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祂說,他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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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蟲,古籍記載,它會吸食精血,操控中蠱人,直至氣血虛空,人死為止。
    瓷瓶裏那幾隻蠕動著的蟲子正貪婪地吮吸著瓷瓶底部那一層薄薄的血,寂靜的宮室裏,唯餘它們擁擠扭曲而發出的黏膩聲。
    那是宋斬秋的血。
    它們吸食著她的血,長到了這麽大。
    徐渡幡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握住瓷瓶的五指漸漸收緊。
    視野裏滿是那猩紅的血液,透著無比腥甜的氣息,滋養著這一團吸食她生命力的東西。
    徐渡幡怔愣在原地,思維不再運轉,他不敢再看,慌亂錯開視線,抬眸時,瞳仁周遭已爬滿了血絲。
    他什麽也問不出來,隻能先轉過身去,跌跌撞撞地搬來桌上的藥箱,跪在她身側,將那猙獰可怖的傷口輕輕擦拭幹淨,撒上藥粉後逐一包紮好。
    徐渡幡顧不得其他,他隻想先處理她的傷口。
    其餘,他必須要做些什麽將心裏的暴怒壓抑下去。
    他怒火傾瀉時的瘋癲和暴虐,他並不想讓宋斬秋看見。
    宋斬秋垂眸,隻能看見他深邃的眉骨,和挺拔的鼻梁。
    詭異的緘默。
    一陣自罅隙裏吹進來的陰風掠過一側的燭台,燭火驟然滅了半片,唯餘冷色的夜明珠散著詭異的熒光照在他的側顏。
    宋斬秋看著手上的傷口被他妥帖處理,而握住她手腕的那種手,分明已青筋暴起,微不可察地輕輕顫抖著。
    他以為這是在壓抑情緒,實則是讓情緒暗自發酵而已。
    宋斬秋這才緩慢開口,語氣平靜,然落在徐渡幡耳中,便成了她極端的委屈。
    “從前,告發你不是我的本意。”
    宋斬秋思索了一番,當務之急是先解釋他最在意的問題,那些若有若無的疑點,都可以隨口胡謅過去。
    徐渡幡仍沒有抬頭。
    他的雙膝跪在地上,雙腿應當很痛,可他隻是靜靜看著掌中那隻纖細的手腕,看著白紗印出的鮮紅,和她瘦可見骨的五指。
    宋斬秋不需要他回答,一雙水潤的眼瞳透出不符風格的審視,她打量著他,聲音清越:“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不會背叛你,也不會輕易離開你。”
    他在意的從來不是她告密,欺騙,或是其他。
    宋斬秋知道,他隻想要她的決定和態度,想知道她到底愛不愛他。
    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先把他愛聽的,說給他聽。
    “初見時我對你的確隻有憐惜,可之後的種種我都看在眼裏。琢之,我從前和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聲線像深冬裏傳來的兩縷虛假的春風,騙得百花驟開,卻最終會凋敝在真正的嚴寒裏。
    她的真心堅冰不破,不可窺探,探者便如那驟開的花,凋零其中。
    宋斬秋彎唇,聲線染上幾分單薄的笑意:“我說過,不會拋棄你不會離開你。”
    都是真的。
    “徐渡幡,實時好感度九十。”
    他終於肯抬頭了,那張原本銳氣清朗的麵孔,透出幾許深刻的執念,像筆直的長竹纏滿藤蔓,扭曲又違和。
    徐渡幡一改往日的疏離涼薄,他殷紅的唇瓣咧開一個鬼氣森森的笑,眼底纏繞著饜足:“我就知道夫人不會離開我。”
    破而後立的信任更加堅固,他將那隻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側,露出一種哀戚祈求的偽裝:“隻是找不到秋秋,我心慌得很。”
    “可以告訴我,是誰給你下的蠱嗎?”
    宋斬秋望進他的眼裏,知道這隻惡鬼正在偽裝。
    他並沒有全然信任她,但為了留住她,便披上一張令人信服的人皮。
    你為何嫁我?為何帶著匕首?為何出門見槐柳?為何中蠱不與他說?
    這些問題,他通通都沒有問。
    徐渡幡不是不在意,看他那還剩十個點的好感度,他分明在意得很。
    宋斬秋掌心貼著他的臉頰,指尖動了動,觸上他的鬢邊,帶來一點輕輕的癢意。
    她還要再編一些,把這個有缺憾的事實圓起來。
    “那個人……與你相識。”
    “自聖上賜婚前,我就身負此蠱,為他所掌控,匕首是他給我的。嫁給你非我本意,可如今留在你身邊,是我的本意。”
    “我從來不喜歡聽琴,我也不賞識槐柳,槐柳是他的人,我不得不見他。”
    徐渡幡期盼聽見一個名字,卻換來她剖腹自證的一段告白。
    他唇角偽裝的笑意散去了,心中似乎已然有了答案,可他還是要問出那句話。
    “是誰。”
    徐渡幡冷下臉來,但並沒有對她的怨懟,隻有對幕後黑手的厭憎。
    宋斬秋的左手輕撫上他的朝服,那朝服胸前繡著一雙張牙舞爪的金龍,如今他的朝服早已換為皇子規製,可比起徐尉,還少了一分地位。
    “是當朝太子,徐尉。”
    徐渡幡瞳孔緊縮了一瞬,靜默片刻,卻扯唇冷笑一聲。
    “秋秋……你不騙我。”
    宋斬秋知道他信了,露出一個純粹的笑:“我若騙你,便讓我不得好死。”
    徐渡幡聞言便將她擁進懷裏,劇烈的心跳聲隔著兩層衣料傳入她耳中,他的嗓音很輕柔,泛著一絲詭異,溫熱的氣息輕拂她的耳畔:“以後,不要說這種話,知道嗎?”
    宋斬秋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平靜:“好。”
    她說謊了。
    將一切的順序顛倒,將自己的過往洗白,將一切塑造成最有利的情況。
    而結果也沒有令她失望。
    係統的電子音響起的那一刻,她才徹底鬆了口氣。
    “徐渡幡,實時好感度九十五。”
    這個從來難以交付信賴的人,將幾乎全部的信任都交到了她手上。
    宋斬秋的鼻尖滿是他衣袍上清洌的山水香。
    她閉了閉眼,心底無端泛起一種怪異的情緒。
    從前也有過,隻是如今更甚。
    人們稱其為歉疚。
    係統靜靜沒有出聲,宋斬秋抿了抿唇,在徐渡幡看不清的地方,給了他生平最真切的感情。
    歉疚,她真的有些歉疚了。
    細碎而轟隆的聲音從腦海裏傳來,像山川倒流,天地傾覆,漸漸凝聚成一個聲音。
    祂說:“他願意的。”
    祂知道,他願意為你所欺,願意被你利用,願意承擔你所給予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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