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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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戰事暫且不論,後來呢?”
雷夢殺一臉好奇:“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師父為什麽會手下留情?”
“李長生為何會手下留情?”
楚昭也有些好奇,看向了旁邊的無作使,畢竟無作使是當事人之一。
無作使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李先生為何手下留情,不過那一戰之後,主上與李先生做了一個約定,終生不入天啟。”
楚昭嗯了一聲,繼續之前的話題。
“之後,我嶽父和四大護法逃了出來,本來已經打算投降北離……據他所說,他當時是真心投降的,但你們應該知道北闕的情況,那是人人習武的國度,蕭重景又怎麽可能不擔心,所以剛剛登基稱帝的蕭重景下了滅國令,葉羽不得不拔軍攻入北闕國土。”
楚昭緩了口氣,繼續道:“你們北離朝廷錯估了葉羽,以為他對北闕恨之入骨,實際上葉羽對自己的故國並沒有什麽怨恨,他刻意拖慢了行程,以至於北闕雖然最後還是被滅國了,但北闕的軍民卻逃走了許多,北闕玥氏皇族也因此得以存活在世上。”
如果情報沒有出錯的話,葉羽當年被判謀逆之罪,其中有一條罪好像就是他當年刻意拖緩軍隊行程,所以葉羽死的並不算太冤枉。
“這樣的人能稱之為忠國?”
楚昭嗤笑一聲,看著葉鼎之說道:“雖然因為你爹,我夫人才得以活命,但我依舊認為,他算不上忠國之人。”
“難道我爹心念故國也是錯?”葉鼎之像是在問楚昭,也像是在問自己。
“沒有錯,但他的做法錯了。”
“若伱是葉大將軍,你會如何做?”蕭若風好奇道。
楚昭想了想,說道:“當年三國圍攻北離,如果我是葉羽,我根本不會率兵抵抗北闕,而是選擇領兵對付南決或西楚,別說什麽皇命不可違,以他當時和你爹的關係,以及他手中的權力和當時的局勢,你爺爺和朝堂根本不可能強迫他。”
“或許你說的沒錯,但如果不是葉羽大將軍,如果換作是我爺爺抵擋北闕,北闕也不會活下來那麽多人不是嗎?”百裏東君反駁道。
“所以嘛,哪怕他原本就是北闕人,帶兵滅了自己的故國,北闕遺民之中依舊有人感激他,但你別忘了,他那時是北離的大將軍,他算得上忠心北離嗎?”
“這……”
百裏東君再次啞口無言。
“相比你爺爺百裏洛陳對我西楚的狠辣,葉羽可算不上忠心北離,所以蕭重景才會拿葉家開刀,而不是你們百裏家。”
楚昭嗬嗬一笑,對葉鼎之道:“當然,雖然在我看來,你爹算不上忠國,不論對北離亦或是對北闕,他都算不上忠心,不過要說他謀逆,那就完全是栽贓陷害了,你爹是一生之中犯得最大的錯,就是他太信任蕭重景了。”
“等一下。”
雷夢殺疑惑道:“陷害葉羽大將軍的不是青王嗎,怎麽我聽你的意思,是陛下呢?”
“你們不是在查當年葉羽謀逆案嗎,你問我?”
雷夢殺轉頭看向蕭若風,卻見蕭若風低著頭沉默不語。
此時此刻,雷夢殺哪裏還不明白,驚歎道:“還真是陛下啊!”
“蕭若風。”
楚昭喊了一聲。
蕭若風抬頭:“楚皇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就是跟你聊聊。”楚昭搖頭笑了笑:“很多人都勸我不要複國,就連我夫人也勸過我,因為一旦我舉起複國的大旗,天下勢必會陷入戰火之中,無數的百姓將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如果我不是西楚的皇子,而是北闕皇子,我說我不會複國,你相信嗎?”
蕭若風沉默,看了看楚昭,又仔細想了想,最後老實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因為他真的一點都看不透眼前這位年輕皇帝。
“或許你不信,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
“為什麽?”
“這些年被你們北離追殺,我去過很多地方,期間見過權貴的豪門紛爭,也見過貧苦的家庭自由安樂,開疆辟土,說到底隻是上位者的欲望驅使,而普通老百姓,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安穩的家而已。
北闕遺民經過十五年的努力才有現在的日子,雖說活得比較艱難,但至少都能活著,過得也算比較安穩,可如果發動對北離的戰爭,那麽北闕遺民好不容易才重建起來的家園必將毀於一旦。”
楚昭的聲音有些低沉,最後長歎了一口氣:“可惜,我不是北闕的皇子,是西楚的皇子。”
如果是在乾東城的時候,蕭若風還不懂楚昭的意思。
但現在,他懂!
