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望著攤主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沒有等多久，茶攤主就端著沏好的茶水上來，“客官請慢用。”
    楚銘隨意應了一聲，目光落在茶水上。
    【劍葫靈識】之下，水中的汙垢，茶葉的莖絡，乃至杯底的磨痕，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個”茶攤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小木桌前，笑吟吟的看著他。
    “還有事？”
    茶攤主腰躬的更厲害，臉上的皺紋因為笑容，層層疊疊，看著有些瘮人，“茶錢。”
    “多少？”
    “舊茶三文錢，新茶五文錢。”
    楚銘伸手探入懷中，隨之就假意僵住。
    他不緊不慢抽出手，臉上閃過尷尬。
    “喝完給你。”
    “小公子”茶攤主好像看出點什麽，剛剛的笑容消失不少，“我這是小本買賣”
    “說了，喝完給你。”楚銘挑起眸子，露出清澈的眼神。
    茶攤主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歎口氣離開。
    楚銘盯著桌上的茶水，【劍葫靈識】再次開啟。
    “茶垢，茶葉，碎葉難道感覺錯了？”
    茶水中看不出有毒成分，茶葉也是新茶，看起來沒什麽問題。
    他輕微的晃動茶杯，攪動茶水，可依然沒有發覺異常的微化物質。
    頓了頓，楚銘放好茶杯，有意無意的瞥向麥穀巷。
    他需要觀察觀察麥穀巷內動靜，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打算。
    黃昏時分，侯捕頭回家吃飯，就是他的機會。
    等了半個多時辰，茶攤上陸陸續續又有不少路人坐下買茶解渴。
    日落黃昏，楚銘沒有等到侯捕頭和方管家，茶攤上倒是先來了三個身穿飛魚服之人。
    百原縣刑防司！
    隻一眼他就認出三人身份，結合侯伍春所說，這三人，很大可能就是威脅侯捕頭和方管家的人了。
    “哎呀，三位爺今天來得早啊。”茶攤主急急忙忙端著三杯茶送上來。
    “讓你上新茶了嗎？”其中一人推翻擺放茶杯的小木桌，盛氣淩人。
    “我家大人不喝新茶的，不知道嗎？”另一人踢開滾動的茶杯，陰冷說道。
    茶攤主勾著背，不停地賠禮道歉：“是是，小的上年紀了，記性不好，記錯了，記錯了，三位大人這邊坐，我重新泡茶。”
    動靜不是很大，但周邊的攤位基本都能聽到。
    目光所聚，路上行人也都注視過去。
    楚銘神色不動，眸底寒芒乍現。
    這三人，是故意的。
    “侯捕頭和方管家藏身麥穀巷附近，蹲守凶手，刑防司卻穿著飛魚服，大搖大擺坐到麥穀巷附近喝茶，甚至還沒事找事，欺辱茶攤主，搞出動靜。”
    “凶手若是在周圍，肯定不敢再過來。”
    “也就是說，侯捕頭和方管家，其實是在白白浪費時間。”
    雖然看出刑防司三人所為目的，但他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就這麽坐著。
    行人漸少，斑駁的房屋影子被不斷拉長，直至蓋住整條街。
    “走吧。”邵鵬舒撣展開飛魚袍，扶著佩刀起身。
    “大人，芳香苑的姑娘已經安排好了。”章亦躬身說道。
    三人冷眼環顧一周，茶攤主頓時嚇得縮回去。
    等到離去，茶攤主才心有餘悸的走出來，收拾著一地的狼藉。
    “爺爺，我幫你。”
    這時，在茶攤主煮茶的桌子下，爬出來個身穿麻布，臉上有著泥灰的女童。
    “不用，爺爺可以。”茶攤主動作很麻利，不多時就把刑防司踢翻的桌凳茶杯全部收拾好。
    女童眨巴著眼睛，走向楚銘：“大哥哥，天黑了，你不回家嗎？”
    茶攤主走過來，看著桌上一口未動，早已涼透的茶，把女童攬到身後：“小公子，小的要收攤了，您看”
    楚銘看著女童那雙明亮的眸子，臉上的尷尬之色再次掠過：“老人家”
    然而，沒等他說下去，茶攤主就說道：“茶不好喝，不收小公子錢，我們住的比較遠，得收攤了。”
    楚銘頓了頓，朝著女童笑了一下，便自顧離開。
    若茶攤主有問題，他故意不喝茶，不給錢，裝出自己有問題的樣子，那應該已經引起對方警覺。
    有警覺，對方就會有行動，繼而就可能露出馬腳。
    “好奇怪的大哥哥。”女童端起楚銘的茶杯，紅撲撲的小臉湊上去聞了聞，轉而看向茶攤主，“爺爺，那個大哥哥還是個文人呢。”
    茶攤主眸光微微閃動，躬身收拾著桌凳。
    楚銘離開茶攤，換到巷口的另一側街道上，臉上浮現沉凝。
    “麥穀巷，命案，捕衙，刑防司”
    走到街道盡頭，利用夜色，將身形藏於暗處。
    “巷口，茶攤，刑防司，上年紀的茶攤主，小女童”
    他眉宇逐漸皺起。
    “有什麽遺漏的地方嗎？”
    “茶水看不出問題，”他腦海中回憶著從坐上茶攤到離開茶攤看到的所有事物。
    就在他沉思之際，茶攤主已經收拾好攤位，帶著女童走在街道上，應該是回家了。
    楚銘隱身暗處，眸光猛地凝聚。
    就在剛剛，他捕捉到那名茶攤主，有意無意的瞄向麥穀巷。
    “果然有問題。”
    麥穀巷連續發生命案，正常行人路過巷口，都會走遠離巷口的街道一側，但茶攤主卻帶著個女童，走在街道中央，似乎並不懼怕。
    “爺爺，我怕。”女童抓著茶攤主的褲腳，幼童的聲音在有些空檔的街道上響起。
    麥穀巷內，幾道身影從裏麵急速竄出。
    “晦氣，又浪費一天。”其中一人似乎很不爽。
    “趕緊走，餓死了，要是被侯捕頭看到我們從巷口出來，又得挨罵。”
    “老袁，你晚上還要巡夜？”
    “巡啊，我沒人管，巡夜還能掙點小錢不是。”
    “嗬嗬。”
    三名差役剛出巷口，就看到愣在街道中央的茶攤主和女童。
    “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有人？”其中一名差役低罵道。
    他們蹲守麥穀巷，是不允許被旁人知曉的，出入巷子，禁止走巷口。
    “老東西，什麽都沒看見，聽到了嗎？”另一名差役上前威脅道。
    茶攤主點頭道：“差爺放心，差爺放心。”
    說著，他就拉上女童，腳步有些慌亂的離去。
    “嗬嗬，這不就行了，一個糟老頭，帶個小屁娃，敢亂說，讓他們在柳鎮混不下去。”
    別看他們隻是捕衙的小差役，在普通人眼裏，那也是不能惹的差爺。
    “行了，真餓了，我家那口子等著我呢。”
    “我也餓了，南街有不少好吃的，我先走一步。”
    “你是真餓了。”名為老袁的差役笑道：“速戰速決，別誤了時間，夜裏還要蹲守呢。”
    南街，又名老花街尋老花問敗柳的地方。
    “放心，我本事，你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