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知道菜市場怎麽走嗎？”
    唐雄華操著江漢口音的普通話，問小賣部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道。
    女人一下聽出是江漢口音，笑嘻嘻回道：“江漢來的？來打工還是做生意的呀？”
    “嗨，來找個苦力工，菜市場我以前做過，就過來問問。”
    唐雄華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實話。
    畢竟出門在外，還是謹慎點好。
    而且雖然91年已經開放了，但經商的名聲還是不太好聽。
    再說他們是想在菜市場賣小魚蝦幹，這門生意沒什麽門檻，被人聽去了捷足先登就不妙了。
    女人上下打量了唐雄華和唐奕塵一眼，很快就腦補出了一場大戲。
    這個男人被老婆拋棄了，帶著個五六歲的孩子獨自出來討生活，挺可憐的。
    估計是在老家嫌丟人，就跑到楚州來了。
    “哎喲喂，你這一看就不容易啊，還帶著個孩子。”
    “你沿著這條馬路走到第二個路口，往右轉再走幾百米進去，就能看到菜市場的牌子了。”
    女人熱情地給指了指路。
    唐雄華笑著點了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就順便買了包煙。
    女人少收了他一毛錢，還叮囑他：少抽點煙，對孩子不好。
    唐雄華道完謝後麻利地溜了……
    他也很納悶，自己穿得挺光鮮亮麗的呀，怎麽女人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呢。
    “這還看不出來，你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唄，自帶淒慘屬性……”唐奕塵吐槽了一句。
    唐雄華：“……”
    十分鍾後。
    父子兩人來到了女人說的那個菜市場。
    看規模，應該是這附近最大的了。
    此時剛過下午5點，還沒到下班時間，菜市場裏人不算特別多。
    兩人也沒耽擱，還是唐奕塵走在前頭，開始尋找有沒賣幹魚蝦的鋪頭。
    兜了一圈下來後，新鮮鋪麵基本上沒有賣的。
    整個菜市場，賣幹貨的也就隻有兩家。
    而且這兩家幹貨店，主要賣的是木耳香菇這種幹貨，隻有少量海產幹貨，比如墨魚和帶魚這種。
    基本沒見到賣小和魚蝦幹的。
    這種情況，有好有不好。
    好的是，小魚蝦幹在這裏沒有競爭對手，屬於稀罕貨。
    不好的是，大家可能不吃小魚蝦幹，而且也不知道價格如何。
    就當父子倆準備收兵，再去其他菜市場看看情況的時候。
    忽然在出入口一個攤位上，見到有個中年男人拿出一小袋小魚蝦幹，攤了開來。
    也不叫賣，就隨便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隨緣賣……
    “老板，你這小魚蝦幹怎麽賣？”
    唐雄華心裏一個激動，直接過去問價。
    “8塊8一斤，你要多少？”老板漫不經心地回道。
    “什麽！8塊8！？老板你確定？”
    聽到這個價格，唐雄華忍不住咂舌震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會這麽貴，怎麽可能啊！
    “這位小哥，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貨，這可是河裏新鮮魚蝦曬幹的稀罕貨，比肉好吃多了，一斤能吃好多天呢！”
    “8塊8一斤哪裏貴了？嫌貴你非要買一斤這麽多嗎？買個幾兩就可以了呀！”
    老板有點不爽道。
    他進貨價都要將近8塊了，要不是有人喜歡吃，他都不想賣這玩意。
    利潤不高不說，賣的也慢。
    他上個月進貨了10斤，買了大半個月都沒賣完。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唐雄華連忙道歉。
    同時心裏猶如翻江倒海般震驚異常！
    8塊多的零售價，他從鎮上集市買來是1塊。
    八倍的價差！八倍啊！！我的天！！
    唐雄華安耐住內心無比激動的心情，跟兒子唐奕塵對視了一眼。
    接著，他便按照兩人商量好的對策，小心翼翼地問老板道：
    “老板，其實我不是來買小魚蝦的，我是來賣的，你這裏需要進貨不？”
    說著，唐雄華便打開麻袋，把小魚蝦攤開來給老板看。
    老板一開始還有點不爽，但瞟了一眼麻袋裏的小魚蝦後，眼睛頓時一亮。
    接著他直接抓了一把起來，仔細瞧了瞧……
    “嗬！這些小魚蝦幹很不錯啊，又大又幹淨不說，好像還都是刺很少的那種魚，跟楚江裏的完全不一樣，估計味道會很鮮美……”
    老板掩飾住自己驚喜的表情，反問唐雄華道：“你這小魚蝦哪來的？”
    “江漢鄉下帶來的，自家人在鄉下河裏弄的，每次來楚州都會給我帶一大堆，我也吃不完，就尋思著看能不能賣點錢，我這有十二斤，比老板你攤上的貨可好不少呢。”
    唐雄華按照跟唐奕塵商量好的說辭，回答道。
    “哦，那你想賣多少錢？”老板假裝鎮定，肯定是準備壓價了。
    如果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進貨渠道，又何樂不為呢。
    就怕以後未必能遇到這種好事了。
    唐雄華看了眼唐奕塵，顯然是在征詢唐奕塵的意見。
    唐奕塵悄悄做了兩個手勢。
    唐雄華這才對老板說道：“7塊5怎麽樣？老板你賣得好還需要，我可以讓老家鄉下以後多帶點來。”
    聽到這話，老板當即搖了搖頭。
    “貴了，我賣8塊8，別人還要講價，8塊5能賣出去我也會賣。”
    “再說了，這種幹貨，出貨都很慢，我還要給租金管理費什麽的，利潤沒幾個。”
    “這樣吧，6塊我全要了，你以後有貨直接拿到我攤上來，賣得好我可以再給你漲點價，怎麽樣？”
    唐雄華和唐奕塵兩人都驚了，這老板也忒狠了吧，殺價也殺得太猛了吧！
    “不是老板……我這魚蝦你賣8塊8肯定好賣的，6塊太少了，我還不如留著自己吃呢。”
    唐雄華也不知道怎麽還價，心裏沒底，第一時間先是表示不同意道。
    “那你拿走，自己吃吧。”
    老板也使出殺價慣用伎倆，欲擒故縱道。
    這時，唐奕塵又給唐雄華做了個手勢，報出了自己的底價。
    唐雄華這才繼續兜回來跟老板砍價：“這樣吧老板，我們各退一步，7塊3怎麽樣？”
    “不行，隻能給到6塊3！”
    ……
    來回拉扯了好幾輪後，最終價格定在了6塊9一斤。
    唐雄華有了唐奕塵給的底價後，口才超常發揮，硬是比唐奕塵給的底價6塊5，還多談出了4毛來。
    當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唐雄華帶來的12斤小魚蝦全都給了老板，拿到了82塊8毛錢。
    12塊的成本價，變成了82塊8毛錢。
    毛利潤70塊8毛！
    這……這是暴利啊！
    隨手帶點貨過來，就賺到了老爸半個月的工資。
    從菜市場走出來的時候，唐奕塵都能感覺到老爸牽著他的手心，都冒出汗來了。
    整個人看上去，也有點亢奮不已！
    唐奕塵對這個價格也有點始料不及，心裏自然也是樂開了花。
    第一桶金的路子，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