因為從乾東城回來之後,他特意讓學堂的情報組織蝶影和百曉堂調查過西楚遺民在北離的情況。
雷夢殺看了眼蕭若風,歎了口氣。
葉鼎之則是看了眼楚昭,沉默著沒說話。
唯有生來便錦衣玉食的百裏公子,一臉不解的問道:“都是亡國皇子,西楚和北闕有什麽不一樣嗎?”
“因為北闕遺民生活雖然艱苦,但他們起碼有一個家,而西楚遺民……我們北離卻沒有給他們一個家。”蕭若風歎道。
“看來你回天啟城之後,特意調查過。”楚昭笑了笑:“你爹不是一個好皇帝,完全不給我們楚人一點活路,是他他逼得我們不得不反抗,你的兄弟也不會出現一個好皇帝……”
話沒說完,蕭若風打斷道:“我兄長還是不錯的。”
蕭若瑾,拋開蕭若風不談,他在北離皇子之中,堪稱一枝獨秀。
可這不過是矮子拔將軍而已。
楚昭嗬了一聲,突然道:“以後雷夢殺如果要上戰場,讓他來抵抗我們西楚吧。”
“嗯,多謝!”
雷夢殺:“……”
明明是在說他,為什麽他好像局外人。
還有,這兩個家夥到底在說什麽,他怎麽完全聽不懂?
“喂,你們兩個聽懂他們在說什麽嗎?”雷夢殺問百裏東君和葉鼎之。
百裏東君搖頭,一臉迷糊。
葉鼎之則是若有所思道:“雷兄,你是不是和我師兄關係不錯?”
“那必須的。”
葉鼎之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根本沒有要解答兩人疑惑的意思。
“好了,上船吧,你們該動身了。”
葉鼎之嗯了一聲,對好兄弟百裏東君抱拳道:“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希望我們再見之時,你我都已名揚天下。”
百裏東君點頭:“願江湖再見,你我仍是少年。”
一番依依惜別之後。
西楚皇帝楚昭、嶽麓書院院監陳儒、南決劍仙雨生魔、化名無名的儒仙古塵、西楚司禮監大監趙安、天外天無作使一行六人,與蕭若風、百裏東君、雷夢殺三人結伴返回了天啟。
一路上,雙方有說有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知交好友。
實際上……
天啟城長街之上,蕭若風抱拳道:“今日之後,你我之間便是仇敵了。”
他是北離皇子,楚昭是執意要複國的西楚皇帝,哪怕未來他們成為了朋友,也依舊是天生對立的仇敵關係。
楚昭嗯了一聲,轉頭道:“陳先生,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跟蕭若風去學堂見李長生?”
“我去見見李先生。”
楚昭點點頭:“那就三日之後,梵若寺再見。”
雙方分別,一行四人回了學堂之後,蕭若風徑直去了景玉王府。
楚昭一早帶人闖入景玉王府,然後帶著葉鼎之和景玉王側妃易文君堂而皇之離開天啟城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各大府邸。
意料之中,各大府邸都保持了絕對的沉默。
大理寺依然照例進行著搜捕,京兆尹府也派出了人手抓捕,但卻連城門都沒有出,唯有素來沉穩的景玉王,似乎在王府之中發了一大通雷霆。
當然,大家也能理解。
畢竟隻要是男人,應該沒誰能忍受自己頭上一片青青草原。
原本蕭若風來景玉王府是為了安慰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結果卻發現自家兄長坐在涼亭中悠閑的喝著茶水,根本沒有生氣的跡象。
“葉鼎之走了?”
蕭若風點頭:“嗯,走了。”
“葉將軍是個好人。”這是句大逆不道的話,傳出去的話,即便他貴為王爺也免不得受責罰,但蕭若瑾卻很隨意的說了出來。
“嫂嫂她……”
蕭若瑾打斷道:“她是我的側妃,誰也改變不了,她遲早會回來的。”
“兄長不在意就好。”
蕭若瑾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沉聲道:“楚昭走了?”
