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劍乃凶器,拔劍為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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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街之上,雷無桀愣在原地。
    蕭瑟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問道:“雷無桀,你在想什麽?”
    雷無桀回頭看著他,摸了摸肩膀上的傷口,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打不過。”
    司空千落猶自發呆,想不明白為什麽雷無桀會忽然收回那一劍。
    難道說,那一劍威力太大,雷無桀認為我擋不住?
    想到這個可能,司空千落怒了。
    就在這個時候,雷無桀和蕭瑟卻不約而同的轉過身,拔腿就跑。
    一個是天下第一輕功踏雲乘風步的傳人,另一個則是被無心和尚打通了氣脈,論逃跑的功夫,他們不輸任何人,眨眼間便躍出去了數十步。
    “兩個廢物,往哪裏跑!”司空千落大怒,提著長槍就往前追去。
    雷無桀一邊跑一邊感歎:“蕭兄,你到底怎麽惹到千落師姐了?”
    “我惹她?”蕭瑟翻了個白眼:“誰沒事招惹她那種女人啊。”
    不遠處的司空千落聞言,當即怒罵道:“哪種女人?”
    蕭瑟一躍而起,朗聲道:“就是那種成天追著男人跑,不要臉的那種女人。”
    “蕭瑟,你找死,本姑娘今天殺了你。”司空千落腳步一頓,舉起長槍用力地投擲了出去。
    可惜,那杆長槍才飛出去沒多遠,就一腳踏在了地上。
    那從天而降的一腳,完全不講道理,踏住了那充滿威勢的一槍。
    “銀月槍都露出真容了,卻仍然留不住人,真是委屈啊。”
    司空長風一臉打趣的笑容,手輕輕一抬,那杆長槍便似受感召一般,飛到了他手上。
    司空千落不滿地哼了一聲,撇嘴道:“誰說不能留住,剛剛那一槍肯定能留下他們。”
    “別鬧了,你這一槍已經故意扔歪了,在我這個槍仙麵前說謊,女兒啊,你還真是可愛。”
    唐蓮接過話頭:“不隻是今天,過去八九日,每一天都是扔歪的。”
    司空千落俏臉微微一紅,向前一躍,一把搶過銀月槍,恨聲道:“好好好,我今日就不扔歪一次給你看看,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他。”
    司空長風眉毛一挑:“他?”
    “他們!”司空千落氣道,抬起一腳將自己父親踹飛。
    另一邊,雷無桀和蕭瑟跑了一路,終於發現身後已經不見司空千落的身影,兩人這才終於舒了口氣。
    此時,雷無桀肩膀上鮮血直流,蕭瑟望了一眼,開口道:“必須趕緊包紮一下。”
    雷無桀點點頭,想要從身上撕下一塊衣衫來,卻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已經被銀月槍打的四分五裂,真是連一塊完整的布都撕不下來。
    他望了蕭瑟一眼,蕭瑟秒懂,猛地後退一步:“這可是桑紋錦。”
    “很貴嗎?”雷無桀問道。
    “不是……那個,這個不吸血的。”蕭瑟終於找了個借口。
    兩人沒有辦法,隻能走進了就近的一個院落。
    朝陽街上就是這樣,有著許許多多的紅牆小院,住著一些各式各樣的人,有的是絕世高手,有的甚至不會武功,但無一例外都不會是普通人。
    兩人推門進去,發現是一個充滿藥草味道的小院,到處都放著曬製的藥草,庭院的右邊有個小亭子,那裏擺著熱氣騰騰的茶水。
    蕭瑟探了一下茶杯:“還很燙,看來是有人在。”
    雷無桀點點頭,朗聲道:“冒昧拜訪,懇請主人出來一見。”
    話音剛落,一襲白衣端著草藥從屋裏走了出來。
    雷無桀和蕭瑟呆住了,因為他們沒想到,出來的竟是一個容光絕代,肌膚勝雪,有如瑩玉塑成的美人,一身白衣顯得綽約如仙子。
    整個人恬靜嫻雅,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明亮煥發,讓蕭瑟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當真是……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
    雷無桀沒有蕭瑟這麽文雅,他隻覺得書本上那些描寫女子的優美詞句,此時仿佛真實地在他眼前鋪散開來。
    他現在很確定,自己遇見了愛情。
    蕭瑟輕輕推了下看呆的雷無桀,雷無桀愣愣轉過頭:“怎麽了?”
    “你的血快要流光了。”蕭瑟沒好氣道。
    雷無桀微微扭頭看了眼肩膀,感覺快要暈過去了。
    那白衣女子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頓時讓雷無桀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了春天裏,感覺愈發暈眩了。
    白衣女子走過來,沒有任何言語,掏出一個小瓷瓶,以及一卷紗布,手法熟練而自然地給雷無桀上藥包紮,很快便包紮好了傷口。
    雷無桀低頭看著她,幾乎快要窒息過去,支支吾吾地說道:“勞……勞煩了。”
    白衣女子聞言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在下雷無桀,敢問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正欲作答,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蕭瑟、雷無桀,你們跑哪裏去了?”
