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雷轟頂過後，嶽光風踉蹌後退一步。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絲絲縷縷黑氣從他身體裏向外漫溢。
    看來剛剛這一擊，是傷到了他的根本。
    薑瀛不易察覺鬆了口氣。
    五雷符陣屬於金丹級別大範圍群攻，起陣很快，威力極強。
    薑瀛之前預估到對手不會弱於她，所以才特意準備的。
    ——畫這一套符相當耗費心力，不枉她焚膏繼晷熬了一夜。
    血從嶽光風的唇邊潑墨一樣湧出來，他抬眼看著薑瀛，似乎對她此舉難以置信。
    “小霜，你，你竟然……”
    “師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我錯？”他諷刺地笑了幾聲，“那些人仗著自己有個元嬰祖宗，在宗門中瞞上欺下、掠奪資源。而我，我苦守在鄴安城三十年，又得到了什麽？我為自己謀劃，何錯之有？”
    “你為自己謀劃是沒有錯，可這城裏的人何其無辜，你怎麽忍心拿他們當爐灰！”
    “無辜？”嶽光風冷笑著反問，“一群為了點銀錢、就能指哪打哪的蠢貨，你竟然覺得他們無辜？”
    薑瀛望著逐漸瘋狂的男子，想到顏霜記憶那個氣質高華的青年，心頭五味雜陳。
    “這樣的你，和那些靠家族的人又有什麽區別？你若恨他們搶你資源，那你就應該去從他們手裏搶回來。揮刀向弱者，永遠是懦夫的行為！”
    嶽光風望著她，似乎很震驚她竟然會這樣說。
    “小霜，你變了。”
    薑瀛淡淡道。“師兄，我沒變。我們隻是，從來都不懂對方而已。”
    顏霜從來不知道師兄會是這樣一個自私瘋狂的人。
    而嶽光風也不知道，顏霜曾經那樣仰慕他，把他當做自己榜樣來看。
    但薑瀛在很早之前，就再也不會盲目崇拜任何人。
    她從不期望自己能勸嶽光風回頭。
    與其把希望賭在別人身上，不如把寶押在自己身上。
    她要挽救這座城，如果嶽光風執迷不悟，那麽，她就會殺了他。
    看見薑瀛抬手，嶽光風看著她，目光複雜。
    “小霜，今日在此，你定要同門相殘麽？”
    薑瀛心裏翻了個白眼，剛才還一心想要吞我，現在又想打感情牌了？
    殺他，她有足夠的理由，也有足夠的證據。
    “就算我不殺師兄，以師兄現在的模樣，還想回九韶宗麽？你要讓師尊難做麽？”
    “師尊？”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他忽然笑了起來，“師尊……”
    他笑得越發歇斯底裏，笑得眼淚都湧出了眼眶，那張清俊的臉上，表情近乎癲狂，“事到如今，你居然還顧念著那個瘋子嗎？”
    薑瀛皺眉。
    瘋子？清微真人？
    那個人看著很溫和、很正常，哪裏瘋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嶽光風在今日發瘋前，也一直是個正直的大師兄形象。
    “小霜，你以為為何，我要在這裏守三十年？因為，我怕他為了突破吃掉我……你以為，你就不是他的棋子嗎……”
    薑瀛心頭巨震，什麽？她以為這夢境應該已經到尾聲了，怎麽還有新的信息出現？
    老謀深算的師兄後，竟然還有一個更老奸巨猾的師尊嗎？
    說到這裏，嶽光風突然上前，掌中蓄起一道厲芒，意欲襲向薑瀛。
    “小霜，和師兄一起走吧。”
    然而薑瀛早有防備，毫不猶豫捏了一道訣。
    雷光暴起！
    她漆黑的眸中映出那沉沉倒下去的身影，毫無波動。
    所謂清微真人是瘋子，沒有任何證據，也許隻是嶽光風的一麵之詞。
    真正的瘋子，其實根本就是想要獻祭一座城來攫取力量的嶽光風自己。
    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萬劍齊發下，柳夢笙亦被包裹著豔麗藍色火舌的劍光擊中。
    慕隱這一擊可謂恐怖，瞬間就把那金丹中期的老鬼王炸成了飛灰……
    薑瀛遠遠望向他。
    這次，她賭對了。
    他雖然是鬼王，但這鬼王並不壞，而且和她是一邊的。
    就是剛剛在街頭，她情急之下抽了他一鞭子……
    罷了罷了，出去之後多給他養幾次劍好了……
    薑瀛輕咳一聲，“你怎麽，打了這麽久？”
    她都和嶽光風聊了這麽久了，他居然才打完？
    她前世可是見過他以金丹中期修為，越級打金丹後期的無漄真人的。
    “第一次用鬼劍，沒忍住，就多練了一會兒。”
    薑瀛立刻懂了，合著你第一次體驗金丹鬼王，幹脆拿那老鬼練手？
    她望著空中的飛灰，突然有點同情那被迫陪練的老鬼王。
    薑瀛稍加思索，“城裏或許還有其他獻祭陣法，現在混亂不堪，我們得去善後。”
    慕隱點頭。
    畢竟係瑞說了，要完成“圓滿結局”。
    突然，周圍的所有一切開始搖晃了。
    薑瀛的意識驟然一輕，從顏霜的身體上飄了出來！
    但畫麵卻並沒有從她眼前靜止。
    所有一切，走馬燈般倒流，在薑瀛麵前畫卷一般重新迅速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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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瀛明白了，從現在開始，她看到的，才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事情。
    這才是，既定故事與最終結局。
    顏霜來到鄴安城後，經過多番追查，並非沒有察覺嶽光風的種種異常，那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師兄，他的氣息有變，如何能瞞過她？
    要把他當做惡鬼，除惡務盡麽？
    不是不能，而是不忍。
    畢竟，那曾是她心中那樣完美的大師兄。
    顏霜雖對嶽光風有所防備，但又顧念師兄妹之情，不願將他逼上絕路，想要勸他回頭。
    ——這便是顏霜的選擇，和薑瀛截然不同的選擇。
    獻祭開始前，顏霜在戲台上醒了，苦苦相勸，但他沒有回頭。
    師兄妹拔劍相向。
    顏霜被偷襲後本就受了傷，隨著獻祭開始，嶽光風和柳夢笙攫取了整座城的力量後，這兩個人都越來越強。
    無論是之前曾中過柳夢笙一掌的李久樂，又或者是顏霜，他們根本不是嶽光風和柳夢笙的對手。
    他們根本無法阻止這座城被獻祭的命運。
    而那兩個幕後黑手，竟然在做完這係列喪盡天良的事情後，愉快地遁去了鬼族。
    他們居然都沒有死！
    即便是意識飄在空中，薑瀛都覺得自己被氣得七竅生煙。
    難怪這會成為顏霜的執念。
    走之前，嶽光風因為沒能帶走誓死抵抗的顏霜，於是幹脆給九韶宗傳訊，將城破之事栽贓到了李久樂和顏霜身上。
    這一切本就是他做了很久的局。
    就這樣，顏霜被迫開始了逃亡。
    她和李久樂一起往海邊逃去。
    但是還未到海邊，在嶠山，他們再次遇到了追殺過來的數個金丹。
    其中，亦有顏霜的師尊清微真人。
    “小霜，若你此刻殺了鬼王，還有機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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