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碎閉了閉眼，壓下背後鑽心的痛楚。
    “嗬。”
    阿席在地上嘔出了一口血。
    “殷念，我隨你怎麽說。”
    “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你的呢。”阿席說這個話的時候，眼中卻隻有純然的惡意，漆黑的像是一片要拽人深陷的泥潭。
    “魔族都聽你的是不是？都順著你是不是？”
    “但凡你爭氣點，多殺點人，我的目標就更進一步。”
    阿席的臉色緩緩沉下來。
    “可我沒想到你這麽不爭氣！”
    “既然拿下了萬獸國，就該屠國！”
    “拿下了天五洲，就要屠洲！”
    “沒用的東西！”
    剛罵完。
    阿席就又被元辛碎踩了一腳。
    這一次他哇的一聲吐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一塊塊沾著黑氣的碎木屑。
    “嗬。”
    “但，但是沒關係，你們，你們真以為，我沒有準備後手嗎？”
    “嗬嗬嗬嗬。”他低低悶笑起來。
    牙齒碰撞的時候，發出了木頭磕碰的聲音。
    在元辛碎的強壓之下，阿席終於不像一個人了，他像是一塊馬上就要崩裂的木頭。
    連臉上都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縫。
    “殷念，你們的人在天五洲鬧出的動靜，大家都很關注，都很害怕對嗎？”
    阿席半張臉都變成了木頭臉，鮮紅嘴角是一個僵硬的雕刻而成的弧度，讓人無端就覺得害怕。
    “浮神塔，魔族，還有消失了的獻族，滔天恩怨，多精彩啊，你猜大家忘記了什麽？”
    阿席的笑聲都變成了‘咯咯’聲。
    旁邊的血眼娃娃們也跟著發出了殘破的笑聲。
    惡意已經要灌滿整個山洞。
    而殷念卻和元辛碎對視了一眼，元辛碎抿著唇，看不出想法。
    殷念卻麵色大變。
    “你！”她猛地站起身：“你讓那些修邪師做了什麽？”
    她忽略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明明五洲如此動蕩大亂，最能鬧騰的修邪師卻沒有動靜。
    而修邪師……是阿席創造出來的啊！
    人吃人能獲得力量的方法，是阿席告訴他們的啊！
    修邪師們去哪兒了？
    阿席整個人往旁邊艱難的滾了半圈。
    他一臉滿足的仰躺著，看著黑漆漆的山洞。
    “要讓他們死光，可不是隻有讓他們互相殘殺這一種方法啊。”
    “現在，其餘四洲的洲心應該都已經拿到了吧，嗬，這還要感謝你，殷念，元辛碎，我知道你們兩個絕對不會放過我，也絕對不會放過浮神塔，殷念我真是太喜歡你了，我的小寶貝兒，你太能幹了，沒有你在前麵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的計劃也不會實行的這麽順暢。”
    “沒有洲心的話，四洲都會消失，就隻剩下你們一洲了，一洲容不下那麽多人，你們救還是不救？你們不想戰也得戰，哈哈哈。”
    “我的殷念小寶貝，你可真是……”
    元辛碎臉色一沉，又踏了他一腳。
    “噗。”阿席吐出了一口血。
    “可惜，入夢陣沒留下你們兩個，嗬。”
    他的眼睛緩緩閉上。
    殷念終於確定了他的確對洲心出手，立刻轉身，“糟了，睡睡，我先出去了。”
    下一刻，殷念腳步一頓，又轉頭看著那安然等死的阿席，咬牙笑道：“是啊，入夢陣沒留下我們，而且我還通過你手把手教導起來的小娃娃搶到了入夢陣的陣法圖呢。”
    剛才還一臉‘最後是我贏了’的阿席猛地睜開眼睛。
    整個眼球像是要凸出來一樣。
    “你！不！你不可以用！我不許你用！”他掙紮著要起來。
    入夢陣是他自創的最得意的陣法。
    這是對他的侮辱！
    “不！我不許！”
    殷念心口那股被算計了的悶氣總算是出了幾分。
    她冰冷的剮了阿席一眼，往外麵跑，得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家才行。
    山洞裏重新安靜下來。
    元辛碎看著瀕死的阿席，他還在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
    阿席看著元辛碎，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好疼啊，主人，我好疼啊。”
    “我不是你的偶娃娃嗎？你不心疼我嗎？”
    他緩緩的拽住了元辛碎的衣角。
    元辛碎垂著頭，盯著他的手指，“別裝了。”
    “你袖子裏的法器滑出來了，你不會以為，憑著那東西就能殺了我吧？”
    剛才還在可憐哭泣的阿席瞬間就扭了臉色，他大吼了一聲，拚了最後的力氣一把撲殺過去。
    高高的舉起了刀要往元辛碎喉嚨裏插！
    “對！你猜對了！”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麵開始，就覺得你好惡心！惡心的我快吐了！”
    刀尖落在了元辛碎喉嚨上，卻怎麽都刺不進去。
    元辛碎似乎是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
    他伸出手，猛地將阿席壓製在了地麵上。
    阿席整個人都嵌入了地底，他又開始賤兮兮的笑，“你要這麽對你的偶娃娃嗎？嘻嘻嘻。”
    “閉嘴。”元辛碎眼中陰沉越來越多，“你也配？”
    “偶娃娃，以獻族人心血喂養，共享性命，絕對信任，那是一個無論我做什麽，都會站在我這邊的家人。”
    “這樣的家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擁有過。”
    元辛碎彎唇，眼睛跟著彎起來，兩輪內裏空洞的月牙兒。
    他彎下腰，摘掉了他綁在腰間的‘阿席’的牌子。
    “這個，是我送給我的家人‘阿席’的，你不是。”
    手掌下，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木偶的模樣。
    一個麵目全非，胸口心髒處一團怨氣的木偶。
    這團怨氣是它的心髒，是它的大腦。
    元辛碎捏碎了這團怨氣。
    炸開的瞬間。
    空學曆再次出現了幻境。
    是怨氣的組成。
    幻境裏。
    他被關在了白頭山下，族人們滔天的憤怒組成了這顆‘心髒’。
    可，元辛碎卻看見，一部分族人抱著自己的孩子，苦苦哀求族長。
    “也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求你了族長！求你！！”
    “為什麽隻有他能活？我的孩子也想活啊，我可以去死沒關係，族長，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元辛碎，為什麽就你一個人能活！”
    他們雙眼赤紅的盯著元辛碎。
    裏麵是陷入深淵的痛苦。
    他們都愛著自己的孩子。
    就在這時，殷念進來了。
    她已經告知了殷女他們，殷女他們已經先走一步去看護洲心的地方了。
    轉回頭進山洞想要拉元辛碎出去的殷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片幻境。
    不，這已經不是幻境了。
    是當年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無助是真的。
    怨恨也是真的。
    可元辛碎一動不動，他神情平靜的看著這些傾吐而出的痛苦模樣。
    直到……他的母親出現在了那幻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