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
    看著於玲玲張牙舞爪大步向前走的背影。
    陳述眼底暈染開明媚溫暖的笑意。
    好吧。
    誰說這個世界上隻能有溫柔嫻靜的淑女？
    她可是於玲玲啊。
    陳述對著於玲玲的背影揮了揮手，哪怕她根本看不見。
    一直到於玲玲的身影走進了村子裏，再也看不見的時候，陳述才轉過身走向駕駛位。
    陳述拉著安全帶，又想起剛才蘇晴晚升起車窗的舉動，主動對蘇晴晚交代道：
    “我剛才跟玲玲說幾句話。”
    “還跟她說了聲抱歉。”
    蘇晴晚揚了揚眉：
    “不用什麽都跟我說的。”
    “我又不是不相信你。”
    陳述扣上安全帶，理所當然的回了句：
    “可是我想說啊。”
    陳述當然知道蘇晴晚不會誤會，但那是因為基於他每一次碰到於玲玲或者是其他人都會主動分享給她，才漸漸累積起來的信任。
    為什麽有的人談戀愛談得時間長了以後就會覺得對方蠻不講理，自己幹什麽對方都要問上一句，好像找的不是女朋友，反而是一個約束自己的‘媽’。
    還不是因為對方感覺到了落差？
    尤其是在麵對異性朋友的時候，她可以不問，但是你不能不說。
    隻有這樣，兩個人才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而不是你‘突然’有一天發現——
    心裏曾經那個溫柔皎潔的女朋友，怎麽變成了一個歇斯底裏的潑婦？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哪裏都沒有錯，隻是你的愛出了錯。
    蘇晴晚唇角揚起笑意。
    正要開口繼續說話。
    哢噠。
    身邊的陳述突然又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囑咐了句：
    “你等我一下。”
    “嗯？”
    蘇晴晚不明所以，疑惑的視線尋著陳述的身影落去。
    他下了車。
    先是快走兩步，接著又變成了小跑。
    很快就到了不遠處推著三輪車佝僂著身體的老奶奶麵前。
    三輪車上堆積著厚厚的紙板。
    就連把手上也掛上了裝著飲料瓶子的塑料袋。
    蘇晴晚看著陳述跟對方說了什麽，接著就接過了三輪車把手，旁邊的老奶奶則是在不停地拱手道謝，蒼老幹枯的臉頰上帶著濃濃的笑意。
    見狀。
    蘇晴晚沒有絲毫猶豫，也跟著下了車——
    “謝謝啊小夥子！”
    “你真是個大好人。”
    陳述推著三輪車，三輪車的紙皮摞得很高，都快到了他的胸口了。
    更是直接超過了老奶奶的身高。
    陳述推著都感覺有些沉重。
    更不用說眼前瘦巴巴地小老太太了。
    難以想象。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陳述笑著回：
    “不客氣！”
    “我奶奶以前也喜歡撿廢品。”
    “是嗎？”
    老奶奶有些意外，又有些羨慕：“有你這樣好的大孫子，肯定很高興。”
    “是啊。”
    陳述想起了崔奶奶撿瓶子時高興地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不過她幾年前已經走了。”
    “啊……”
    老奶奶啞聲。
    一不小心戳到對方的痛處了。
    “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蘇晴晚走近了。
    聽見陳述說的這些話，就知道他說的人是自己的奶奶。
    那樣熟稔的態度，說得像是他自己的親奶奶一樣。
    臉皮忒厚了。
    “不用不用，這個小夥子來就好了。”
    老奶奶感覺自己今天撞大運了。
    一個兩個都過來幫忙。
    還長得那樣好看。
    “幫忙拎著這些塑料瓶吧。”
    陳述將掛在三輪車把手上的塑料瓶取下來遞給她，這老奶奶也不知道怎麽裝的 ，一袋子愣是塞得滿滿當當，擠著把手，弄得他手掌根本握不住把手，隻能推一半兒。
    “行。”
    蘇晴晚點了點頭。
    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我來吧，我來。”
    “這袋子髒，小姑娘你穿得的那麽好看別弄髒了。”
    陳述卻是繞過她的手，遞給蘇晴晚：
    “沒事的奶奶。”
    “這是我女朋友，衣服髒了我回家給她搓。”
    蘇晴晚睨了他一眼：
    “嗯。”
    “回去讓他洗衣服。”
    老奶奶見他們堅持，隻好放任了。
    她看著拎著塑料瓶的蘇晴晚，笑眯眯道：“你們倆感情真好，以後一定能和和美美的白頭到老。”
    旁邊的陳述推著三輪車，
    “那肯定的。”
    村口就有個收廢品的門店。
    陳述之前住在這裏的時候總是能夠從這裏經過。
