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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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慶煞怒極反笑。
小小人修,竟還敢與他玩弄心計!
謝長安絕地反抗的行為已經徹底惹怒慶煞,他索性放出所有神識一股腦湧入對方識海,無數紅霧從許危闕的七竅中溢出,將謝長安圍住。
轉眼之間,她整個人已經完全為紅霧所包裹,肉身徹底陷入紅霧之中。
“糟糕,被殃氣一觸即死,概莫能外……哎喲!”
幽嶽捂住狐狸嘴巴的手被狠狠咬了一口,趕緊鬆開。
“你怎麽不識好人心,我方才若不拉住你,你已經化為灰燼了!”
狐狸:“你不是號稱知曉天機通古博今嗎,快救謝長安啊!我可以把我的內丹給你!”
幽嶽歎道:“方才她主動引慶煞神識入體時,就已經抱著引狼入室的念頭同歸於盡,先前許危闕和方清瀾也都這麽幹過,隻是無一成功,我才要攔住你!你上去了,不過平添一具屍體罷了,有何用處?趁現在,他們還要纏鬥片刻,趕緊出去,另想它法!”
他的力氣之大,以狐狸重傷之軀竟掙脫不開,眼看狐狸被他揪起後頸往外拖去,紅霧凝聚之處又忽然起了變故。
眾人但見靈氣劇烈波動,地麵震顫裂開,碎石亂飛,很快以將紅霧和慶煞為圓心形成巨大的靈力旋渦。
幽嶽原本就在先前大戰中受過傷,此刻勉力支撐,竟有種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覺,幸而宋陵伸手拉了他一把,三人借著冰柱的遮掩,勉強擋住颶風吸力。
“幽城主,你能從之前大戰幸存下來,是否知道慶煞的弱點,我們聯手攻其軟肋,說不定還有機會!”
宋陵築起一道屏障,暫時阻住撲麵而來的霸道罡風。
但他還不想退,看見謝長安以身入局,他心頭沸騰,也想爭取一線生機。
一退再退,終會退無可退。
即便能退出冰墟,待慶煞從冰墟出去,降臨凡間大地,他們又能退到何處去?
幽嶽苦笑:“你當我不想打嗎?先前我們一行人便是被這紅霧包裹之後各自失散,我雖僥幸逃脫性命,卻也失了一魂,故時而瘋癲,時而清醒,我自己都不知何時就會瘋病複發。”
宋陵:“世間萬物天生天克,必有東西能壓製這煞氣,此地既然能封印慶煞,想必克製之物也在冰墟!”
幽嶽:“你說的我們也已經想過了,這冰墟上下都被我們翻了個遍,唯有……”
他話音未落,絲絲縷縷的光芒從紅霧裏流瀉出來。
光由弱而強,驟然大盛!
紅霧竟然在霎那間被驅散開來。
“那是——”
在宋陵一聲驚呼中,紅霧被金光徹底撕裂!
鳳翅三足之鳥衝天而起,昂首長鳴,聲震九霄!
整片冰墟,霎時為金光所染。
金光過處,火焰熊熊燃起,妖邪無處遁形,悉數被裹入其中,哀嚎慘叫。
連那些眾多大能修士束手無策的紅霧,亦被金光烈火一點點吞噬。
白狐等妖物剛解開多年封印,轉瞬又卷入烈焰。
洶湧躥起的大火中,依稀可見紛亂掙紮垂死不甘的身影。
宋陵的法界卻在擋住最開始的衝擊之後,反倒沒怎麽受影響。
“這些火,是怎麽在冰上燃起來的?”
他為眼前景象所震,喃喃道。
幽嶽失聲:“這不是尋常的火,是太陽真火!”
宋陵悚然動容。
世間凡火之上,還有修士所稱諸天法火,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三昧真火,但除此之外,尚有南明離火,紅蓮業火,與太陽真火。
金烏為日精凝聚所生,它所附帶的火焰,自然也是太陽真火。
但,方才謝長安明明已至絕境,又是哪來的太陽真火?
“是謝道友的法相!她的法相便是金烏,我那日見過!”
宋陵恍然大悟,可恍然之後,卻是越發的震撼莫名。
“這世間竟有人真能將法相化實,煉為滅殺之術?!”
幽嶽:“快看,那太陽真火將冰石都燒盡了,那些東西也都燒沒了,說不定慶煞真能被她……難怪,難怪當日祝玄光與我說……可方清瀾他們也是劍仙,為何做不到?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難道他們的死誌不夠剛烈?”
他又開始前言不搭後語,眾人早已見怪不怪,都懶得搭理。
宋陵沒有幹瞪眼,他在說話的同時,早已暗中蓄力,隻等機會便衝上去。
“你拖住方清瀾那邊,我去幫謝長安!”
蟄伏已久,幾乎讓眾人以為他消失了的雲極竟在此時傳音給宋陵。
宋陵微一點頭,符籙與劍同時藏於袖中,隻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雲極修為比宋陵高,從他的角度,卻看出太陽真火背後的虛弱。
謝長安舍身誘敵深入,爆發金烏法相,以此計殺慶煞,固然出其不意,將慶煞神識也傷了,但她與對方修為終究差距過大,本身又有傷在身,這金烏法相終究維持不了多久,一旦稍露怯意,必會被慶煞反撲。
就在此時,太陽真火果然倏地一暗,燃燒範圍也忽然收回許多。
此消彼長,紅霧反倒大盛!
