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林落徹底傻眼了。
    他將自己的賭注都壓了上來，甚至冒著巨大的風險坦誠告知，他想不明白，為何楚軒還要拒絕。
    “楚公子可是擔心楚家發現之後對你的報複？你應該清楚，既然我們有這個打算，做事自然極為嚴密，不會被查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憑借你對楚家的了解，再加上我們的布局，這一次可謂是十拿九穩。”
    楚軒隻是笑著衝他搖了搖頭。
    “恕我直言，你還是小看了這些屹立在大夏多年的郡侯，哪怕是其中最為孱弱的一個，都不會被這麽簡單的把戲弄倒，何況是如今聖眷正濃的楚家？”
    “何況……”
    說到這裏，楚軒頓了頓，眼眸驟然變得銳利至極，仿佛一把驟然出鞘的利刃。
    一時間竟是逼的林落都不敢與他對視。
    “無論楚家還是林家，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一棵樹被蛀蟲啃噬了，難道還會期望這些蛀蟲倒下之後，新來的蛀蟲嗎？林公子，在下送你幾句話。”
    楚軒走到桌子邊上，那裏放著一柄匕首，是阿冷留下給楚軒防身用的，他將其拿起放在眼前，眼眸的光亮被匕首光滑的麵折射回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帝都，滿城盡帶黃金甲！”
    “滿城盡帶黃金甲……”
    林落幾乎是呆滯著念叨著這幾個字。
    聽到這裏，林落整個人已經震驚到無以複加。
    他總算是明白了楚軒的打算。
    這個人的野心，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大的多。
    他的目的，絕不僅僅是一個楚家而已，而是天下所有的世家！
    說起來確實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幾乎被家族遺棄的旁係，居然有膽子敢挑戰天下世家！？
    蚍蜉撼樹不自量！
    可在對上楚軒的眼神之時，林落竟是有一種感覺，似乎他真的能做到。
    歎了口氣，林落苦笑著看向楚軒。
    “楚兄，你當真是膽大包天，我不如你，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隻是我們雖然合作不成，但楚兄風骨，我依舊敬佩至極，你我二人仍然是好友。”
    “便提前祝楚兄大願得了了。”
    “多謝，今日的事情，我也不會與他人說起，林公子大可放心。”
    楚軒頷首，目送著仍有些恍惚的林落離開自己的屋子。
    等關上門之後，一對光滑至極的玉臂便在他身後伸了出來，如蛇一般攬住楚軒的脖子。
    “你真不怕嚇到為夫啊。”
    楚軒感受著脖子上溫潤的觸感，苦笑道。
    隨即扭過頭，阿冷精致的麵容便出現在自己麵前，有些興奮的說道。
    “相公我要！你把剛才那首詩寫下來送給我好不好？！”
    “好好好，你先下來再說。”
    楚軒趕緊答應。
    心中卻有些暗自發笑。
    阿冷的房間就在他隔壁，隻怕是聽到自己房門被人敲響後，擔心他有危險，所以走窗戶潛了過來。
    可笑林落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計劃何等嚴密，卻連阿冷都沒發現。
    楚軒拓開紙筆，將剛才的詩文寫下，心中卻多了幾分感觸。
    想來自己既然要推翻這世道，與世家大族為敵，已是不可避免之事，這首不第後賦菊的主人黃巢，大概此時也是與自己一般的心緒吧。
    剛才聽著的時候，隻覺得渾身血液發燙，此時真的看到它出現在紙上，阿冷才真切的感覺到，這首詩之中何等濃重的殺意，血腥味與花香糾纏著，仿佛要從紙上穿透出來一般。
    她激動的將其收起，隨後一把撲倒楚軒。
    “謝謝相公，既然相公送了我這麽好的東西，就該到妾身報答相公的時候了！”
    她媚眼如絲道，雙手使勁，死死按住楚軒。
    楚軒這才明白，自己中圈套了！
    接下來的兩日，楚軒陪著幾位夫人在城內逛了逛，四處遊玩。
    隻是眾人似乎都不太提的起興致，似乎仍舊在為文會發愁，尤其是陳雪凝，一找到空閑就拿出個本子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在幹嘛，楚軒問起她也不說。
    這般有些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文會當日。
    文會在夜裏開辦，地點在城外秦湘河的一艘畫舫上。
    這秦湘河是臨陽城有名的柳巷之地，岸邊大大小小的青樓倒是有不少。
    楚軒帶著幾人到達的時候，那些青樓都已經開門迎客，大紅的燈籠與姑娘們輕紗下若隱若現的身姿，一時間讓人目不暇接。
    此時林落也已經在岸邊站著，看到楚軒等人出現，在他身邊幾人疑惑驚詫的目光之中，上前對著楚軒行禮道。
    “楚兄可算是來了。”
    “林公子沒必要在這裏等我的。”
    “其實也並未等多久，隻是上次一別，還想再與楚兄見上一麵罷了。”
    林落嗬嗬一笑，低聲道。
    “楚兄，這一次文會的參與者，大多都被齊家收買了，到時候他們便會出一個冷門題材刻意刁難楚兄，你還是小心些為好。”
    當日聽了那首詩之後，林落雖然知道楚軒頗有詩才，但還是提醒了一句。
    隨即才擺擺手說道。
    “既然楚兄有美人陪伴，在下就不在這裏自討沒趣了，楚兄請自便。”
    “多謝林公子。”
    雖然這消息楚軒未必需要，但林落對自己示好，他也心存幾分感激，拱手之後，帶著幾人上了畫舫。
    眼見楚軒等人離開，林落身邊的跟班方才上前，滿是驚異的看著楚軒的背影。
    “林兄，你為何對那楚軒如此恭敬？實在是不像你啊。”
    他們更狠這林落多年，自然知道此人的心性，看上去倒是和善可親，似乎與誰都能說上幾句，但實際卻心高氣傲至極，若是遇到自己看不上眼之人，便有一種自然的疏離感。
    可剛才麵對楚軒之時，林落卻顯得頗為親近一般，這可是以往極其少見的。
    林落收回目光，對著幾人警告道。
    “日後不要再說楚兄不好的話，此人的手段本事，遠在你我之上。”
    “算是吧。”
    那跟班顯然不可置否，隻冷笑一聲。
    “就算如此，今日齊家要出手教訓他，他隻怕過不得這一關，林兄還是離他遠一點為好，免得被連累，雖然不會有什麽損失，可也惡心人。”
    “是嗎？”
    林落想起那篇殺氣縱橫的詩文。
    當初是誰說楚軒一個旁係子弟，參加文會就是自取其辱的？
    他倒是很想看看，齊家叔侄要是知道楚軒的本事，表情會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