    他將三輪車推到門口，又幫忙卸了下來，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奶奶，你和老板慢慢稱，我倆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哎——你們等等。”
    老奶奶從口袋裏掏出兩顆巧克力，遞給他們：“巧克力，我孫子說是進口的，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吃，喏，你們拿去吃。”
    蘇晴晚下意識就要推辭。
    但是陳述卻直接接了過來，“謝謝奶奶，不過我們倆是吃一個就行了，她怕胖。”
    老奶奶理解地點了點頭，又對蘇晴晚囑咐道：
    “女孩子還是不要太瘦了，太瘦對身體不好。”
    蘇晴晚心口暖暖的，笑著和老奶奶道別。
    兩個人走到車上。
    陳述看著手裏的巧克力——
    哪裏是進口的。
    一看就是小作坊生產的仿製品。
    陳述撕開包裝袋，直接吃了進去。
    不幹不淨。
    吃了沒病。
    有本事兒就毒死我！
    還能找廠家賠償一大筆錢。
    美滋滋。
    蘇晴晚看到他的動作，表情一囧，怎麽整得跟服毒自殺了一樣？
    不過。
    蘇晴晚盯著他：
    “我奶奶什麽時候跟你去撿過廢品？”
    “我怎麽不知道？”
    “嗯？”
    陳述給自己扣上安全帶，表情一僵，眼珠轉了 轉，打著哈哈問：
    “我沒說嗎？”
    “我肯定說了吧。”
    “你應該是忘記了。”
    蘇晴晚看著他這滿臉心虛的模樣，哼笑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記憶力一向都很好？”
    “……我是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兒。”
    陳述低聲嘟囔說：“就還不是去遊樂園的時候麽，奶奶看到園區裏扔的礦泉水瓶子，興致一來，就撿起來了唄。”
    “全程都是我拉著那大袋子的，奶奶啥也沒幹。”
    其實也不是小老太太非要撿瓶子。
    隻是陳述看著她視線一直盯著那些，幹脆主動提了起來——
    他知道，小老太太心疼他花錢帶她出來玩。
    遊樂園裏有太多她不能做的項目了。
    小老太太感覺錢白花了。
    不如弄點‘外快’。
    蘇晴晚眼眶微酸，眼前又是生出一片片水霧。
    她想象不出來，穿著名牌開著豪車的陳述心甘情願去撿垃圾的樣子。
    哪怕是換一個普通人來。
    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真的，我發誓。”
    陳述看她半天都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也奇奇怪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頓時急切道：
    “我可是把奶奶當成我自己的親奶奶對待的。”
    “保證她沒有受一點委屈。”
    蘇晴晚鼻頭酸澀，
    “我知道。”
    “我隻是覺得陳述你真的好好。”
    “真的很好。”
    陳述聽見自己被誇，剛準備臭屁應下，就看見蘇晴晚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
    “幹嘛幹嘛幹嘛？”
    “說好的誇我，怎麽還哭了？”
    “是不是真心誇我的啊？說！是不是說反話呢？”
    蘇晴晚吸了吸鼻子，眨掉眼前的水霧：
    “才沒有說反話。”
    “是你讓我很感動很感動。”
    陳述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笑嘻嘻說：“感動姐，我都感動你多少回了？”
    他發現自己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蘇晴晚反而更容易感動落淚。
    他陪著奶奶出去玩，收集她的新聞，草編的戒指……
    這些陳述覺得是理所當然甚至是有些虧欠她的事情。
    都讓她覺得感動。
    他明明……
    也沒有做什麽。
    “滾蛋！”
    什麽感動姐啊！
    好好的氣氛，他一張嘴就被毀了。
    蘇晴晚臉蛋漲紅，拍掉他落在自己頭頂的寬大手掌。
    陳述嘿嘿一笑，又調侃道：
    “感動姐不感動得親我一下嗎？”
    “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
    女主角淚眼汪汪的看著男主角，然後在男主角毫無察覺的時候猛地親了上去，這個時候男主角就會瞪大眼睛，接著就是烘托氣氛的ost。
    鏡頭一轉，就到了床上。
    蘇·感動姐·晴晚臉色發燙，下一秒見到餘光裏朝他們走過來的人時，唇角微微上揚：
    “可惜。”
    “這是現實。”
