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言。
    爺倆大眼瞪小眼。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陳述垂著眼皮扒拉著手裏的果皮，心思早就飄蕩飛遠。
    對於一個家庭來說， ‘爸爸’的存在特別簡單粗暴——
    爸，沒生活費了。
    爸，我媽去哪兒了？
    跟個工具人似的。
    雖然陳彥國不至於是個工具人，甚至還很關心著他，但是相較於宋宛白來說，陳述跟陳彥國相處起來還是有幾分生硬，很多話兩個人並不會交流，陳述更不會拿著無賴和撒嬌的一麵對待陳彥國。
    或許是因為都是男人。
    也或許是因為陳述想要對陳彥國證明什麽。
    陳述說不清。
    他掰開剝好皮的橙子，先是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瓣兒，臉色頓時一僵。
    下一刻。
    他將另外一半橙子往陳彥國的方向遞了過去。
    陳彥國抬手默不作聲的接到手裏。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有機會看到兒子結婚了，也做好了這種準備，於是當這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
    陳彥國其實和陳述一樣感覺不太真實。
    甚至現在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但是他不說。
    陳彥國抬起眼望向坐在客廳裏的宋宛白和蘇晴晚。
    陽光透過陽台灑落在客廳裏，細小的浮塵在空中飄動。
    兩個人被電視裏的劇情逗笑。
    蘇晴晚冷靜克製。
    宋宛白卻是直接哈哈大笑，整個家裏都充斥著她肆意地笑聲。
    溫馨又幸福。
    陳彥國將手裏的橙子對半剝開，直接塞進嘴裏，一咬，汁水迸濺，他的臉頓時一僵，下一秒，瞬間扭曲——
    這玩意兒不是橙子麽？！
    也太酸了吧！
    什麽輕飄飄，不真實， 全部都被這一小半橙子給酸回了現實！
    陳述嘎嘎直樂。
    嘿嘿！
    一個人吃到酸橙子會覺得鬱悶，但是兩個人吃到，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陳彥國聽見陳述毫不掩飾的笑聲，直接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
    都敢捉弄你爹了！
    陳述嘿嘿一笑。
    麻溜兒地溜到了客廳尋求‘大佬’的庇護，
    “媽——”
    “你們看什麽好看的電視呢？都不叫我，是不是有了未來兒媳婦就不要我了？”
    宋宛白嬌小瘦弱的身體被陳述抱住，臉在她肩頸上蹭啊蹭的，全然不似剛才在陳彥國麵前生冷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隻撒嬌的大貓。
    “好了好了，這麽大的人了還撒嬌。”
    宋宛白受不了他這熱情的樣子，抬手拍了拍陳述的肩膀，“都有未婚妻的人了，再這樣小晚要看你笑話了。”
    “我多大也是你的孩子啊。”
    陳述賴在他身上不肯起來，嘀咕道：“晚晚才不會笑話我呢，就隻你會嫌棄我。”
    宋宛白任由他靠著自己，視線重新落在電視上，隨口敷衍了一句：
    “哎呀，被你發現了。”
    陳述：“……”
    嚶嚶嚶。
    陳述額頭抵在宋宛白的胳膊上左搖右晃地表示自己的傷心。
    媽媽再愛我一次。
    坐在宋宛白另一側的蘇晴晚彎了彎眼眸。
    相較於電視裏刻意剪輯出來逗人發笑的綜藝節目，她還是更喜歡看宋宛白母子倆‘鬥智鬥勇’的日常。
    隻是看著就讓她感覺到幸福。
    心生向往。
    隻是她已經無法像是陳述一樣了。
    陳述蹭了好一會兒宋宛白都沒有再搭理他，他自討沒趣，於是仰起頭問：
    “媽，這個好看嗎？”
    “好看。”
    “媽，這個是誰啊？”
    “叫那周什麽的明星。”
    “媽，你喜歡這個明星啊？”
    “還行。”
    “媽，你——”
    “哎呀！”
    宋宛白轉頭捏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有點煩：“皮癢癢了是不是？”
    “唔唔唔！”
    沒有啊！
    陳述滿臉無辜。
