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天下猛士(4k)

字數:7500   加入書籤

A+A-




    最新網址:冬日,寒風凜冽。
    但即便已經來到了十二月,雒陽城的繁華依舊沒有什麽改變。
    近郊的一些百姓因吏治清明生活逐漸富裕,到了這個農閑的時節,全家都能穿著禦寒的冬衣出來看熱鬧。
    而最近雒陽最大的熱鬧正在西園外。
    張郃此刻正在西園外。
    當然,他並非是熱鬧本身,而是作為秩序的維持者。
    出身冀州河間國的他早在黃巾之亂時就已經應募從軍了,後來一直在冀州的州郡兵中擔任將官。在去年,他就已經成為了州中軍司馬。
    等到天子明發詔書,再次下令各州郡舉薦猛士,他遂得到了冀州刺史應劭所舉,入得西園軍,為別部司馬。
    “子義,你覺得今天在場這些人中有多少能夠得入西園軍呢?”張郃問道。
    在他旁邊的太史慈聽聞,盯著遠處的兩個壯漢說道:“司馬且看那最前列的兩人,針鋒相對,不似常人,司馬不妨先觀望之。”
    太史慈原為青州州吏,曾經在平定青州黃巾賊時跟隨平叛的劉備立下功勳,此次受青州刺史陳紀推薦入了西園軍,因為資曆稍差了些,被任命為張郃的的副手,軍假司馬。
    張郃順著太史慈的視線的方向望去,立刻便明白了太史慈所指的是哪兩人。
    隻因排隊的隊伍雖不止兩列,但其他隊列的頭排卻皆都空缺了。
    顯然這其中有些故事。
    而這故事便是百姓們愛看的熱鬧中的一部分了。
    還有百姓對著新來的人炫耀著之前的見聞,仿佛他是當事人一般。
    ……
    張郃與太史慈對這些心知肚明,卻都默契地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隻想著若是兩人足夠勇猛,正好趁著近水樓台的機會先把他們攬入自己麾下。
    兩人帶著身後的士卒們來到一眾應征的各郡國猛士前,宣布起了考核規則——“先錄入籍貫姓名,自此刻起,先來後到,不可插隊,不可聒噪……”
    這些規則不是秘密,來此的應征的人大都提前打探過。
    宣布完一應規則,張郃馬上宣布開始考核,隨後他與太史慈一同來到負責記錄的文吏身邊,看著排在最前頭的那兩人報出籍貫姓名。
    “陳留典韋!”
    “沛國譙縣許褚!”
    兩人言語後皆拿出了代表各自身份的傳,上麵記錄了鄉裏和他們相貌特征,文吏在核查之後,將他們記錄在冊。
    “會騎馬否?”文吏問道。
    “善騎!”
    “能騎!”
    先後說話的許褚和典韋聽到對方的答案,互相怒視一眼,又都別過頭去。
    倒是張郃與太史慈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有意思。
    隨後立刻有士卒領著他們倆前去參加考核。
    士卒介紹說:“考核的內容和得分在雒陽皆不是秘密,表現越好,得分越高。你們若是打聽過了,我就不多贅述,直接帶你們去了。”
    許褚與典韋皆表示了然,在被士卒指揮著以“活動筋骨”為名跑上一圈後,士卒很快就帶著他們前往了第一個項目——舉旗。
    考核的地點非但沒有避著百姓,反而能讓圍觀的百姓看的更清楚,而早早出發占據了最佳位置的百姓們見到考核終於開始,乃有人歡呼起來。
    舉旗所用旗幟大小不同,最小的隻有尋常的將旗,而最大的旗杆則有人大腿粗細,比起將旗高出許多,乃是最大的門旗。
    這一項首先考驗的便是臂力和氣力。
    領路的士卒強調道——“記住,將旗舉至另一側方才合格,中途不可傾倒。切記量力而行,舉旗隻是其中一項,莫要為了貪多而無力應對後麵的考核。”
    “多謝提醒!”典韋拜謝完,舒展著手臂,徑直去尋了場中最大的那杆門旗。
    這一幕又惹來百姓們的驚呼。
    有老人感慨:“西園應征這麽多天,老叟也看了這麽多天,能舉起這杆門旗的人,不足十指之數,莫非今日又要出一個了嗎?”