金光之中,慶煞奪舍的許危闕緩緩現出身形,他嘴角淌血,但神色狠厲,顯然受了傷,但也被謝長安的算計勾起戾氣。
反觀謝長安,金烏法相褪去之後,似乎一下單薄許多,連帶留天劍的劍氣,都如黃昏沉暮,虛弱黯淡。
“你是千百年來,除上界之外,第一個膽敢如此算計我的人。”
慶煞抬起手掌,威壓自他身上爆出,森然紅霧狂湧開去,將金光悉數吞沒。
“我要你碎屍萬段,生不如死!”
隨著話語,手掌朝謝長安頭頂落下!
許危闕的軀殼甚至承受不住澎湃洶湧的紅霧而開始寸寸碎裂,紅霧先於他的手掌,迫不及待躥向對方。
而此時,一刀一劍,由雲極手中發出,也已掠至!
他是少有的刀劍雙修,甚至這兩把神兵都大有講究。
流深刀屬水,燎原劍屬火,水火本不相容,但這水火二器卻在他手中威力倍增,兩件仙品神兵同時出手,相互配合,世所罕見!
靜水流深,野火燎原,水與火交融糅合化為陰陽兩極,生生不息。
狐狸也已掙脫幽嶽的鉗製,飛身撲向謝長安!
怒火與靈力交織,素來貪生怕死的她方才瞬間萌生一股同歸於盡的狠意,竟突然衝破桎梏已久寸步不前的修為境界,由化合境穩固上升至化合境圓滿。
手中狐尾所化之長鞭原本與皮毛發色相同,此刻也漸漸變色,染上金光。
她心念一動,長鞭卷上謝長安的腰往後扯!
而流深刀與燎原劍也已經朝紅霧斬下!
光芒暴漲,轟然巨響!
狐狸隻覺強大的罡風陡然撲麵湧來,遠遠超過她所能抵抗的極限,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飛去!
卷住謝長安的鞭子被生生扯斷,如斷尾之痛,她慘叫一聲,重重落地,吐血昏迷。
雲極同樣感受到劇烈反噬之力,一刀一劍甚至傳來刺耳錚鳴,堂堂神兵被逼至極限,卻也將紅霧徹底斬開!
許危闕的肉身隨之被由上而下劈為兩半,紅霧炸開,哀嚎而消!
宋陵那邊,方清瀾也被一劍穿心。
後者踉蹌倒地,望著宋陵,似乎想說什麽,張口隻湧出鮮血。
宋陵年少時經常往來宗門與赤霜山,對赤霜山眾人都很熟悉,對這位照雪峰首座,自然也多有敬重。
但是對方被慶煞奪舍,縱使還有殘餘神識在,也已經無力回天,若不徹底斬殺,肉身隻會淪為慶煞傀儡,甚至被煉為屍傀。
方清瀾突然伸手抓住劍身,沒有拔出來,反倒是一寸寸往內釘入。
“方真人!”
宋陵神色不忍。
方清瀾與許危闕交情極好,看見他如今慘淡模樣,宋陵就像看見師叔許危闕,仿佛看見二人當日與慶煞大戰周旋,最終被強迫奪舍的情景。
殺了我。
宋陵讀出方清瀾嘴唇張合要說的話。
酸澀湧上心頭,他咬了咬牙。
“得罪了!”
他掐訣二指並於身前,六道符籙射出,分於方清瀾周身,形成一個小小的符陣。
“破!”
符陣炸開,連帶方清瀾的肉身,也一並被炸為齏粉。
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雲極後退三四步,噴出一口血。
他很清楚,慶煞和方清瀾之所以這麽輕易就被斬滅,並非自己與宋陵之功,他充其量隻能算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原因是有金烏法相將大半紅霧吞噬,慶煞向謝長安拍下那一掌時,已然外厲內荏。
他剛將刀劍收回,又見謝長安的身軀自半空落下,正要分出靈力去接——
一把金絲流溢的紅傘忽然出現,自半空打開。
傘下一人顯形,雙手接住謝長安身體,將她攬入懷中,又徐徐落下。
雲極先是微怔,而後看清對方麵容。
他平素冷靜,此刻卻難以控製流露驚愕。
“祝玄光?!”
抱著謝長安的人抬眼朝他望來,目光清冷,似冰雪覆身,比這冰墟還要寒意逼人。
不,那不是人。
雲極定了定神,發現對方並不能稱為人,充其量隻算一縷遊魂。
然而便是這虛影遊魂,竟散發出強大威壓,懾人心魂,如同猛獸圈下地盤,不允許任何威脅靠近。
祝玄光早已飛升,不可能是孤魂野鬼。
此人,究竟是誰?
他猶思忖之際,對方卻已移開目光,視線落在懷中之人身上。
專注入神,隔絕外物,如千萬年倏然而過亦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