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天下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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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吏怒罵著,渾然沒注意周遭圍觀的本地百姓眸中的怒火。
    他仍在繼續嗬斥道“你可知,每次你推托沒錢,替你填補都是我!是我拿著自家的錢來補你的缺漏!”
    “你但凡有點良心,就該好好報答我!”
    小吏說到這,瞥了一眼屋內藏在門後向外張望的女子,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你也知道,我到現在還沒有兒子……我請人算過了,我和你女兒正合適。怎麽樣?”
    “公,我女兒才十歲啊,尚還年幼……”農人立刻哀求道。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覺得眼前一黑,隨後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渾身仿佛散架了一般。
    卻是小吏不耐煩地一腳將他踢翻了。
    “當真給你臉了!今日,你女兒你願意我是帶走,你不願意,我還要帶走!”
    說罷,小吏帶著同伴衝進屋內,抓住了裏麵的女孩。
    不顧其反抗,正要扛著離開,小吏忽覺得腿被抱住了。
    一低頭,感受到肩膀上的掙紮,他登時一怒,將扛著的女孩輕輕放到地上——這可是他的了,不能摔傷了。然後,他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正要劈砍下去,忽然覺得手被人握住了。
    他一回頭,迎麵的卻是一個沙包大的拳頭。
    他的同伴察覺到不對,正要拔刀,但動手那人已經奪過了刀,提前一步將他的同伴抹了脖子。
    小吏剛從眼冒金星中恢複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整個人都被嚇尿了,躺在地上隻敢手腳並用往後退。
    但那人卻毫不遲疑,一刀結果了他。
    眼見著幾乎是片刻,兩個朝廷的小吏死在這裏,圍觀的百姓們瞬間慌了。
    擔憂、害怕、乃至於激動……
    “將他送官吧?”百姓們逐漸達成了一致意見。
    “不行!他是為救我父女才殺人的……把刀給我,讓我去認罪。”
    但那人卻絲毫不動,好一會兒,等到人們安靜下來,他才說道“當初我等流民,並不在冊,乃是聽聞了朝廷有善政才願意回歸官冊……不曾想,所謂善政,不過是謊言。”
    “今年夏收的時間還未到,官府便已經數次催繳去年欠下的賦稅……我聽說了,等到夏收,還會追繳前年,再前年……”
    “這是哪裏的善政!”
    “你們若是想要繼續下去,看著自己兒女被一個個搶走,隻管將我送官,我絕不反抗!”
    ——“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反了他娘的!”
    ……
    “王君,不對勁啊!”
    已經抵達琅琊國的魏延找上了王粲“不知是從哪裏流傳出的謠言,說是朝廷有令,要讓那些新入官冊的人補繳往年欠下的賦稅。”
    “你也聽聞了?”
    “王君已經知道了?”
    王粲答道“我不僅知道了,我還發現,有些小吏已經這麽幹了。”
    魏延疑惑不已“難道朝廷真的下令了?”
    “當然沒有,若是下令了,我怎麽會不知道!”王粲說道,他旋即思索起來,“若說是一些小吏想要趁機謀取私利,倒也勉強說得通,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是很不對,以前我在家的時候,鄉裏之中雖也會傳一些閑言碎語,但實則消息的傳遞總有順序,如此處這般,在許多地方一同傳播……是很奇怪!”
    “不好!”王粲大呼一聲,“有人想要激起民變!”
    “我立馬寫密信奏報陛下,文長,你立刻喚人來,務必將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雒陽!”
    “是!”魏延領命而去。
    未久,王粲將信送出之後,對魏延說道“走,先隨我去見府君,立刻澄清此謠言……希望還不算太遲吧!”
    ……
    雒陽。
    王粲的密信並非劉辯所接到的第一封舉報,實際上,他在接到來自汝南太守田豐的奏疏之時就已經留意的此事,並已經開始通過邸報等種種手段想要辟謠。
    他豈會犯先帝在當初黃巾之亂時的錯誤。
    但正如後世一般,當謠言的轉發每每以萬計時,辟謠的轉發統共甚至不一定能夠得上萬。
    劉辯隻希望來得及。
    但事實證明,如今大漢的基層治理經過他的整頓之後,依舊沒有表現地多好。
    舊時小吏的弊病從本質上難以改變。
    在夏收前一月,冀州渤海郡最先產生了叛亂的火種。
    被新造入冊的百姓帶著被官吏欺壓的憤怒、因謠言而產生的憤懣,衝擊縣鄉。
    最開始,他們砍殺欺壓他們的鄉官裏吏,然後,他們將目光放在了府庫之上。
    但他們的激憤之舉很快就變質了。
    單純的殺官殺吏搶府庫已經不足以滿足他們了。
    普通的百姓要麽被裹挾加入,要麽淪為了被劫掠的對象。
    在朝野內外沉浸在度田成功的喜悅中時,上下都變得麻痹大意。一點火花,逐漸演變成了燎原之勢。
    河間國。
    國相陳宮正領兵對抗從渤海郡湧來的亂民。
    他望著那些人,痛心疾首。
    在開戰之前,他仍想著盡最後的努力,派人到亂民前呼喊道“所謂朝廷要追繳往年的賦稅,都是謠言。”
    “爾等現在投降,為時未晚!”
    “都在說謊!什麽謠言,隻是因為你們怕了,才是謠言!”
    “對啊,不然我那的小吏怎麽敢多收賦稅啊!”
    “官吏們早就把我們當罪人,既然如此,那就把罪人之名做實了!”
    眼見著亂民們群情激憤,聽不得勸說,認定了謠言才是真相,陳宮痛苦地閉上了眼。
    為了他治下百姓的安全,有些命令他不得不下。
    麵對至少經過訓練的郡國兵,人數上也沒占據多少優勢的亂民並無勝機,交戰之下很快就被陳宮率軍擊破。
    就在陳宮在戰後帶人打掃戰場,收攏傷亡及俘虜時,忽聞自己的屬吏來報——“府君,不好了,弓高縣生了民亂!”
    聽聞自家後院起火的消息,陳宮無奈地看了一眼渤海郡的方向。
    那裏的民亂情況不知有多惡劣,但眼下,他隻能先處理完河間國內之事,才能有餘力。
    此刻,他隻希望,弓高縣的亂民能聽勸吧!
    陳宮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熟讀經史的他明白,當初光武度田,前後共有兩次叛亂。
    前次小,後次大。
    他本以為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的叛亂已經是全部了,波及的範圍也不小了。
    可如今看來……隻怕大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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