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雷達。
    尤其是情敵出現的時候。
    總是能準確又迅速地鎖定對方。
    蘇晴晚一眼就看到了馬路對麵的於玲玲。
    日照當頭。
    她就那麽呆愣愣的站在對麵，渾身散發著渾渾噩噩的悲傷和破碎。
    她怎麽會在這裏？
    蘇晴晚像是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點開微博，果然看見了陳述二十分鍾前發的照片。
    她眼睫微垂。
    難怪。
    蘇晴晚收起手機，看向正在洗手的陳述。
    他微微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於玲玲，隻是認認真真的搓洗著自己的手。
    寬大、溫暖。
    這樣的一雙手卻是屬於她的。
    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深夜，他的手會在她的身上輕輕撫摸，親密的吻痕會落在任何一個隱秘或者是不隱秘、看得見或者是看不見的地方。
    那個時候，他整個人會徹徹底底的屬於她。
    沒等陳述擦幹，蘇晴晚就率先握住了他濕漉漉的手。
    陳述有點意外，提醒道：
    “我的手還是濕的，還沒擦幹。”
    “我就喜歡濕濕的。”
    蘇晴晚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點問題，又迅速地轉移話題說：
    “剛才我姐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讓我去文化宮接一下囡囡。”
    “咱們一起去吧？”
    陳述點點頭，提議道：“我來開車？”
    “還是我來。”
    蘇晴晚不容反駁的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
    有人願意開車。
    陳述當然不會拒絕。
    兩個人徑直上了車，蘇晴晚瞥了一眼後視鏡，於玲玲還站在那裏，跟個沒有意識的幽魂一樣，而陳述——
    他已經係好安全帶。
    轉頭看向她：
    “需要我導航嗎？”
    “不用。”
    蘇晴晚知道路線，而陳述他好像並沒有看到不遠處的於玲玲。
    蘇晴晚抬眼，直視著前方，不再去看後方。
    嗡嗡——
    引擎發出低沉的長嘯，直奔著前麵寬敞的馬路而去。
    隻是眨眼的一瞬間，就足夠帶著人將身後的一切甩下。
    於玲玲看著一騎絕塵、隱沒在車流裏卻仍然十分顯眼的車子，意識終於回籠。
    大腦開始後知後覺的感知著身體的痛苦。
    喉嚨裏幹裂得仿佛吞了刀片一樣，但是嘴巴卻十分黏膩，讓她想吐又吐不出來。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口裏因為岔氣而撕裂的疼痛。
    於玲玲雙手插在腰間，脊背微微有些佝僂著慢慢調整著呼吸，等身體裏的疼痛好了一些後，於玲玲點開自己的手機，點開於小剛的電話打了過去——
    “爸。”
    於小剛張嘴正準備說話，就聽見於玲玲搶先說：
    “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先別著急。”
    “我先說。”
    於小剛頓了頓，“那你說。”
    “給我買輛車。”
    於玲玲看向蘇晴晚和陳述消失的方向，要是她有車的話蘇晴晚怎麽可能把她甩下來？
    她很確定，非常確定蘇晴晚剛才一定是看到她了！
    所以。
    於玲玲非常堅定的說：
    “我要買邁巴赫。”
    於小剛：“……”
    啥玩意兒？
    他都聽見了什麽玩意兒？
    半天沒有聽見於小剛說話，於玲玲喊了一聲：“爸？”
    電話那頭。
    於小剛幽幽的聲音傳來：
    “你看我像不像是邁巴赫呢？”
    “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趕緊回來幫忙收租了。”
    “微訊裏的轉賬二十四小時就要退回去了！”
    “再不點就來不及了啊！”
    “還跟我擱這兒買邁巴赫呢？”
    “我看你就像是個邁巴赫！”
    啪嗒！
    通話結束。
    於玲玲：“……”
    那咋啦？
    那咋啦！
    難道她的作用就是用來收房租的嗎！
    於玲玲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緩緩仰起頭。
    今天太陽高照。
    是非常非常好的天氣。
    她仰著頭試圖窺探太陽，卻被太陽的光芒所灼傷。
    於玲玲執拗的仰起頭，難以控製的生理反應讓她眯起眼睛。
    隨即她得到了自己的懲罰——
    眼前一陣陣發黑。
    腦袋也有些眩暈。
    於玲玲被迫單手撐在旁邊的公交車站牌上。
    按道理來說。
    今天不應該是豔陽高照啊。
    雨呢？
    風呢？
    那最狼狽時候為她撐開的一把傘呢？
    或者是，陳述回過頭看見了她無奈又妥協的把自己送回家呢？
    沒有。
    什麽也沒有。
    隻有滿懷期待，其實作死的她。
    於玲玲恍恍惚惚的突然想到，她買了邁巴赫也沒用。
    因為……
    她科目二還沒過。
    陳述和蘇晴晚他們倆是咋過的啊。
    於玲玲有些哽咽。
    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控製的落了下去。
    科目二真的好難。
    太難了啊——
    ……
    文化宮門口。
    正是學生們下課的時間。
    馬路上堆疊著各種各樣的車輛。
    蘇晴晚的邁巴赫尤為顯眼。
    尤其是看到駕駛位置上的蘇晴晚，更是奪人眼球。
    而蘇晴晚的注意力卻放在坐在後排的陳述和盧佳佳身上。
    她將手裏的礦泉水自然而然的遞給陳述：
    “喝點水？”
    陳述接過擰開遞給她喝了兩口以後，又非常自然的拿過來自己喝了兩口。
    盧佳佳在旁看看著他們的動作微微張圓了小嘴巴。
    盧興國和蘇晴晚不在家，回他們所住的小區。
    一直到回了家。
    “這個是什麽？”
