾濁的泥水裏。這些鳥的眼睛的確紅得嚇人，像是浸泡過鮮血，死死盯著他們，即使中彈墜落，那份凶狠也絲毫不減。
    “媽的，這些鳥看著邪性啊，”張遇啐了一口，換上新的彈夾，“這眼神，跟喪屍似的。”
    王遇也附和道：“就是，普通的鳥怕人還來不及呢，哪會主動攻擊人？還這麽多一起上，看著就瘮得慌。”
    江琦玉跳下車，走到一隻死鳥旁邊，用腳尖輕輕撥弄了兩下。
    鳥的屍體還帶著餘溫，濕漉漉的羽毛沾滿了泥點，淩亂地貼在瘦骨嶙峋的軀體上，看起來狼狽不堪。它那雙紅色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睜著，仿佛兩顆燃燒的煤炭，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撿回去吧，好歹是肉，”江琦玉說道，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末世裏，什麽都不能浪費。”
    趙虎有些猶豫：“老大，這玩意兒……不會變異了吧？吃了會不會有事啊？”
    江琦玉瞥了他一眼：“不吃你就餓著。”
    趙虎立馬閉嘴，乖乖地去撿鳥。
    江琦玉看著趙虎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前世，動物變異的情況雖然存在，但發生的概率極低，就像沙漠中偶爾出現的綠洲，罕見而珍貴。而且，變異的物種大多是哺乳動物，像老虎、獅子這類凶猛的野獸，鳥類變異的情況她幾乎沒有聽說過。
    像這種大規模的水鳥變異，她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這些鳥的攻擊方式，也不像是普通的變異動物，更像……有組織，有預謀。難道……
    “姐姐，那邊好像有情況。”路遙突然出聲，打斷了江琦玉的思緒。
    江琦玉順著路遙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首先掠過一片枯黃的蘆葦蕩，蘆葦穗子在風中瑟瑟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什麽。越過這片蕭瑟的蘆葦蕩，一座低矮的磚砌警衛室出現在視野中，孤零零地矗立在荒涼的曠野裏，仿佛一個被遺忘的哨兵，默默守護著這片死寂之地。
    警衛室的外牆斑駁脫落，露出裏麵灰白的磚塊，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冷清。褪色的指示牌歪斜地掛在門口，鏽跡斑斑，上麵依稀可見“濕地公園管理處”幾個字，在風雨的侵蝕下，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格外蕭瑟。警衛室的窗戶黑洞洞的，像一隻隻緊閉的眼睛，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但透過蒙著塵土的玻璃，似乎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動靜，像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又像是某種生物的低沉呼吸。
    “過去看看。”江琦玉說道。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警衛室。就在他們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身影從裏麵跌了出來。
    “臥槽！什麽玩意兒？！”張遇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舉起了手中的槍，槍口對準了那個身影。其他人也紛紛舉槍，神色緊張，如臨大敵。
    王遇哆嗦著嘴唇，臉色煞白：“喪屍？這、這也太……嚇人了……”他見過喪屍，但沒見過這麽……“幹癟”的喪屍，簡直就像一具活動的骷髏，仿佛風一吹就能散架。
    趙虎更是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躲在老李身後，聲音顫抖著說：“老、老大……這、這東西……”他連“喪屍”兩個字都不敢說出口，生怕一出口就會引來這可怕的怪物的注意。
    那身影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瘦骨嶙峋的四肢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仿佛隨時都會斷裂。破爛的衣衫掛在身上，更顯得他單薄脆弱，像是一具被隨意丟棄的破布娃娃。
    江琦玉也做好了戰鬥準備，但就在這時。
    原本驚慌失措四散飛逃的水鳥，此刻竟如同接到指令般，迅速聚集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它們不斷在那個身影上方盤旋，尖銳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像是在警告靠近的眾人，又像是在保護它一樣。
    那身影的動作緩慢而僵硬，如同生鏽的機器般，一點一點地抬起了頭。沾滿汙垢的頭發下，是一張慘白而消瘦的臉，眼窩深陷，眼球渾濁，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薄膜。
    那張臉，幾乎可以用“骷髏”來形容。皮肉緊緊地貼在骨頭上，眼窩深陷，空洞的眼眶中似乎隻剩下兩團幽幽的鬼火。嘴唇幹裂，幾乎看不出一點活人的氣息。但，那的確是一張人臉。
    江琦玉猛地舉起右手，示意眾人停止前進。她沉聲低喝：“後退！”聲音在空曠的濕地公園上空回蕩。隨即，她迅速側身，將路遙護在身後，同時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防備著任何潛在的危險。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眾人訓練有素地向後撤步，同時黑洞洞的槍口始終保持著對準骷髏男人的姿勢。眾人目光警惕，神情戒備，槍口隨著男人的細微動作而移動，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江琦玉和路遙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確認了下一步的行動。她們二人率先邁出腳步，朝著那倒地不起的人影走去。路遙側身一步，將半個身子擋在江琦玉身前，形成一道保護的屏障。
    路遙緩緩地彎下腰，膝蓋微微彎曲，上半身前傾，同時右手握緊匕首，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後，她才將注意力集中到地上那人身上，仔細地觀察他的情況。
    他看起來不像人，更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可他的神智，他的眼神，他的求救，卻又分明透露出他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這怪異的反差，讓路遙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路遙扭過頭，目光越過肩頭，投向身後的江琦玉。他微微揚起眉毛，無聲地詢問著她的下一步指示，等待她做出最終的決斷。
    眾人麵麵相覷，不安的情緒在隊伍中蔓延開來。他們握緊手中的武器，心髒怦怦直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究竟是人，還是喪屍？又或者，是某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