    也有新來的人質疑道:“以前也有像他這樣不自量力,想要借此出風頭,結果卻折了腰,我看啊,他也討不了好!”
    因為雙方離得還算近,一些聲音不可避免地傳入了典韋耳中,但典韋卻不以為意,猿臂輕舒,環抱住了粗長的門旗。稍稍試了試分量後,典韋深吸一口,猛一用力,門旗驟然而起。
    圍觀的百姓瞬間安靜了下來。
    但見典韋麵不改色,舉著門旗走到另一側,如閑庭漫步一般,整個過程中門旗在眾人的視線中竟無半點傾斜。
    短暫的安靜之後,喝彩聲響徹雲霄。
    那老人繼續感慨:“近日來雖也有能舉動這杆門旗的,但能走得這般穩,唯他一個!不知是哪裏人士,這般勇猛。”
    這次,倒沒人來抬杠了。
    另一邊,典韋聽到觀眾席傳來的聲音,挑釁似地看向了許褚,卻見後者不慌不慌地來到他旁邊,同樣將手搭在了最大的門旗之上。
    這種火藥味十足的場麵讓在場的百姓直呼不虛此行,而許褚倒也幹脆,一如典韋之前模樣,又將門旗送回了原位。
    老人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不曾想今日老叟竟能在一刻之內見到兩位力士!當真猛士啊!”
    不止是百姓,領路的士卒也有些愣住了,反應過來的他忽然留意到軍中的別部司馬張郃正在朝他使眼色,急忙轉臉同典韋許褚二人說話,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正有一位士卒火速回了西園軍駐地。
    隨後,刀槍兵器、射箭、騎射、騎馬砍樁、負重長跑……
    典韋與許褚兩人皆不服輸,都想要壓服對方。
    典韋在騎術上不如許褚,但在步戰上尤勝一籌。
    待到兩人考核結束,張郃與太史慈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張郃笑意盈盈地道:“二位壯士勇力非凡,隻可惜此前未遇伯樂,否則以兩位之能,軍候、司馬亦不在話下!不過現下也不遲,我軍中正缺兩位屯長,為百夫長,兩位可有意向?”
    雖說從征西園軍的猛士應是一同分配的,但如典韋和許褚這等潛力,和張郃太史慈這等級別,若是兩廂情願,沒人會在這方麵太過較真。
    但張郃話音未落,還未等到兩人回複,便聽身後傳來一聲高呼——“儁乂莫急,且等我過來!”
    張郃一聽這聲音,便在心中暗道一聲——“壞了”。
    小聲對典韋和許褚交待一句“我部正缺賢才,二位細細思量”後,明麵上他趕緊與太史慈一同回頭行禮道:“見過劉校尉!”
    來人正是劉備,如今在西園軍為中軍校尉,僅次於蹇碩。
    劉備上前回禮後馬上站到了典韋和許褚麵前,直呼道:“好壯士!”
    說著,他也不顧是初次見麵,熱情地說道:“我中軍校尉部過去數年功勳卓著,如今正缺兩位這樣的猛士啊!”
    隨後劉備又對著張郃和太史慈說道:“儁乂、子義,你們應該也聽說了,數月前陛下詔令從軍中擢選了一批有功將士回鄉為官,就以我部去者最多,將官多有缺漏,如今正缺猛士充任啊!”
    太史慈也暗道一聲壞,沒想到劉備竟然不顧昔日在青州並肩作戰的情誼,當著他的麵這麽搶人。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給麵子了——“玄德兄想必也知道我與儁乂所部新建,如今還有些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隱患,軍中將官亦不知有無濫竽充數者,將來是必要能者上、庸者下的……如此,我部更需要有真材實料的猛士啊!”
    “不然,子義所言差矣!”劉備反駁道,“軍中都是袍澤,豈能總想著取而代之?攜手共進才是正道!”
    太史慈一聽,就知道自己心急之下被劉備抓了話語中的疏漏,隻怕今日是爭不過劉備了。
    這邊劉備正要再同典韋許褚說話,忽聽身後傳來了聲音——“玄德公,且慢!”
    聽到這句喊聲,劉備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他轉頭看去,乃是他認識的人:“文遠,你今日怎麽在此處?”