    “糟了,追過來了,快走!”蕭瑟上前拉住雷無桀,就準備繼續逃跑。
    哪知白衣女子也拉住了雷無桀,朝他搖了搖頭,然後輕輕抬起了手,終於開口說了話。
    聲音柔美悅耳,宛如從雲端上傳來的一般,隻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堪稱絕世。
    “玄牝。”
    隨著她說出這兩個字,隻見一層半透明的青色煙氣在雷無桀和蕭瑟上方鋪展開來。
    雷無桀望著頭頂的綠色,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看向蕭瑟。
    蕭瑟皺了皺眉頭,有些不確定道:“應該是道術。”
    玄牝,乃是道家術語,意指孳生萬物的本源,深遠莫測。
    如果說武學是正道,那麽道法便是奇道,像無心修煉的羅刹堂神通,是介於武道和奇道之間的,已經被視為邪門詭異。
    隻是這氣息似乎有點不像道法,反而更像是秘術氣息。
    天下修得真正秘術的人極少,據說隻有天啟城欽天監裏的幾位天師,以及少數散落民間的秘術師在這方麵有著極高的造詣。
    原因有二。
    一是因為修煉秘術需要超強的精神力,常人並沒有這般天賦。
    二是因為修煉秘術有違天道,修煉者往往形容枯槁,身形消瘦,最後不得善終。
    但眼前這位白衣女子卻絲毫不顯瘦弱,所以蕭瑟第一反應,眼前這位白衣女子修煉的是道法。
    那層猶如布幕一般的青色煙氣將他們兩人完全籠罩起來的時候,司空千落也一腳踏入了院中,不過她卻完全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團詭異的綠煙。
    司空千落掃了一圈院子,對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行禮道:“見過許師姐。”
    白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回禮笑道:“千落師妹有禮。”
    司空千落嗅著鼻子,依然狐疑地在院子裏晃蕩著,那杆銀月長槍不安分地在手中轉著,最後她還是放棄了,不甘心的皺了皺眉,對白衣女子說道:“許師姐,你若是看到那兩個臭小子逃到你這裏,可一定要告訴我。”
    翻著藥架上草藥的白衣女子,聞言微微一笑:“是怎樣的兩個臭小子?”
    司空千落恨聲道:“一個穿著紅衣,一個穿著青衣,其中那個紅衣臭小子,渾身破破爛爛的,拿著一柄劍,另外那個腰間挎著一根棍子,長得都不像好人。”
    蕭瑟下意識翻了個白眼,雷無桀則是把手按在了劍柄上,又想試試能不能把聽雨劍拔出來。
    白衣女子想了想,搖了搖頭:“倒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兩人,若是見到,一定告知千落師妹。”
    “好吧,那我去找那兩個臭小子了。”司空千落終於死心了,一個縱身,躍出了紅牆小院。
    蕭瑟和雷無桀見狀,就要走出那團綠煙,卻發現綠煙仿佛纏上了他們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心中不禁有些驚恐。
    就在這時,司空千落去而複返,推門而入掃視著小院,隻是在她眼裏,看到的依舊隻有那個給人感覺嫻靜淡雅的白衣女子。
    “千落師妹,還有事嗎?”
    司空千落點點頭:“嗯,差點忘了,今日元宵,師姐你一個人,我爹讓請你去吃飯,他今日做了好大一桌好吃的。”
    白衣女子道了聲謝,搖頭笑道:“陛下昨日便讓人來傳過話,讓我去楚宅。”
    “好吧,許師姐,你忙!”司空千落笑了笑,轉身關上門離去了。
    見此,白衣女子輕輕一揮手,這才揮散了那團綠色煙氣,她緩緩說道:“我的玄牝化界隻是初境,無法掩住你們的所有氣息。
    千落師妹雖然年輕,但已得司空師叔真傳,剛剛她已經察覺出了幾分,這才去而複返。
    幸好,她沒有動用楚叔叔傳她的禁靈之眼,否則我還真藏不住你們。”
    說著,她轉頭看向雷無桀,輕聲道:“你稍等片刻。”
    雷無桀愣愣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白衣女子進了屋子。
    不久之後,白衣女子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走了出來。
    “這是我大哥的衣服,他不喜歡紅色,所以一直沒穿過,你換上吧。”
    蕭瑟眼尖,立刻接話道:“是楚國的羅雲錦,就這一件衣服,至少三千兩銀子。”
    此話一出,白衣女子隻是淡淡的笑了笑,雷無桀則愣了一下,連忙推辭道:“這……太貴重了。”
    “不穿,便沒有任何價值。”
    “那……便多謝姑娘了。”
    白衣女子搖頭笑了笑,自顧自的忙碌了起來。
    雷無桀換過衣服,抱拳道:“多謝姑娘,在下雷無桀,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姓許。”白衣女子笑了笑,說道:“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用不著謝,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雷無桀張張嘴,隻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蕭瑟拉住了。
    “走了。”蕭瑟拉著雷無桀,衝白衣女子說道:“許姑娘,多謝了。”
    “等一下……”雷無桀還想反抗,卻被蕭瑟拉著躍出了小院。
    雷無桀急忙回頭,卻發現白衣女子隻是自顧自忙著自己的事,臉上依舊恬淡嫻靜,讓他失神了。
    離開小院,掠過好幾個小院。
    雷無桀才回過神來,甩開蕭瑟的手,忿忿道:“幹嘛把我拉走。”
    “你是不是想先問許姑娘尊姓大名,然後問芳齡幾許,最後問是否婚配?”蕭瑟一臉玩味的笑道。
    雷無桀震驚了:“你怎麽知道?”
