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旗息鼓,你我賬目待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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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入了李猛的心中。
他渾身一震,後退一步,靠在城牆上,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他的聲音顫抖,甚至帶著些許後怕。
李三元盯著遠處的趙成崇,冷冷說道:“不然的話,趙成崇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冷風再度襲來,卷起淩楓的衣擺,也將李猛額頭的冷汗吹落,化成一片冰涼的寒意。
“好一個奸賊……”他咬緊牙關,聲音裏多了一抹隱隱的忌憚。
夜幕深沉,雍州三千精騎在雲州城外緩緩遊走。
黑甲覆身的騎士如一條吞噬光明的長龍,鐵蹄踏過鬆軟的泥土,揚起細碎的塵沙,掀動出隱隱的震顫。
戰馬鼻息低沉,馬蹄聲雜亂卻整齊劃一,仿佛一麵擂鼓,在這片荒野間回蕩不止。
趙成崇居於最中央,背脊筆直,身披重甲,眼神冷銳。他俯視著城頭,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他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冰冷,卻如鐵錘般震得人心發顫:“淩楓兄,今日就到此為止!這筆賬,咱們日後慢慢算,就此告辭!”
聲音穿透寒風,直直傳入城頭,回蕩在這死寂的夜空中,如同一道尖利的回聲。
趙成崇的話落下,他大手一揮,三千精騎瞬間調轉馬頭,隊列整齊,動作幹脆利落,宛如流動的鐵水般向著夜色深處撤去。
重甲的騎士緩緩消失在黑暗裏,隻有隱約的鐵甲碰撞聲和低沉的馬蹄聲,仍在空氣中回蕩,久久不散。
城頭上,雲州士卒盯著遠去的騎兵,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心口卻仍殘留著剛才對峙時的壓迫感。
李猛站在城垛旁,雙手撐著冰涼的牆磚,目光追隨著那漸行漸遠的騎兵,眉頭皺得能夾住一片刀鋒。
“姓趙的,真走了,還是假走了?”他低聲問,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中透著濃濃的不安和疑慮。
一句話,卻如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周圍一片漣漪。
守軍士卒紛紛轉頭看向李猛,目光中帶著一絲忌憚,還有更多的迷茫。
這幾日的種種讓他們深深體會到,眼前的趙成崇絕不是一位可以輕易信任的對手。
李猛忽然抬頭,目光熾烈地看向淩楓,聲音中滿是迫切。
“將軍!趁現在雍州軍士氣未穩,夜防疏忽,我們殺他一個回馬槍,徹底解決這禍患!”
他的聲音不高,但字字鏗鏘,像一柄沉重的錘子,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淩楓站在城垛旁,雙手負在身後,身影筆挺如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遠方那已經消失在夜幕中的黑點上。
風吹動他的衣袍,卷起黑色的衣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把隱入風中的刀。
他沉默片刻,隨即緩緩開口,聲音冷冽如霜:“趙成崇不是張炎,他梟雄本色,智力高絕。我們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
短短幾句話,卻如一盆冷水,澆熄了李猛眼中的熾烈火焰。他的拳頭攥得更緊,額頭青筋微微暴起。
“可是……”李猛剛要開口反駁,卻聽見淩楓繼續說道:“這一次,他是吃了科學技術的虧。不然的話,我們三個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淩楓的聲音雖冷,卻像一柄刀,精準地割破了李猛心中隱隱升起的衝動。
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卻又如山一般沉重:“所以,你要殺一個回馬槍,一定會掉進他的陷阱。”
這句話,直接砸碎了李猛所有的幻想。
他愣在原地,拳頭鬆了又攥,攥了又鬆,滿臉的不甘。
“他……真有這麽厲害?”李猛咬牙切齒,語氣中透著強烈的不服。
淩楓沒有再回應,隻是重新轉過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際。
風從他的衣袖間掠過,帶來一陣低沉的呼嘯聲,讓城頭上寂靜得隻剩下旌旗的颯颯作響。
李三元站在一旁,低頭沉思片刻,忽然抬頭說道:“李先鋒,像他們兩個人這樣高來高去,算盡天機,不像是打仗,倒像是鬥心眼兒。”
這話讓李猛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他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多說,隻是憤憤地跺了一腳:“媽的,真憋屈!”
他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悶沉,卻帶著無法掩飾的挫敗感。
李三元盯著夜空,片刻後忽然說道:“多算勝少算。兩軍對峙,誰算的多,誰死的人就少。”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淩楓,語氣中多了一絲感慨:“淩帥今日一算,至少值五千條人命。”
李猛聞言一怔,瞳孔微微縮緊。他的呼吸猛地一滯,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五千條人命……”他喃喃重複著,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李三元沒有停下,他冷冷看向李猛,聲音堅定:“李先鋒,你拚多少仗,才能斬首五千?”
這句話,徹底讓李猛啞口無言。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眉頭緊皺,仿佛這一刻才意識到淩楓所做的決策有多麽可怕的分量。
“算計人心不適合我。”李猛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無奈和敬佩:“我還是喜歡真刀真槍直來直去。”
風越發冷冽,將他的聲音吹散在夜空中,連帶著他那一抹無奈的苦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三元沉默片刻,又看向淩楓,眼神中多了一絲憂慮:“淩帥,趙成崇恐怕不好對付。這一局怎麽破?”
淩楓靜靜站在原地,目光依舊落在遠方。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冷峻而孤獨。
片刻後,他低聲開口,語氣沉穩,卻帶著幾分難得的疲憊:“趙成崇是亂世梟雄,是我生平罕見的對手。”
他頓了頓,緩緩轉過頭,望了一眼夜空,聲音低緩而堅定:“對上他,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垂下目光,手指微微攥緊,像是在思索什麽,又像是輕歎一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
城頭的風繼續吹著,將他最後這句話帶向了深沉的夜幕裏。
遠處,雍州的旌旗已經徹底沒入黑暗,隻留下荒野的冷風呼嘯,夾雜著火光的餘味,在天地之間盤旋不散。
大楚皇宮,深夜。
寢殿之內,金絲帷幔隨風輕拂,燭光映得琉璃燈盞微微搖曳。
案幾之上,堆疊的奏章整齊排列,殿中香爐燃著檀香,煙霧嫋嫋。
楚青虹斜倚在鳳榻上,手中捧著一本書,燈火映得她眉目清冷,仿若鐫刻的玉像。
書頁翻動間,耳邊傳來低沉的腳步聲。寢殿外的女官端著一卷竹簡,沉步而入。
“陛下。”女官站定,低聲說道,“雲州急報。”
楚青虹放下手中的書,抬眸望去,目光平靜如鏡水,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念。”她聲音清冷,吐字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