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猴歡喜
    ——稍微將時間往回撥一點。
    冬木市，市中心，汙染的中心——
    人被殺，就會死——這是錯的。
    在天球世界（迦勒底亞斯）裏，並不存在這種常識。
    所謂天球世界（迦勒底亞斯），雖然說是異世界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歸根究底，與一般的物質世界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構成天球世界的源質並非是物質的原子。
    天球世界的本質是‘資訊’、是‘信息’。
    要解釋‘構成世界的信息’這種東西的話很麻煩，但有個通俗易懂的比喻：數據。
    電腦世界、數據世界、虛擬世界、靈子世界、數碼世界
    天球世界的存在形式，就像是超高密度的數據壓縮球，進而形成的某種具備自我意識的擬似黑洞一般的東西。
    如果將天球世界作為武器來使用的話，就像是推動黑洞去吞噬分解目標一般。
    但對於生活在天球世界裏的芸芸眾生來說，這裏與普通的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總會有一些特殊的存在，能夠看穿天球世界的數據本質與運轉邏輯。
    人被殺就會死嗎？
    否。
    正確的答案是：在天球世界，人被‘殺’之後，會被扔到‘回收站’裏。
    具備類似靈子駭客（魔術師版電腦黑客）能力的存在，可以逆轉這個過程，做到‘還原本地文件’——也就是‘複活’。
    想要真正殺死一個人的話，得進一步清空回收站才行。
    而想要徹底消滅一個存在，則需要針對進行格式化處理。
    當然。
    如果你殺死的存在，並不具備‘靈子駭客（電腦黑客）’的能力，無法將自己‘還原本地文件’的話，將一個人送進回收站裏，與殺死他區別也大差不差。
    ——但是
    顯而易見的是，持有‘千裏眼’與‘全知全能之星’技能的吉爾加美什，擁有這樣的能力。
    想要在數據化的世界將他殺死的話，至少也要將他送入回收站後再‘清空回收站’才行。
    士郎與武藏並不知道這些規則，也不知道吉爾加美什具備類似靈子駭客的能力，所以僅僅隻是做到了將其‘送入回收站’這一步。
    不過，靈魂數據在回收站裏的這段時間，倒是讓戰敗後的吉爾加美什稍稍冷靜了一些。
    衝突的最開始，是吉爾加美什對宮本武藏這種奇妙的‘穿越者體質’之人的好奇。
    一開始隻是隨便試試。
    但在那個七歲的‘衛宮士郎’——此時還沒有衛宮這個姓氏——參與進來之後，就變了。
    吉爾加美什與衛宮士郎這個假貨批發商，在各種不同世界線裏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在無數個世界線裏，不同類型的士郎與不同類型的吉爾加美什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爆發過各種各樣的衝突。
    本來，吉爾加美什對衛宮士郎的態度打底是：“你那幾套招數本王早看膩了（雖然幾乎沒贏過）”才對。
    然而，在方才與這個天球世界的七歲士郎之間的衝突爆發時，吉爾加美什依舊勃然大怒。
    憤怒到了情緒失控的程度。
    理由跟一個人有關不，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名為‘恩奇都’的存在有關。
    ——來講講吉爾加美什的故事吧
    古美索不達米亞傳說中，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的英雄。
    根據《吉爾加美什史詩》（←現在還在不斷考古更新中）的記載，據說，孩童時期的吉爾加美什，是被包括諸神在內的所有人都喜愛與期待的理想中的人類。
    然而，這樣的孩子，卻不知因為何種緣由，成長為了一名暴君。
    吉爾加美什被稱呼為暴君。
    隻因他不信諸神，將諸神的藝術以人手展現於世，僅僅以‘對人無用甚至危害人類的神我不需要’這種理由，就不尊不敬乃至多次將神靈從他的城市中驅逐，而後意圖以人手建立起更加輝煌的新都市。
    這是絕對大逆不道的行為，人類必須依靠神靈才能生存與繁榮，這是神靈時代的基礎邏輯，違逆這點無異於背叛。
    即使人們再如何規勸王者，都未能得到王的服軟，反倒是在這個過程中，王越發暴躁、性格亦越發殘忍與不耐起來，甚至會將在他眼裏是不合格品的人類與神靈嗬斥為‘雜種’。
    td！接下來是人的時代，不依靠神人類自己的雙手也能創造偉業的時代，你們這幫愚民怎麽就聽不懂呢！？
