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朝貴騎在馬背上，轉頭望向左翼李奕所部的方位，忍不住蹙眉，麵露沉思之色。
    三排橫陣？
    有點意思！
    李奕在用的西法練兵其實並不是什麽秘密，最起碼，天國高層大多都是知道的。
    雖說私改軍製有些犯忌諱。
    但也要分事情是誰做的。
    如果是一般人這麽做了，那沒的說，私改軍製，罪該萬死。
    但是，李奕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有背景的。
    在馮雲山的背書下，李奕的私改軍製，順理成章的就變成了為大軍軍改做貢獻的試錯之舉。
    當然了，這和現在的太平天國對西洋的事物都充滿好奇，並不抗拒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他們也都想要看看，李奕用西法練兵，究竟能練出個什麽成效來。
    所以，這次和清軍的作戰，蕭朝貴特意將李奕所部要到了麾下，並讓他們負責戰場左翼的戰事，準備要檢驗檢驗其成效。
    如果李奕所部戰鬥力出眾，那不必說，蕭朝貴會讓自己的部署也著手試著學習一下。
    但如果李奕所部戰鬥力拉胯……
    嗬嗬，那可就怪不得他蕭朝貴向馮雲山發難，要治李奕一個私改軍製的罪過了。
    說白了太平天國對李奕的行為其實也隻是默認，而不是同意。
    真要是被找到由頭，蕭朝貴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削弱馮雲山的機會。
    “全軍進攻，將士們跟我衝啊！”
    “殺清妖，共太平了！”
    蕭朝貴從戰場左翼收回視線，扯著嗓子大喊道。
    隨著蕭朝貴的大喊，他甚至衝到了戰場一線，親自帶人發起衝鋒。
    ……
    轟隆隆！轟隆隆！
    炮聲響徹，一發發炮彈劃破長空，向著太平軍射去。
    而太平軍這邊所的火炮卻大多都是輕炮，即便開火，最多也就聽個響，壓根打不到清軍的陣列。
    可即便如此，太平軍這邊的炮手還是在不斷的開火。
    不為別的，單純的隻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麵對清妖的火炮己方不是在單方麵的挨打，同樣也在還擊。
    說白了，也就是為了振奮己方士氣。
    大黃江口炮聲不斷，太平軍頂著清軍的炮火衝鋒。
    隨著雙方距離拉近，以及清軍炮手在烏蘭泰的命令下開始加裝藥量，清軍的火炮開始真正發威。
    一發炮彈飛射而來，貫入太平軍陣列，彈跳著撕裂了好幾人的身體。
    殘肢斷臂飛舞，鮮血伴隨著碎肉飛射。
    慘叫聲，哀嚎聲不斷的響起。
    眨眼間便是七八人死傷。
    見此一幕，太平軍原本高昂的士氣瞬間如同往沸騰的開水裏澆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凝滯住了。
    接連幾發炮彈射來，給太平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蕭朝貴見此，為了鼓舞士氣隻能是帶隊衝在最前方。
    恰此時，一枚炮彈從他身邊掠過，發出嗚的一聲破空聲。
    下一瞬間，他身邊的一名太平軍軍士便被砸碎了身體，溫熱的鮮血灑了他一身。
    渾身染血的蕭朝貴遠遠看去，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但蕭朝貴卻是渾然不懼，繼續帶人向前發起衝鋒。
    這樣的蕭朝貴，極大的鼓舞了太平軍在清軍的炮擊下不免有些低迷的士氣。
    畢竟，連蕭朝貴這樣的大人物都不怕死，他們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殺啊！衝啊！”
    “殺清妖，上天堂了！”
    “衝上去清妖的火炮就不起作用了！弟兄們跟我衝！”
    “……”
    而李奕那邊也是差不多的場景。
    隻是由於他這邊陣列拉的比較鬆散，所以清軍的炮擊效果並不是很明顯。
    清軍幾輪炮擊打下來，李奕所部死傷不過六七人。
    隨著時間流逝，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
    戰場上除去炮擊聲之外，槍聲也開始響起。
    清軍和太平軍隔著百來米開始火槍對射。
    隻不過，清軍是站在原地射擊，而太平軍則是一邊衝鋒一邊射擊。
    劈裏啪啦的槍聲不斷響起，戰場上很快便硝煙彌漫。
    不斷的有人被子彈命中，身上爆出一團團血花，中槍倒地，發出一陣哀嚎。
    除去鳥槍之外，也有人在使用抬槍射擊。
    半兩重的彈丸一但命中人體，甚至能夠在人身上打出一個碗口大小的大洞。
    清軍和太平軍雙方你來我往的射擊著，均是各有死傷。
    李奕見此，卻是並沒有讓自己的手下也跟著其他人一起開火，而是扯著嗓子大喊道。
    “所有人都有，整理隊列，繼續向前推進！”
    “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開火，違令者斬！”
    雖然李奕所部裝備了一批洋槍，但是光槍好沒用，還得槍法好才行。
    但由於訓練時間尚短，所以李奕對於自己手下的槍法其實並沒有信心。
    所以李奕果斷決定，用笨辦法，拉近了再打！
    伴隨著一陣陣號子聲，李奕所部列出三排陣列，不斷的向前推進。
    時不時的就會有炮彈從陣列中穿過，帶走幾條人命。
    或是彈丸飛射，將人擊倒。
    李奕站在前排，子彈從他身邊掠過的咻咻聲不斷的響起。
    李奕的心跳越來越快，不免有些恐懼。
    但他卻也明白這時候自己絕不能一有危險就退至眾人身後。
    自己手下這群人，本來就隻是一群比烏合之眾稍稍強一些的新兵。
    若非自己這個做主將的一直留在一線，身先士卒和所有人同生共死鼓舞士氣，隊伍即便不崩潰，隻怕也無法維持陣列繼續向前。
    所以，在當前這種情況下，李奕即便再怕死，也不能退。
    “穩住，陣列維持好！”
    “都不要慌！”
    李奕大喊著維持秩序的同時，為自己鼓勁兒。
    很快，除去李奕所部需要維持陣列走的比較慢之外，其餘各部太平軍都已經開始和清軍接戰。
    太平軍便如同猛虎下山般，向著當麵的清軍發起了衝鋒。
    十分明顯的是，太平軍在壓著清軍打。
    清軍前排的陣列在不斷的被壓著後退。
    隻是，烏蘭泰卻也不是吃素的，他開口下令道。
    “督戰隊頂上去，臨陣退卻者殺！”
    “務必堅持到援兵抵達！”
    廣東綠營的戰鬥力雖不如太平軍。
    但在督戰隊的壓製下，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敢後退，雙方激烈的拚殺著，戰局短暫的陷入了僵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