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深沉的夜色中，一團水花激起。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子將陸鳴的身體包裹，他陡然間睜開了眼睛，雖然意識尚不清醒，但河水洶湧著往他的口鼻內倒灌。
    可怕的窒息讓他拚命掙紮起來，他的胸腔仿佛要漲開
    但他卻絕望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繩索捆縛在身後，甚至雙腿上還綴著一塊巨石，正將他一點點拉入河水的更深處。
    陸鳴的雙眼瞪大，遍布血絲，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在這樣的絕境中，等待他的唯有一死。
    “不，我不想死！”
    陸鳴的腦中隻剩下這一瘋狂的念頭，但他越是掙紮，體內的氧氣消耗便越是劇烈，在冰冷河水的覆蓋中，他的意識一點點開始沉寂。
    “撕拉。”
    但就在這時，他的耳朵後麵陡然撕裂開，兩邊各自生長出三道猶如魚類一般的鮮紅的腮。
    他的嘴巴一張，河水灌入口中，再經由腮裂排出。
    但在這一過程中，溶解在水中的氧氣通過鰓小片表麵的薄膜迅速擴散到血液中。
    陸鳴隻覺得身體一輕，原本那種憋悶至極的感覺消失無蹤，那好似著火一般的燥感也在消退。
    他覺得自己此刻仿佛變成了一條魚，眼前的河水再也無法將其殺死，甚至他可以無比適應地生活在這裏。
    而他的皮膚似乎表層也出現了一層粘液，原本被牢牢捆縛的手臂隻是微微一拉，便解脫了開來。
    他趕緊彎腰解開了雙腿上的繩索，起初因為河水深沉如墨，他解繩結的速度並不快。
    但過了一會兒後，他的瞳孔上便好似覆蓋了一層膜，讓他可以逐漸看清楚水下的環境。
    隨著時間推移，他對於四周的環境看得越發清晰。
    陸鳴快速解開繩子，向著河麵上浮去，當外界冰冷的空氣吹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才生出劫後餘生之感。
    “咕咕。”
    但很快，他的腹中傳來了劇烈的饑餓之感，仿佛一個人一個月沒有吃飯似的，渾身也近乎虛脫，原本合身的衣服，此刻也顯得異常寬大。
    他艱難舉起雙臂，發現隻剩下一層皮囊包裹在骨頭上，仿佛血肉全部消失。
    隻是幾個呼吸後，他的虛弱症狀在消失，但思維卻變得極其緩慢，他的一切思考開始消失，隻剩下進食這一個念頭。
    “進食……進食……”
    他的動作變得緩慢，再次沉入了水底。
    他緩緩抓取著四周的水草，無意識地將它們塞入口中，正常人類是無法消化纖維素的，但因為他對活下去的強烈渴望，讓他胃中進化出了類似於反芻動物的酶，讓他可以將纖維素轉化為糖分。
    盡管這一點能量，對他的身體隻能算是杯水車薪，但也讓他一點點從瀕死的狀態中恢複。
    ……
    “嘩啦。”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一道幹瘦的身影從深沉的河水中爬了出來，他隱約如人形，但身軀和四肢都極度細長，看著古怪又不和諧。
    若是湊到近處，才發現這仿佛真的是個人。
    隻是皮膚蒼白，如死屍般沒有血色，披散開的長發一直垂到腰間，上麵隱約浮現著一層綠藻般的菌子。在其耳朵後麵，更各自有三道好似被刀切割般的魚鰓，看著仿佛水中的河妖。
    他幹瘦尖銳的手掌中還抓著一條數尺長的魚，尖銳的指甲深深插入魚身，任憑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
    “哈哈哈哈，我終於活過來啦！”
    陸鳴趴在岸上，幾口將這條魚生吃掉，口中發出滲人的狂笑之聲。
    媽的，我隻是跟朋友聚餐喝酒，醉酒後突然醒來，就發現被人沉屍河底。
    想我過去三十年，向來與人為善，怎麽會有人要我的命？
    不過嘛，似乎也因禍得福，我這是覺醒了某種異能？
    陸鳴伸手撫摸著自己耳朵後麵的幾道魚鰓，心中思忖了起來，腦子裏則是仔細盤算著。
    首先，他發現自己似乎覺醒了某種快速進化的能力，而且越危急惡劣的環境，進化就越迅速凶猛，不僅僅是沉水之後身體出現魚鰓，還有他如今還具備了黑暗中視物、皮膚能分泌粘液的能力。
    但這種進化的代價是消耗他身體的能量，所以導致他極度饑餓，甚至為了能給進化供給能量，讓他瘦到皮包骨。
    但同時，他的身體為了避免自己不被餓死，便陸續進化出低能耗狀態和從植物中攝取能量的能力，貌似自己的頭發都具備一定的光合作用，可以強行從太陽中獲取力量。
    至於其他的，還有很多非常細微的進化，比如他的手掌腳掌上生出了細微的蹼，指甲變得更加尖銳，可以讓他更適應水下的捕獵。
    陸鳴回想著前後發生的事情，自己這應該算是命好，或許如果自己麵臨的環境再惡劣一點，或者長時間無法攝入能量，自己應該會被活活餓死，畢竟哪怕再低能耗的生存狀態，也不可能一點能量都不消耗。
    隻是自己進化成這個鬼樣子，任誰看到自己都能看出自己是怪物了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後的腮，難不成自己以後永遠生活在水裏，做個水猴子？
    但就在他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忽然間，他耳後的魚鰓瞬間閉合起來，嚴絲合縫，哪怕湊近也很難看出異樣。而他手掌上的薄薄的蹼，也猶如收起的雨傘，緊貼在手指皮膚上。
    而後尖銳的指甲在消退，頭發上的綠色也微微變幻，重新變成了黑色。
    此時此刻的他，除了身體看上去極瘦，猶如披著一層皮的骷髏外，已經與正常人沒有太多的區別。
    但隻要他一動念，他的那些已經進化出來的器官，依然可以重新展開，繼續運作。
    “咦，可以可以，這倒是不用擔心無法融入社會了。”
    “不過我失蹤這麽久，恐怕別人都當我已經死了，回去得想個解釋的緣由。”
    陸鳴環顧四周，入眼之處，隻有一條浩蕩的河流在一片荒原中流淌而過。他實在是分辨不出這裏是個什麽地方，隻能沿著河流，一點點向前而去。
    或許是覺得自己走路有點慢，他的身體又實在虛弱，便一頭紮入水中，好似遊魚一般快速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