    神可以根據人類的祈願，將他們渴望得到的恢弘工程憑空拔地而起，但那隻是一種將人類夢想劣化的‘投影’罷了，那種走捷徑的‘贗品’怎能比得過人類親手一磚一瓦砌起的奇觀（真物）！？
    更讓吉爾加美什暴怒了近乎伴隨他整個少年時代成長期的事情，是擅長‘製造道具（鍛造、土木工程）’——小到各種飾品、民用工具、魔導武器、大到各種水利工程等等——的他每當設計並親手打磨煉製出來之後，身邊的人歌頌的卻是什麽‘神賜予他的智慧’。
    到底我是人神雜交的雜種還是你們是雜種！？
    為了規勸如此殘暴的青年王者，女神阿魯魯對著某處大地的泥土吹氣，它在風中獲得了生命，名喚‘恩奇都’。
    恩奇都雖是經眾神之手製造而出的人偶，但同時亦是和自然協調、一體化的大地的分靈。
    更準確的說，是神將大地的靈韻捏成了神的模樣，並賦予了其近似於神的思維方式。
    最初，恩奇都如野獸般自由的在原野與森林中奔跑。
    而後，在諸神的指引下，恩奇都邂逅了某位聖人般善良的神妓，而獲得了人性、智慧，以及作為人類的樣貌。
    恩奇都與吉爾加美什注定相遇，注定會爆發衝突，因為趕走神靈的吉爾加美什意圖興建更大的都市，定需要從森林之中獲取木材，需要從大地之中獲取泥土進行煉製。
    如諸神所願，恩奇都與吉爾加美什爆發了衝突。
    作為自然的顯現、星球的分靈（星靈），能夠自由變化姿態與力量的恩奇都，肯定會阻止吉爾加美什，教訓他那無法無天的暴君個性，而後讓他向諸神尋求幫助，低下頭顱吧。
    但最終結果卻是諸神沒能料到的。
    吉爾加美什與恩奇都之間的確爆發了無數次的衝突，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兩人成為了友人，暴君吉爾加美什甚至願意與他分享權利。
    在那之後，兩人甚至攜手擊敗了森林的魔神芬巴巴，獲得了‘全世界一切的寶藏’。
    ——大概是這樣的故事
    不。
    不對。
    更準確的說，是‘這樣的故事被流傳了下來’。
    眾所周知，故事在流傳的過程中會失真，流傳下來的故事很多時候與實際情況大相徑庭。
    比如說：吉爾加美什與恩奇都的故事，是通過《吉爾加美什史詩》流傳下來的，而撰寫這書的人則是智慧女神——西杜麗。
    後世雖然如此流傳，但吉爾加美什知道，西杜麗實際上並非女神，隻是他手下負責教育工作的神官長兼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罷了。
    同時，西杜麗本人在撰寫這個故事的過程中，也進行了大量的美化（雖說主要美化對象其實是她們的都市女神伊什塔爾）。
    雖然吉爾加美什與恩奇都故事的開頭與結果基本正確，但中間的過程與具體發生的事情卻有大量的春秋筆法。
    吉爾加美什與恩奇都爆發戰鬥的次數非常之多，早在恩奇都還是‘怪物’模樣，尚且未獲得人性時就在進行，每一次大戰都尤為慘烈。
    吉爾加美什對恩奇都一開始的印象是極其糟糕的。
    那‘怪物（恩奇都）’識天時、知地利、通變化、移星換鬥，卻不具備人性與智慧，無法進行溝通。
    與它進行戰鬥，慘烈還是其次，更讓人覺得惡心的是，不具備‘自我’的它，會在戰鬥過程中不斷的‘解析’與之交戰的對象，不間斷獲取他人的力量，並將其投影在自己的身上，化為己用。
    “該死的贗品！”吉爾加美什王勃然大怒。
    與其說是怪物（生物），不如說是某種針對人類與人類建立的文明的專用戰鬥兵器。
    每次與它交手，吉爾加美什都會覺得自己的一切在被它剖析，哪怕吉爾加美什為了將其擊敗不斷的修煉或製造新的武器，也會在交戰的過程中，被這個該死的‘贗品’奪去！
    西杜麗筆下描述的‘恩奇都與一位神妓接觸，從而獲得了人性與智慧’的故事其背後的真實情況，其實是這樣的：
    當時，怪物恩奇都的危害之嚴重，並非單純隻衝著吉爾加美什去，而是直接威脅烏魯克所有人類的安全。
    人類社會的基本民生運作——種植、畜牧、狩獵、建設等等行為，全都會被怪物恩奇都視為‘對自然的威脅’而進行攻擊。
    最強大的吉爾加美什王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其討伐，每次雖然說是平手，但大家都看得出來，王雖然在不斷變強，但恩奇都也是在不斷變強（投影）的。
    當時，已經有不少的神殿工作人員，認為這樣下去不行，哪怕繞開王，也應該向神靈請求幫助。
    然而，烏魯克（吉爾加美什的首都）的神靈——豐饒的天之女神伊什塔爾卻趁此機會漫天要價。
    不管是恩奇都的威脅，還是女神索要的貢品，都是烏魯克的人們無法接受的前者與後者都與滅頂之災無異。