蕭若風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緩緩道:“沒有,他回城了,瞧他離去的方向,應該是天劍閣。”
“今日楚昭來王府時,說過幾日要殺了父皇。”蕭若瑾一臉擔憂的模樣。
蕭若風飲了口茶,肯定道:“他殺不了。”
“你的意思是……”
蕭若風知道他的意思,搖頭道:“不,先生暫時不會再出手,但天啟城除了先生,還有謝太傅。”
“你見過那位?”
蕭若風放下茶杯,沒有回答,站起身道:“兄長既然無事,我便先告辭了。”
“這麽急著走?”
“我今日要搬回王府,得去瞧瞧。”
在北離西麵有座大城,那座城曾屬於西楚,是當年西楚的第一軍事要塞,易守難攻,城名琅琊。
三年前,琅琊城發生叛亂,蕭若風領軍平亂,歸國之後,陛下讚賞其功,封其為琅琊王,蕭若風也就成為了平輩中第一個獲封王爵的皇子,可是三年過去,他都沒有正式入住自己的王府,自稱難盛其名,陛下讚其千尋,也從未催促過,以至於如今人們也都沒有正式稱他為琅琊王,而依舊稱他為九皇子。
九皇子,蕭若風。
然,今日之後,北離沒有九皇子蕭若風,隻有琅琊王蕭若風!
天劍閣,也就是天下第一樓之外。
楚昭一行五人剛剛趕到,守候天劍閣的劍奴便感覺手中之劍不受控製的震動起來。
不僅是他們,就連雨生魔手中的玄風劍也一樣發出了劍鳴之聲。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攝人劍氣的劍芒從天劍閣三樓直衝楚昭而來。
“陛下小心!”
趙安大喝一聲,就要攔下襲來的劍芒。
但那道劍芒卻猶如有靈性般繞過了趙安,淩空停滯在楚昭麵前,然後光芒散去,露出了它原本真容。
“這是?”
天斬劍,天下第一劍,又被稱為天道之劍。
據說是上古鑄劍神用首山之銅所鑄,傳承千年,隻有天選之人才有持劍的權力,非天命之人不可得,其威力極其恐怖,能夠斬開天地。
楚昭握住劍柄,輕輕一揮,眾人仿佛聽見了劍的歡鳴。
“天劍有靈,這……不會是傳說中主動認主吧?!”
一眾劍奴倒吸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天劍閣中也傳來了謝之則的聲音。
“天斬認主,看來楚皇確實是天命所歸之人。”
“是否是天命所歸,不是憑一把劍就能決定的,而且我也不信命,我隻信我自己。”楚昭說著,毫不留戀的將手中的天斬劍扔了回去。
看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神情各異,有可惜,有意外,有驚訝,還有像是看傻子一樣……
一時間,天劍閣外針落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古塵和雨生魔率先回過神來,其中雨生魔語氣十分複雜道:“那可是天斬劍,你就這麽扔了?”
楚昭淡淡道:“我有自己的劍,而我的劍就是天下最好的。”
“哈哈哈……”
天劍閣中的謝之則大笑稱讚道:“楚皇好氣魄,請上樓一敘。”
沒有人知道楚昭和北離第一任太傅談了什麽,隻知道楚昭出來之後的臉色不太好看。
然後,天啟皇宮之中傳出了一道聖旨——逍遙天境不得涉足兩國戰事。
天啟城,皇宮之內。
蕭重景一身金色龍袍隨風而揚,他站在皇宮中最高的映月台上,看著遠處月色下的學堂,歎了口氣:“國師,你說我此前做的種種,是不是太衝動了?”
白發白須卻麵如冠玉的國師齊天塵站在他身邊,輕輕甩了下手中拂塵,笑道:“陛下所作所為算不得衝動,都是為了北離,隻不過陛下的眼光,終究隻看見了北離,看的也隻是幾十年。”
蕭重景歎了口氣:“那李長生……看的是整個天下,看的是幾百年吧。”
“如陛下所言,貧道查閱了藏書樓中所有的先代古籍,李先生應當是北離的護國人,無論是培養琅琊王這樣的絕世之才,還是將天生良才的百裏東君收為弟子,亦或是公然維護西楚帝子,都是他的護國謀劃。”齊天塵回道。
“世上當真有人,能活幾百年嗎?”蕭重景喃喃道。
“吾等道門仙家,確實有地仙之流,可活過百年已是不易,能活幾百年的,必然付出了常人難以接受的代價,也要接受常人難以承付的責任。”
“孤明白了。”
蕭重景輕輕咳嗽一聲,問道:“那西楚餘孽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