    “就你那心思,都寫臉上了,我又不瞎。”蕭瑟沒好氣道:“隻是那位許姑娘,人家在忙,明顯沒有與你交談的意思,我們還留在那裏討嫌麽?
    再說,你想再見她,這又有何難,她不是說了,等會兒要去我舅舅家吃飯麽?還有你想要知道她的情況,隨便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她稱司空千落那個女人為師妹,想來是我舅舅的徒弟。”
    “是哦。”雷無桀撓頭笑道。
    “真是個夯貨,回去問問。”蕭瑟一臉無語,緊接著笑道:“也不知道舅舅回來沒有。”
    “回來了。”
    一道充滿陽光氣息的熟悉聲音響起,兩人當即停下腳步,隻見一個人正迎麵朝他們走過來。
    雷無桀走上前,笑著招呼道:“楚四哥。”
    蕭瑟也上前喊了一聲四表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今日元宵,去買些煙花和炮仗,兩個小家夥吵著要放炮。”楚未一臉寵溺地笑了笑,看著雷無桀:“聽說你被千落師妹給揍了?”
    雷無桀嗯了一聲:“若是有殺怖劍在手,應該能打個平手。”
    楚未一愣:“為什麽一定要殺怖劍呢,你手中的劍也不錯啊。”
    雷無桀將手中的長劍打了個轉,長歎了一口氣:“這柄聽雨劍,我拔不出來。”
    “拔不出來?”
    “嗯,師父說這是劍靈塚所鑄的劍,是認主之劍,若沒有拔劍生死的意誌,是拔不出來的。”雷無桀看著手中的聽雨,之前麵對銀月槍時驚鳴不止的長劍現在無比安靜。
    “平江道李家劍心塚鑄劍確實與別處不同,據說他們鑄劍的最後一道工序,時割破手掌,以血喂劍,所以最後鑄出來的劍號稱有精魄附身,聽聞有兩柄古劍轉魄、滅魂更是以人喂劍。”蕭瑟緩緩說道。
    楚未點頭笑了笑:“能不能給我看看?”
    “這有什麽不行的。”雷無桀笑著遞上了聽雨劍。
    楚未接過劍,當即微微一愣,笑道:“竟然能錘煉劍心,有點意思。”
    “錘煉劍心?”雷無桀愣愣道。
    就在他愣神之際,隻聽噌的一聲,聽雨劍露出了藏在劍鞘中的劍身。
    清涼如雪的劍身,再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看起來有些虛幻的光芒。
    “不愧是劍心塚出品的劍,品質不錯。”楚未彈了一下聽雨劍的劍身,發出一陣輕鳴,看著雷無桀道:“劍心這東西說起來有些虛幻,說簡單一點,就是你為什麽拔劍。”
    雷無桀一愣:“師父也曾問過我為何拔劍。”
    “嗯,因為隻有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拔劍,才能真正駕馭自己的劍,等你知道自己為何拔劍的時候,你就能拔出這把聽雨劍了。”
    楚未說著,將聽雨劍還給了雷無桀。
    雷無桀點點頭,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蕭瑟開口道:“四表哥,你又是為了什麽而拔劍呢?”
    “我不練劍。”
    蕭瑟整個人都懵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楚未會是這個回答。
    雷無桀則一臉疑惑道:“那你為何能拔出聽雨劍?”
    “雖然我不練劍,但我看過很多人練劍,我一直覺得我爹說的一句話很對,劍,凶器也。”
    楚未正色道:“世人拔劍的理由各種各樣,有人是為了揚名,有人是為了守護,還有人是為了報仇等等。
    但不論是什麽理由,都不可避免會殺人,所以在我看來,拔劍隻為殺人。
    劍出鞘,論生死。
    這便是江湖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