    “再叨叨——”
    宋宛白鬆開手，冷笑著對陳述下了最後通牒，“仔細老娘收拾你的皮！”
    “哦。”
    陳述揉著嘴巴乖乖地應了一聲。
    坐在沙發上乖得跟鵪鶉似的。
    蘇晴晚瞥了他一眼，有點想笑，又覺得他應該不會那麽乖。
    果然。
    不出五分鍾。
    “媽，等會兒吃啥啊？”
    “問你爸。”
    “媽，你沒想吃的麽？”
    “沒有。”
    “媽，你——”
    話還沒說完。
    宋宛白‘歘’地起身，嚷嚷道：“老陳，你那個雞毛撣子呢？”
    陳述比她更快，直接一溜兒地竄到廚房：
    “媽，我做飯去了。”
    宋宛白哼了一聲，重新坐在沙發上。
    陳述探出腦袋瞅了一眼客廳。
    頓時呲著個牙花子嘎嘎直樂嗬，絞盡腦汁犯賤騷擾宋宛白還沒被打一頓，真感覺一天的努力沒有白費，生活尤其有盼頭啊~~
    蘇晴晚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清冷的眼眸含著些許無奈，陳述還真是宋宛白的‘好大兒’啊。
    宋宛白餘光同樣看到了樂嗬嗬的陳述，無奈吐槽：
    “這臭小子……”
    “我感覺陳述這樣挺好的，很生動。”
    跟有趣的人在一塊兒，生活才不會無聊嘛。
    蘇晴晚笑眼瑩瑩，
    “我去幫幫陳述。”
    “不用。都回家裏了，怎麽能讓你做飯？”
    宋宛白攔著她，視線落在她光禿禿的手指上：“不是說小述求婚了嗎？那小子該不會連個戒指都沒有給你準備吧？”
    “準備了的。”
    蘇晴晚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指，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隻是我怕戴壞了，就收起來了。”
    “戒指怎麽會戴壞？”
    宋宛白疑惑，但是等蘇晴晚將包裏的草編戒指掏出來以後，她瞬間明白了。
    實在是算不上精致。
    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陳述親手做的。
    宋宛白拿在手裏看了看，感歎一句：
    “臭小子整得還挺浪漫。”
    能打動女人的不單單是鑽石，而是男人的那一顆真心。
    “我想了想，這個應該是在鄉下村子裏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
    難怪他老是蹲在院子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幹什麽，想來就是為了做這個了。
    蘇晴晚溫柔的視線落在宋宛白手裏的戒指上。
    她期待那個真正的求婚戒指。
    但是如果要選的話，她會更喜歡這個草編的。
    不值錢。
    可是是陳述的真心。
    將它送給自己，也是陳述自我和解的證明。
    很有意義。
    不然的話……
    她還不知道陳述能什麽時候對她求婚呢！
    蘇晴晚都等著急了。
    都已經開始盤算起來要不自己整一個算了。
    卻沒想到一切峰回路轉。
    陳述竟然求婚了。
    “悶葫蘆。”
    宋宛白評價了一聲，又壓低聲音解釋：“他之前也不是這樣的，隻不過是因為這幾年家裏的變故，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也就……”
    “我知道的。”
    蘇晴晚寬慰著宋宛白，語氣認真得仿佛在發誓一樣：
    “那一天我既然來找您，我就發誓不管陳述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把他追回來。”
    她說到做到。
    宋宛白將戒指放回到她的掌心：
    “你們倆以後好好的。”
    “我就沒什麽遺憾了。”
    蘇晴晚嗯了一聲，聲音雖輕，卻充滿了堅定。
    吃過晚飯。
    陳述言出必行，直接收拾了一堆吃的，雙手提溜著大包小包往外走，
    “還有不？”
    “別藏著掖著地，我可是你兒子。”
    砰——！
    回應他的是被重重關上的房門。
    以及宋宛白那一聲：
    “下次別來了！”
    “嘁。”
    陳述撇撇嘴，嚷嚷回道：“媽！中秋節我想吃冰皮月餅，你記得做啊。”
    宋宛白做飯不行，但是做甜點很有天賦。
    這很奇怪。
