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河洛遺民之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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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瀟劍如雨,淋淋人似泣。
    越發熟稔的劍招給顧晟帶去了極大的壓迫感。
    倘若他爆發修為,隻需要片刻就能把顧麟給拍在地上。
    可是在這種場合,他若是先一步用修為壓人,反而落了下乘。
    他撐著麵子,而顧麟掌握了勢。
    “追星趕月!”
    顧麟聲音堂皇大氣,手中劍術卻並不如名稱一樣美觀。
    這一劍衝著顧晟的腦袋而去,逼得他不得不後撤仰頭躲避,而顧麟順勢扭轉劍勢,手腕上挑,手掌下沉。
    劍尖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竟然朝著顧麟的雙跨之間落下。
    青神符臉上的讚賞之色有點變化。
    這劍招,真的好劍啊。
    不過,他可是兵家之人,最喜歡兵行詭道,出其不意。
    雖然有些不齒,但還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大家都是這樣,己所不欲,樂施於人。
    “好了。”
    不等顧晟用一些狼狽的法子來應對,上位的皇後就製止了這場舞劍。
    可惜了。
    如果再給顧麟一點時間,不僅能把顧晟施展的扣心之術給完全消減,還能趁勢在顧晟心中埋下缺憾。
    甚至當著朝廷官員,異國使節的麵,讓他出出醜。
    顧麟收起佩劍,對顧晟拱手道:“多謝皇兄舞劍送行。”
    顧晟咬著牙,好一陣才壓下了心頭火氣,隨意的拱手回禮就去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歌舞繼續,比起兩個皇子舞劍,還是姿態輕盈,水袖飄飄的舞女好看。
    “左威武將軍。”
    乾元帝開口叫了一聲。
    坐在對麵的一個身穿輕便服飾的中年男人就站了起來。
    “臣在。”
    乾元帝語氣輕鬆寫意:“麟兒前往南國,路途遙遠,由你護送至飛雨關,後由使團陪同麟兒去往南國。”
    “今日不妨先與麟兒熟悉一下,也好知道他的脾性。”
    聽到這話,顧麟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站起來等著對方過來。
    誰料,竇文虎甚至都沒有看顧麟一眼,對著上位拱手道:“陛下,臣隻負責護送一職,內務之事自有他人,臣性情愚鈍,唯恐開罪王爺。”
    乾元帝沒有說話,顧麟卻感覺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人怎麽回事?
    顧麟脫離朝堂太久,對如今的大乾並不熟悉。
    一旁的顧晟諷刺道:“左威武將軍竇文虎可是當初的河洛守將,在我大乾煌煌天威之下獻城投降,立下大功,你身懷河洛遺血,是應該和他好好親近親近。”
    顧麟如同看待白癡一般瞥了顧晟一眼,自己把酒水一飲而盡,很無禮的坐下了。
    竇文虎見狀,冷冰冰的對著台上乾元帝一拱手,也坐了下來。
    看兩人不對付的樣子,顧晟更加冷笑連連。
    堂堂河洛遺血,竟然得不到河洛遺民的崇護,顧麟這個皇子,著實有些失敗。
    可在顧麟看來,河洛國雖亡,卻也才十多年而已,要是河洛遺民對他太感興趣,反而是一個大麻煩。
    竇文虎不理會他,他自然不會過問。
    他要是主動去交好河洛遺民,想要幹什麽?
    更何況,乾元帝就在上麵看著呢。
    皇宮裏真是風水險惡,到處都充滿了試探。
    離開大乾,卻又要去到南國,從一個深宮步入另一個深宮,顧麟心中對皇宮這種地方充滿了厭惡。
    本是自由人,奈何牢籠身。
    感覺到有視線傳來,他扭頭看了過去,青神符微笑著對顧麟舉杯。
    顧麟給自己杯子裏又倒上了一杯,微微舉起,對青神符投去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笑。
    幾個舞女蓮步輕移,一同朝著大殿中央聚攏而來,長長水袖飄灑飛舞,宛若魚龍。
    霎時間,異變突起。
    錚!