    陳述：“？？？”
    咚咚咚！
    駕駛位的車窗被敲響。
    陳述回頭，對上了交警冷漠嚴肅的眼神。
    眾所周知。
    電視裏是絕對沒有交警的存在。
    而現在——
    陳述：“……”
    已老實。
    求放過！
    還好交警隻是口頭提醒。
    陳述腳踩油門，駛入車流。
    耳邊是蘇晴晚強壓著的笑聲，陳述嘴角抽了抽，目不斜視道：
    “有什麽好笑的。”
    蘇晴晚斂了斂笑意：“我覺得這就挺好笑的。”
    “哼哼。”
    陳述並不覺得。
    蘇晴晚坐在副駕駛，托著下頜，看著被迅速掠過的風景，她又想起了剛才的那個老奶奶。
    沒忍住開口說：
    “陳述。”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嗎？”
    陳述正在開車，聞言隨口問道：“是不是我從直升機上麵下來的時候？那可是我在學校的高光時刻！”
    “是不是賊拉風？”
    蘇晴晚：“……”
    她一言難盡回說：“不，我們宿舍都感覺你有錢燒得慌。”
    更準確地來說是覺得他有點傻x。
    因為學校群裏的一句話，就砸了幾千萬進去弄了一個停機坪。
    陳述：“……”
    靠。
    說實話。
    窮過以後，他再回頭看看這些操作——
    確實是有錢燒得慌了。
    甚至還想罵自己一句，裝什麽裝！
    嗚嗚……
    他就說吧！
    人甚至不能共情以前的自己。
    陳述委屈巴巴，解釋了一句：
    “但是那就是我當時普普通通的生活啊。”
    蘇晴晚嘴角動了動。
    也不得不承認。
    陳述確實是說的沒錯。
    有錢人的生活難以想象，隻是他們都很低調所以普通人看不到，哪怕你看到了，你也不覺得他們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切會那麽昂貴。
    窮限製了對人類對富人的想象。
    蘇晴晚深以為然。
    蘇晴晚頓了頓。
    又將話題扯回來：
    “當時剛剛開學，我忙著找兼職掙錢，學校的事情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是，我都沒有關注。”
    “所以，那個時候我隻是聽說了你的事情，但是根本不認識你。”
    陳述靜靜地聽著。
    他的腦海裏瘋狂掠過兩個人見麵的一幕幕——
    他很確定，自己見到過蘇晴晚的地方自己都記得。
    就是不知道蘇晴晚第一次見自己是什麽時候？
    蘇晴晚：“那天我在學校外麵兼職。”
    學校外麵？
    預判錯誤。
    陳述eo了。
    他的記憶中，是他們認識了以後他才跟著蘇晴晚到校外的。
    蘇晴晚不知道陳述在想什麽，她隻是想到那天的場景，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帶起了一抹笑意，明亮柔軟的眼眸裏溢滿了懷念：
    “你也像是今天一樣。”
    “遠遠地就跑到一個拉搬磚的大叔後麵幫忙。”
    “板子上麵的紅磚沒綁緊，還掉下來砸中了你的胳膊。”
    陳述眼中一片茫然。
    這好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但是——
    他想不起來了。
    蘇晴晚側首，緩緩道：“我就在店門口發傳單，看見你受傷了以後立馬去店裏找了消毒棉簽，但是等我出來的時候，你人已經走了。”
    “我那個時候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
    很意外。
    那個時候她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心裏竟然會覺得空落落的。
    但是她沒想到，第二次的見麵會來得那麽快。
    “第二次是見到你跟舍友一起去食堂，你跟舍友看到食堂貼出來的勤工儉學的位置，你在問你那個舍友要不要一起體驗生活。”
    “我之前去食堂問過，他們人早就招滿了，根本不再要學生兼職了。”
    “你那個舍友是不是很窮？”
    她說的第二件事，陳述有印象。
    他大一的時候也是有宿舍的，他被隨機分配到了一間宿舍，四個人一間。
    其中一個是從山溝溝裏來的，來上學背了個尿素袋子，光是為了過來就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就連學費也是貸款的。
    他看不過去，怕傷害對方，又不能直接給錢。
    就幫他在食堂裏‘運作’了一下。
    怕那個舍友被同學看見放不下自尊，他甚至還專門一起去上了幾天班。
    天知道當年的他是怎麽堅持下去的。
    這些就連那個舍友都不知道，而蘇晴晚竟然都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