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周界,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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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夕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周圍似乎有耳鳴。
她躺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抬手的時候,看見手心有血。
幾乎是一個機靈,她就從地上爬起來了。
“沈寥!”
倒在旁邊的人,心口還插著一把刀。
此刻,正在大口大口地咳血。
“沈寥!”她過去把人扶起來,可是血怎麽都止不住,整個心口仿佛沒有了氣的氣球,在一寸寸的癟下去。
被她扶起來的人抬眼看向她,嘴角扯出來一抹微笑。
“等我死了,就把我火化了吧,我什麽都不想留在這裏。”
這個地方帶給她的,除了傷心,什麽都沒有。
又是幾口血咳出來,沈寥唇邊的笑意更甚了,抬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又垂眸看了一眼,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周圍已經是亂成一片了,有人在美術館裏自殺,可不就是亂嘛。
顧朝夕隻是扶著她,此刻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能答應她的話:“好,把你火化了,灰都給你撒了,保證讓你什麽都不留在這裏。”
她笑了,抬手朝著最靠近的牆上看過去:“你知道嗎,我以前的夢想,就是這個美術館裏,能有一副我的作品,可是,我做不到。”
牆上的那幅畫,顧朝夕抬頭看去。
又聽見沈寥的聲音響起來:“那是我父親畫的。”
她的父親姑且算的上一個好人吧,但是,也沒有給沈寥的童年帶來太多的美好。
隨著懷裏人的手慢慢地垂下去,顧朝夕知道,沈寥死了。
她抬起頭,重新去審視牆上的那幅畫,沈寥父親的畫作,的確是一副顧朝夕不曾見過的畫。
到最後,沈寥還是死在了父親的畫前麵。
雖然和查到的故事好像並不是很一樣,但是到最後,沈寥還是死在了父親的畫作前麵。
有美術館的工作人員過來,顧朝夕這才緩緩的把沈寥給放開了。
她才地上狼狽的爬起身來,看著自己身上沾到的血跡,頭一次,竟然對血液產生了一股惡心感。
那種生理性的反胃,讓她的思考都停止了,隻是忍不住的,一次次的幹嘔。
有人問她還好嗎?
她隻是彎著腰擺擺手,扶著欄杆一步步踉蹌地朝著樓下走去。
直到從美術館裏麵出來,好像才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原本渾濁的大腦也在此刻變得清晰起來。
抬頭望去,美術館的招牌就在自己的頭頂上。
仿佛在述說著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
顧朝夕垂眸,抬步朝著對麵的咖啡館走。
那時候冒出來的麵板,上麵提示的剩餘人數,現在隻剩下她和裴宴,還有張清雅了。
顧朝夕知道,實際上張清雅也活不到這個時候的。
那時,如果不是沈念白幫了張清雅,那天晚上,本該全軍覆沒的。
她狠狠的踹了一口氣,抬步朝著咖啡廳邁進去。
門口的風鈴因為她的進入而響起來聲音,她抬眸看去,裴宴站在那裏,從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好像把他籠罩著。
腳步突然就停下了,好像怎麽都邁不出去了。
裴宴瞧著她,好像知道她在等什麽,在她的目光中,一步步地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
抬手,輕輕地把人抱進懷裏。
“朝夕。”
此時此刻,同行的那些人,也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顧朝夕把頭埋進裴宴的懷裏,想起之前白晝說過的話來。
她知道,她和裴宴之間的分離,恐怕也不遠了。
比起死別,她寧可兩人之間是生離,最起碼知道,對方還活著,還能有無限的可能。
片刻之後,她從裴宴的懷裏抬起頭來。
“阿宴,你帶清雅去杜宇照那裏看看吧,我想,去換身衣服。”
“好。”裴宴看著她的眼睛。
明明知道眼前的女生是在支開他,可是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要求。
身上的血跡好像擦不掉了,她搓了好幾下,也不過是讓血痕在衣服上散開。
看上去,髒兮兮的。
裴宴和張清雅已經出去了。
顧朝夕轉頭看向站在吧台後麵發呆的人,那人的眼睛看向對麵的美術館,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方才沈寥的屍體被美術館的工作人員抬出來的時候,周界看見了。
哪怕那個屍體上麵蓋著一塊碩大的白布,但他就是認出來了,那是沈寥。
一瞬間,周界的心情像極了剛才裴宴打碎的那個杯子。
四分五裂,還能將人劃傷。
他低頭看著自己汩汩冒血的手指,放在水龍頭下用水衝著。
血跡混入水流之中,又逐漸的稀釋,到最後看不出來什麽,手指已然是恢複了常態。
沈寥死了,這個消息對於周界而言,好像十分的快意,可是心裏無端的恨意冒出來,又讓他無法自拔。
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或是他殺死的,或是自殺的。
到最後,他竟然孤身一人了。
顧朝夕看了他好久,直到他的目光回神朝著她看過去,她才慢慢的開口。
“周界,你後悔嗎?”
這個問題,其實是沈寥想問,卻又始終沒有問出來的問題吧?
後悔嗎?
明明曾經擁有一個十分幸福的家,明明他的未來可以是其樂融融的。
可是想了想,顧朝夕又覺得,自己其實不應該代替沈寥問出這句話來。
正如沈寥所想的那樣,這個地方從來沒有善待過她,又何曾善待過任何人呢?
每個人都像提線木偶一樣活著。
每個人的死,都不曾給這個小鎮帶來一絲一毫的改變。
太無用了,太悲傷了。
無力到,你甚至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來緩解這樣的情況。
又或者說,什麽用都沒有。
她垂下眸子,已經不再期待周界的回答,抬步朝著通往酒店的那扇門走去。
在門拉開的那一瞬間,伴隨著風鈴的響聲,顧朝夕聽到了周界的回答。
那道聲音穿過重重的障礙,最後落在她的耳畔。
“我後悔了。”
從很早的時候,周界其實就後悔了,但是萬物聽不大他的回聲,他的悔意藏在自己的嫉妒裏,誰也不知道。
顧朝夕停頓了一下腳步,隻是哽咽著,邁步朝著酒店裏麵去了。
隨著門緩緩的關上,風鈴又響了兩聲。
周界轉頭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再無人能回答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