    陳述一早就看見盧佳佳手裏拿著一張蓋著圓圓印章的紙，上麵寫著什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一路上卻又被盧佳佳當做寶貝一樣捂在了懷裏。
    盧佳佳偷偷地看了一眼前麵的蘇晴晚，湊到陳述的耳邊，壓低聲音說：
    “等媽媽不在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嗯？
    盧佳佳剛剛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家裏很安靜，蘇晴晚還是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她在什麽。
    蘇晴晚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陳述。
    兩個人迅速對視一眼——
    不對勁兒！
    兩人交換了一下視線。
    蘇晴晚默不作聲的站起身離開了客廳。
    拿著手機去了旁邊的廁所。
    靜靜地聽著客廳裏的動靜。
    若大的客廳裏隻剩了陳述和盧佳佳兩個人。
    陳述溫柔的問：
    “佳佳小朋友是和別的小朋友，有了小秘密嗎？”
    “嗯嗯。”
    見到客廳裏隻剩下陳述一個人，盧佳佳自然了很多。
    見到盧佳佳沒有抗拒自己，陳述循循善誘道：
    “那是佳佳自己不想告訴爸爸媽媽的，還是那個小夥伴不讓你告訴爸爸媽媽的？”
    盧佳佳想了想，噘著嘴說：“是她說告訴了爸爸媽媽，就不給我蓋章了，這樣我就沒辦法拿到獎品了。”
    陳述揉了揉她的腦袋，“那她什麽情況會給你蓋章啊？”
    “幫她做事的時候。”
    盧佳佳毫無防備的說，“分給她糖果吃，給她裝水，嗯……還幫她記作業。”
    蘇晴晚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對於盧佳佳這樣的小學生來說，老師在學校裏是會用同樣類似的手段來規範他們，獎勵小紅花讓他們兌換獎品。
    可這隻是針對上課答題，自我行為規範要求。
    從來不包括要幫另外一個同學做事情。
    盧佳佳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麽，可是蘇晴晚卻明白。
    她頓時激動的握緊了手裏的手機。
    但也明白她現在最好不要說話，也更不要出現，以免讓盧佳佳抗拒。
    客廳裏。
    陳述看著盧佳佳給自己展示的紙。
    估計是從哪個作業本上撕下來的，薄薄的一張，貼著幾張花裏胡哨的貼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大字——
    守則。
    守則這倆字還不會寫，用的還是拚音。
    下麵的規矩就更不用說了。
    全部都是用來限製盧佳佳這個小笨蛋的條條框框。
    總結來說就是——
    “你做了這些事情以後，她才來給你蓋印章，你豈不是變成了她的仆人了？”
    陳述發出靈魂一問。
    盧佳佳頓時一愣，
    “可是她給我蓋印章了呀。”
    “就像是媽媽給好多阿姨錢，那些阿姨為媽媽工作一樣。”
    “我也隻是在為她工作。”
    我擦！
    好有道理啊。
    陳述頓了頓，反駁道：“但是你的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啊。”
    盧佳佳幽幽問道：“那叔叔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呀？”
    陳述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
    暴擊！
    絕對是暴擊！
    我還說不過一個孩子了！
    陳述摩拳擦掌，“這個小夥伴是單獨隻讓你遵守這個條約，還是全班一起？”
    “……隻有我。”
    盧佳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麽，事實上，她並不傻，隻是太小了，一時間轉不過來也是正常。
    “最重要的是——”
    陳述放慢聲音留給她思考的時間：“如果你是在為她工作，為什麽她不讓你告訴爸爸媽媽呢？”
    “你看，叔叔的工作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
    “那你呢？你還覺得這是一樣的嗎？”
    盧佳佳搖了搖頭，垂頭喪腦道：
    “不一樣。”
    “但是我隻是想要那個獎品。”
    陳述拍拍她的頭，“如果有人跟你說要讓你做什麽，才能給你一個東西，咱們一定不要。
    想要什麽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他們會給你買的。”
    “真的嗎？”
    “真的。”
    陳述肯定的點點頭，蘇晴雨和盧興國隻有盧佳佳一個寶貝閨女，稍稍滿足一下孩子陳述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盧佳佳點點頭，開始掰著手指頭說：
    “我想要咕卡套裝！想要盲盒手辦！想要抽卡！想要……”
    陳述：“？？？”
    不是。
    你擱這兒許願呢！
    那他小時候隻想要一個四驅賽車算什麽啊？
    算我沒趕上時代唄？
    現在玩具的花樣這麽多麽！
    完蛋。
    他以後要怎麽養得好自己的崽？
    嘶。
    陳述現在就已經開始擔憂起來了。
    他趕忙打斷了盧佳佳的許願，繼續問：“你這個小夥伴是隻在興趣課裏認識的小朋友嗎？”
    “嗯嗯。”
    盧佳佳點了點頭。
    哢噠。
    蘇晴晚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視線和陳述對上，她對著手機說：
    “姐，你自己決定吧。”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
    陳述隻是聽見蘇晴晚‘嗯’了兩聲，然後掛斷了電話，接著她就看向自己，
    “我姐讓你去家裏吃個飯。”
    “你願意去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