    女神認為：被高貴神靈庇護的人類就如同麥子，定期收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反正割完一茬還會有一茬。
    吉爾加美什與女神伊什塔爾之間的矛盾亦難以緩和。
    就在烏魯克的人們各種左右為難時，一名神妓站了出來——更準確的說，是偷偷地跑了出去。
    她懷著崇高的自我犧牲的信念，獨自前去森林的深處，尋找恩奇都。
    那名神妓認為，既然恩奇都有著模仿、學習、掠奪出現在眼前生物的能力，那麽比起出發去討伐它的戰士，由沒有惡意的自己去的話，或許能利用它的能力，將‘自己’獻祭給恩奇都。
    得到了自己一切的恩奇都，或許會息怒，或許會變得能夠與人類進行溝通，不需要這樣無休止的戰鬥下去。
    這個想法堪稱天真，但奇跡般的是，她真的做到了。
    人類的勇氣創造了奇跡。
    雖然作為神官的西杜麗將這段故事描寫成了神妓受到了神的指引，但那時候烏魯克與神的關係惡劣到了極點，客觀上是不可能的。
    總之，恩奇都得到了那名少女的一切，得到了她的人性、智慧、思想、身體——或許、還有恩奇都這個名字也說不定。
    至於那名神妓去哪裏了？無人知曉，或許是消失了，或許是與恩奇都融為一體了？
    總之在那之後，恩奇都與吉爾加美什的戰鬥還在繼續，但與之前不同的是，獲得了人性的恩奇都，在戰鬥的過程中越發理解吉爾加美什的想法與他一意孤行成為暴君的理由。
    最終，能夠了解吉爾加美什內心的恩奇都，成為了吉爾加美什字麵意思的心靈之友。
    恩奇都說：“我無法認同你的全部想法，但我覺得你戰鬥的理由是正確的。”
    吉爾加美什說：“你這家夥，（對諸神來說）其實比我更危險吧！？”
    互通心意的兩人，就這樣成為了彼此獨一無二的摯友。
    ——正因如此
    當天球世界的士郎爆發出了超乎常理的力量時，與之戰鬥的吉爾加美什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事。
    所以它出離的憤怒了。
    這份怒火，甚至遠在其他世界線的吉爾加美什被衛宮士郎投影複製‘盜取寶具’時要更甚數倍！
    士郎當時當然不知道。畢竟作者當時也不知道。
    吉爾加美什嘴裏怒斥士郎“贗品”之詞，其實指的是在當時的吉爾加美什眼中，眼前的士郎就像是一個在模仿重現他記憶中恩奇都的‘冒牌貨’。
    高傲的吉爾加美什王，以他那傲慢到扭曲的腦回路，會覺得這是一種‘對自己摯友恩奇都的冒犯’也不奇怪。
    但現在吉爾加美什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之後，在垃圾回收站裏的吉爾加美什意識到，自己的情感波動，恐怕多少還是受到了那些黑泥（此世一切之惡）的影響。
    ——話又說回來
    吉爾加美什的千裏眼與全知全能之星，都無法對士郎生效。
    但繞一圈的話呢？
    吉爾加美什再度發動了千裏眼+全知全能之星，以天球世界本身為目標，進行‘代碼’層麵的對士郎相關詞條的數據檢索！
    吉爾加美什打開全知全能之星的搜索欄，輸入關鍵詞‘天球世界的衛宮士郎’
    【吉爾加美什發動了技能‘千裏眼與全知全能之星’，試圖通過對迦勒底亞斯進行關鍵詞搜索，獲取士郎相關的情報記錄】
    【難度：150】
    【吉爾加美什的‘千裏眼ex’：1d100=91】
    【吉爾加美什的‘全知全能之星ex’：1d100=70】
    【總和：161＞150】
    【成功！】
    吉爾加美什成功檢索到了迦勒底亞斯內，關於士郎的情報！
    迦勒底、亞從者、孫悟空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真正搞清楚了這個天球世界的士郎的來曆情報之後，吉爾加美什王反而忍不住發出了格外肆意的狂笑。
    愉悅。
    太愉快了！
    這份心情！
    本以為隻是個有著與恩奇都相似能力的存在，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定的關聯！
    算是很遠的遠親麽？
    又或者說是轉世？有著相似命運的存在？
    原來如此，吉爾加美什搞清楚了，方才與士郎交戰時，自己胸膛中那股當時他還無法理解，隻是感到躁動的‘多餘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沒錯。
    “此番相遇是喜（愉悅）啊！”
    ←to be ntue！
    （後麵還有一章）
    （吉爾加美什與恩奇都jg）
    （西杜麗話說這算不算是最古之青梅竹馬不敵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