    劉備疑惑了一瞬,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忙問道:“莫非……”
    “正是!”
    張遼到底年輕些,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繼續說道:“是以這兩位猛士玄德公便莫要再同張司馬和太史司馬爭搶了。”
    “那是自然!”劉備登時如啞巴吃黃連——的確不用再搶了,因為已經被天子明晃晃地搶走了。
    他甚至還要主動把人送過去——“兩位,稍後便跟著這位張司馬走吧,將來前程還要勝過在西園軍中!”
    張郃與太史慈來雒陽沒多久,並不了解其中內幕,但見劉備都這麽說了,也知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
    倒是作為當事人的典韋和許褚一頭霧水,兩人都不是什麽冷靜的性子,一唱一和地質問起來——
    許褚說道:“我是來西園軍的,就算要去別處也得有個說法吧!”
    典韋道:“我雖看他不爽利,但他這話倒也說的沒錯,若不說清楚,我哪也不去!”
    態度十分硬氣。
    張遼也不生氣,隻問道:“帶你們去當郎官,可願意?”
    這年頭,便是鄉野村夫也知道郎官的含金量,原本硬氣的兩人立刻轉變了態度。
    “當真?”
    “倒也並無不可。”
    兩人都明白,眼下可嘴硬不得。
    而郎官兩個字一出,張郃與太史慈立刻明白劉備為什麽爭都不爭了。
    等到張遼帶著典韋和許褚離開,太史慈立刻說道:“玄德兄,都是陛下的臣子,有什麽好爭的?”
    劉備馬上回應道:“隻可惜我沒空前來監督考核,不然一定提前多定下些猛士。”
    兩人互瞪著對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劉備說道:“子義,咱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可不能吃獨食啊!”
    太史慈應道:“玄德兄放心,日後我等齊心協力,不讓肥水漏進他人之田。”
    “一言為定!”
    得了太史慈提醒的張郃立馬接口道:“一言為定!”
    ……
    另一邊,順手將典韋和許褚安排為羽林郎的劉辯來到西園不過是心血來潮。
    除此之外,也是為了避一避人。
    田豐外任二千石去了,卻又來了另一個喜歡直言勸諫的徐璆。
    自從劉辯數月前明發詔書於邸報之上,廣招天下猛士入西園以來,由近而遠,天下響應。
    待到現在,雖時節不佳,卻正好是各地豪傑猛士聞訊而來絡繹不絕的時間點。
    來自天下郡國的英雄豪傑齊聚每日都會聚集在西園之外,難免會出現一些說不清對錯的衝突。而這種時候,對於這些武人來說,打一架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而敢於遠離家鄉奔赴雒陽從軍之人,誰還沒點憑仗了?甚至於有些人樂得借此機會展示自己,以便得到貴人青眼,獲得一份好前途。
    城內有鐵麵無私的執金吾徐璆在,生不出什麽亂子,就是苦了雒陽令和雒陽四部尉,需時時加強城外的巡視。
    也因此,今歲雒陽牢獄裏的犯人數量創了曆史新高。
    而西園外百姓圍觀猛士應征的現狀也出自劉辯的放任,在他看來,這樣不僅能增加百姓對朝廷對軍隊的信心,還能突出一個公開公平公正。
    正好是農閑時節,何樂而不為呢!
    可在徐璆這樣老一輩的士人眼中,此種做法未免兒戲了些。
    而且原本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雒陽,因為這些從各地郡國自發前來應征的猛士而產生的多餘的治安問題,也是實打實的的現狀。
    劉辯不願為此懲戒徐璆,惹不起,隻能先躲為淨。
    被劉辯派去安排好“搶”來的張遼歸來時,劉辯也看了好些猛士的考核,幾無意外地沒能再出現足以媲美典韋和許褚的人,劉辯也不意外,這兩人能湊到一起就已經算是巧合了。
    偶爾出來走一走,劉辯的心情著實不錯。
    “派人回宮問一問,太後、皇後她們可要在今日遊一遊西園?”
    “鄭師今日去太學講學了嗎?去了?那接下來就去太學吧。”
    想到太學,劉辯就想到了諸葛亮。
    然而,不等他抵達太學再為諸葛亮和萬年安排一次見麵,他便收到了來自京兆尹的急報——又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