    強力輸出的真元都在空氣中形成了充滿壓迫的聲音。
    七個舞女,赫然朝著七個方向直衝而出。
    乾元帝,皇後,天師,左右宰相,顧晟,以及左威武將軍竇文虎。
    她們身上的功法波動顧麟雖未見過,卻感覺如此的熟悉。
    這赫然是與《飄雪零落訣》有殊似之處的河洛國功法!
    須臾之間,整個大殿已經被磅礴的真元充斥,大殿內的陣法更是被直接引動。
    那看上去隻是照明之用的龍珠驟然爆發白熾光芒,上麵浮現出日月山河圖,所有人都被席卷進去。
    乾元帝身上九五龍皇氣化作實質,一條五爪金龍盤在他的身上,發出一聲龍吟之後朝著刺客衝了過去。
    皇後鳳袖一揮,衣袍上繡的七彩金鳳如同活了過來,引發百鳥追隨,將另一名刺客給包裹其中。
    陰陽家的天師手段玄妙,甚至好像沒有出手,那名刺客就已經停滯在了原地。
    這一瞬爆發的力量讓顧麟根本不敢多看,這個層次的戰鬥還不是他能承受的。
    如果不是日月山河圖以及陣法的保護,他或許已經死在了餘波之中。
    另一邊,一個修為乃是金丹境的刺客盯上的是築基境的顧晟。
    這一刻顧晟不必再收斂修為,他毫不猶豫的催動《龍皇決》,身上龍氣迸發,形成的金龍虛影也有了形狀,而不是無形無質的氣。
    “大膽逆賊,膽敢行刺!”
    顧晟怒喝一聲,雙掌用力推出,金龍從他雙掌之中蜿蜒衝出,張開利嘴似乎要將刺客給一口吞下。
    金丹境的刺客自然不會和顧晟戀戰,她立刻祭出金丹,金丹一轉,濃鬱的水澤之氣就憑空而起。
    “大乾無道,河洛之民人人可誅之!”
    刺客怒喝一聲,催動手中靈器加持術法,形成重重水障朝著顧晟壓下。
    “給我破!”
    顧晟到底也有天才之名,加上貴為大乾皇子,身上異寶不少。
    他這一擊之力,竟然聲勢浩大,看上去不弱於這個金丹刺客。
    可到底他不是刺客的對手,金龍潰散,水波即將落下。
    下一刻,一道驚人拳意從刺客身後襲來,那刺客不得已強行轉換目標,將水障扔向了後麵襲來之人。
    顧麟看得驚訝,那悍然出手的竟然是曾經的河洛之臣,如今的大乾左威武將軍,竇文虎!
    層層水障被一拳打爆,化作漫天細雨,凝實的拳風繼續向前,接連破碎刺客的防護。
    刺客被打得倒飛出去,口中噴出一蓬鮮血。
    也不知道該說這刺客命硬還是運氣好,被竇文虎打了一拳竟然沒死,愣是強撐著施展術法逃走了。
    至於其他幾個刺客,消失的消失,被控製的被控製,一個沒死。
    看到這一幕,顧麟無奈的抹了一把臉。
    真是愚蠢啊。
    有多少飯量吃多少飯,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
    虧這幾個刺客隻長模樣不長腦子。
    辛辛苦苦修行到了這個境界,卻向修為更高的人行刺。
    現在被活捉了,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折磨。
    最關鍵的是,竟然還沒有把顧晟給弄死。
    “河洛遺民,還真是命如草芥,卻又殺之不盡。”
    乾元帝發出一聲感慨。
    下方群臣立刻跪倒在地,請皇帝降罪。
    今日封王之宴竟然遇到刺殺,實在是有些不吉利,也可以看作是群臣失職。
    乾元帝並不在意,隻是對他麵前的刺客問:“主謀是誰?”
    刺客張嘴就要罵,卻被金龍一口吞掉。
    乾元帝看了看其他幾個刺客,擺手散去日月山河圖,眾人返回到了大殿之中。
    “罷了,也還有幾分姿色,廢去她們修為,賞下去吧。”
    一場封王宴虎頭蛇尾的落下,幾個刺客連點水花都沒能濺起來就消散了。
    就好像河洛之國的遺民宛如醜角,在宴會中上演了一場拙劣的表演。
    顧麟離開之時,和竇文虎的目光交錯了一瞬。
    一個略有笑意,一個充滿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