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回去了，不然裴宴會擔心。”
    白晝突然從地上站起來，還沒等顧朝夕說什麽，他彎下腰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隻不過一瞬間，她就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完全沒有了意識。
    “裴宴！你小心！”那團黑霧朝著兩個人包圍來的時候，沈堯狠狠的揮手，用手裏的一柄長劍把空氣給破開了。
    短短一瞬，他把裴宴推了出去。
    “沈堯！”縱然裴宴的反應速度很快，但是轉身的時候，還是沒有來得及把沈堯一起拉走。
    整個人朝著後麵跌落，就這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手裏的重劍還在，裴宴恐怕要覺得，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他就跌坐在院子裏，這處院子，看起來像是紀澤的那個院子。
    前麵，就是紀澤的房門，他愣了一瞬間，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隨後拎著手裏的重劍朝著前麵走。
    紀澤的房門沒有關上，隻是虛掩著，裏麵黑漆漆的一條縫。
    他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抬手推開門，朝著裏麵邁入。
    門附近就是房間燈的開關，他摁開燈，幾盞角落的燈隨著亮起來，堪堪能夠照到床上去。
    往前走到床前，就能看見床上躺著的人。
    兩隻眼睛瞪的很大，似乎受到了什麽東西的驚嚇，兩隻手就拽著前麵的被子，小半個胸脯是露在被子外麵的。
    麵色有些發青，嘴巴微微張開，現在看著已經有些僵硬了。
    他抬手把一旁有些遮擋視線的窗幔撥弄開，就能更加清晰地看見躺在床上的人。
    的的確確已經死去了。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地朝著某一個方向看著。
    裴宴順著那雙眼睛的視線看過去，床帳的角落頂上，是被劃破下來的布條。
    看上去，就好像是有人趴在床帳的上麵，用指甲把床帳撈破的。
    不過，垂下來的布條上，似乎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裴宴咽了口唾沫，垂下眸子，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深夜孤寂，涼意都是從腳底板往上麵竄的。
    他剛剛走到房門口，隻覺得虛空中一道淩厲的氣破空而來。
    微微側頭避開，那東西好像從自己的耳朵旁邊飛了過去，好在接下來也沒有什麽動靜了。
    站了一會兒，他才繼續往前麵走。
    顧朝夕的院子距離紀澤的院子，也就兩三個拐彎。
    偏偏這兩三個拐彎，就好像費盡了力氣，才終於走到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裴宴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裏麵的燈是開著的。
    老實說，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隻是有些期待，希望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那個人。
    好在，期待並沒有落空。
    床上的人靠著床頭坐著，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聽到腳步聲了都沒有轉頭。
    “朝夕？”裴宴突然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那人回了神，轉過頭來，表情有些落寞，但還是勾著唇角對著他笑了笑。
    “阿宴，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剛剛顧朝夕都不知道在心裏預想了多少事情，但是現在看見裴宴站在自己麵前，突然就什麽都不重要了。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去，飛撲到他的懷裏抱著他。
    “阿宴！”她多想問一問，為什麽這件事情不告訴她，為什麽要瞞著她。
    但是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該怎麽問呢，問他明明知道玩家輪回機製，卻從來不跟她講。
    還是問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結局，卻還是義無反顧要帶著她往前走？
    顧朝夕覺得自己問不出來，一旦這個問題出口，就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們對視的每一秒，都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既然裴宴選擇了隱瞞，就是不希望她為此難過，為此糾結，自己便如他所願就好。
    可眼淚就是忍不住地往下掉。
    顧朝夕低頭在他胸前蹭了蹭，說話聲都有些嘟囔。
    “阿宴，你怎麽知道我在房間裏的？”
    大家不是都進入幻境了嗎，他怎麽一下子就知道要到院子裏來找她的？
    裴宴歎了一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朝夕，紀澤已經死了，我剛去看過了。”
    “死了？”她愣了一下，忽而又跟著點頭：“死了，死了好啊，結束了。”
    死了，就意味著這個位麵可以結束了。
    “他們，他們還在幻境裏？”沈堯他們幾個人呢，雖然麵板還沒有播報什麽，但是應該是在位麵裏麵的吧，不然的話，也不是隻有裴宴一個人來找自己了。
    裴宴點頭。
    雖然搞不清楚齊楚昭和薇爾莉特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應該大差不差的吧。
    “朝夕，你剛剛在幻境沒出什麽事情吧？”裴宴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了，是之前沒有出現過的。
    而且，她剛剛明顯就是有什麽話想說，但是沒有說出來的。
    “沒事的啊。”顧朝夕搖頭。
    抬手把裴宴抱的更緊了一些，想了想，還是說了一部分：“我看到哥哥了，差一點兒我就留在那裏了。”
    裴宴眉心跳了跳，隨即又覺得合理了些。
    顧晨陽一直以來都是顧朝夕的心病，她因為這個難受也說的過去。
    而且，位麵企圖以這種方式來留住她媽？那未免也太惡毒了吧。
    他抱著她，手掌在她的後背輕輕拍著：“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都會好的。”
    她忍著淚，索性把頭埋了下去。
    會好起來的，可是裴宴，我隻要一想到你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被確定了，我就覺得心好痛啊。
    憑什麽要這樣呢，我們明明是生活裏的普通人，到底為什麽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但是很多東西，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好久，她才把裴宴鬆開：“好困，阿宴，你陪我睡一會兒吧。”
    “好。”他沒有拒絕。
    夜色還深，距離天明還有好一會兒呢，還能再休息一下。
    也許，隻要睡一覺醒來，很多事情都會往好的方向走呢？
    人生總是要充滿期待的嘛。
    這一夜，有的人在奔波，有的人已經睡下。
    那朝著未來蔓延而去的黑色藤蔓，又是否會停下自己的腳步，沒有人會知道。
    正如尚且沒有人能窺探出裏世界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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