    但偏偏就是這樣。
    說完。
    陳述扭頭征求蘇晴晚的意見：“過幾天中秋節還來這邊兒過，你覺得怎麽樣？”
    “可以。”
    蘇晴晚點了點頭，神情裏滿是期待。
    中秋節是一家團圓的時刻。
    可是對於蘇晴晚來說，這卻是和其他時刻普通的一天沒有什麽區別，她沒有團圓的家，也沒有可以吃的月餅。
    隻能看著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回家團員，而自己隻有無盡的學習和工作兼職。
    一直到現在。
    她也能過中秋了。
    還是和陳彥國、宋宛白以及陳述一起。
    回去的這一路上，蘇晴晚的情緒都顯得有些亢奮。
    陳述注意到了。
    一直回到了別墅裏，才說起來：
    “就這麽高興啊？”
    蘇晴晚正在換鞋， 聞言立即點頭：“高興，我今天一整天都很高興。”
    因為求婚。
    因為過節。
    更因為陳述。
    陳述笑了。
    他將從家裏帶回來的東西放進冰箱裏麵，小小的貓肉卷吭哧吭哧地跑過來，在他的腳邊喵喵叫，甚至還伸出爪子對著塑料袋扒拉了一下。
    沒扒拉開，反倒是因為陳述突然拎起來而在地上滾了一圈兒。
    陳述將冰箱合上，
    “笨星星。”
    星星發出抗議的喵喵聲。
    細細小小的。
    陳述卻沒管它。
    追著蘇晴晚的身影朝樓上走去。
    崔星星想要跟上去，可惜它的胳膊腿兒太短小，根本爬不上樓梯，隻能憤恨地仰著頭對著樓上喵喵叫。
    實在是太可惡了！
    陳述快步走上樓，卻在臥室門口停下了腳步。
    臥室的房門虛掩著。
    陳述透過縫隙看到了那張柔軟的按摩大床。
    床腳的位置還有蘇晴晚脫下的外套，像是隨意一丟。
    陳述深吸一口氣。
    抬手推開門。
    眸光一掃——
    房間內空無一人。
    但是旁邊的衣帽間裏卻傳來窸窸窣窣地響動。
    蘇晴晚在衣帽間裏。
    這個念頭一出。
    陳述輕手輕腳地朝衣帽間走去。
    推拉的玻璃門敞開著——
    陳述看到蘇晴晚取下一套幹淨的浴袍，接著抬腳，將被黑色絲襪包裹著的小腳點在軟凳上，正欲往下脫著——
    看著她那雙修長勻稱地長腿。
    陳述輕咳出聲。
    蘇晴晚被嚇了一跳，側首看向來人，
    “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呀？”
    “嚇我一跳。”
    陳述立即賠罪：“我不是有意的，要不就罰我給你脫絲襪？”
    “這能是懲罰嗎？”
    蘇晴晚嗔了他一眼，別以為她不懂，這分明是獎勵好不好。
    “不是嗎？”
    陳述笑嘻嘻地靠近蘇晴晚，痞裏痞氣：“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陳述說著。
    他快步坐在軟凳上，撈起蘇晴晚點在軟凳上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樣的軟。
    可卻是不同的觸感。
    蘇晴晚一顫，差點兒沒站穩，還好抬手扶住了牆壁。
    此刻。
    陳述坐著。
    蘇晴晚站著。
    還有一隻腳點在陳述的大腿上，黑色絲襪包裹著的小腿被陳述的大掌握在掌心之中。
    觸感柔軟。
    陳述一下就上癮了。
    他輕輕揉捏著。
    從腳尖到膝蓋，一寸都不肯放過。
    蘇晴晚咬了咬下唇，提醒道：
    “不是說要給我脫襪子嗎？”
    “嗯。”
    陳述沉著氣應了一聲。
    可是手裏的動作卻不是那樣，甚至還隱隱有往上的趨勢。
    “陳述——”
    蘇晴晚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身體上遊走放縱，隻是清冷的嗓音略帶著些許提醒：“你想幹嘛？”
    “你說我想幹什麽？”
    陳述大掌握著她的長腿往後一拉，另一手扣著她的腰肢，配合著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上。
    刹那間。
    站著的蘇晴晚被拉著坐下。
    兩個人四目相對。
    陳述漆黑深邃的眼眸裏翻滾著正在滋生蔓延地滾燙欲望，
    “晚晚。”
    “看清楚我想幹什麽了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