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朝陽 第9章 烈酒配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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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有沒有骨頭硬得寧死不屈的人?
    應該有,但肯定不多,至少眼前這三人不是。
    他們的骨氣隻支撐了幾分鍾就認錯求饒。
    吳朝陽目送三人一瘸一拐走進巷子深處,才長長鬆了口氣。
    轉過身看向所救之人,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是你?”
    “大凶?”
    “不不”意識到說錯話,那人趕緊改口道:“我昨天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富大貴之人。”
    吳朝陽看著生龍活虎的算命道士,很是後悔,早知道這家夥這麽抗揍就不該瞎出頭。
    “一點沒事?不用去醫院?”吳朝陽還是有些疑惑。
    “我自己就是醫生嘶真他娘的疼啊。”算命道士雙手撐著腰部,倒吸口涼氣,抬手勾住吳朝陽的肩膀。
    他的身高不矮,勾著吳朝陽的肩膀絲毫不違和,但是身材很瘦,走起來路像是竹竿在飄,吳朝陽十分好奇,這樣的身材怎麽會如此抗揍。
    “大恩不言謝,我請你吃飯。”算命道士說道。
    吳朝陽並沒有立即答應,昨天童家院子的經曆讓他對陌生人產生了本能的戒備,特別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算命道士見吳朝陽有些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許拒絕,否則就是看不起我。”
    吳朝陽到無所謂看得起看不起誰,但轉念一想,自己救了他一命,吃他一頓飯也不算是天上掉餡餅。
    當然,最關鍵是能省一頓飯錢,這對於全身上下隻有幾十塊錢的他來說,很重要。
    路過出租屋,吳朝陽將掛麵放進屋子,重新鎖好了門,才跟著算命道士往巷子外走。
    算命道士嘿嘿笑道,“你住在這裏啊,我住在厚慈街的轎鋪巷,離這裏不遠,以後咱倆可以經常串門。”
    吳朝陽不習慣別人勾著他的肩膀,抬手撥開了算命道士的手。
    算命道士毫不介意,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吳朝陽。”
    “啊,好名字啊!”算命道士嘖嘖稱讚道:“朝字有早晨、日頭初升之時的含義,代表著新生、希望與開始”。
    “陽字是光明、溫暖的象征,更有光芒萬丈、傲視群雄的意思。”
    “吳字發音平穩,“朝陽”二字聲調為陽平和陽平,音韻和諧,順口響亮。而且‘吳’字在粵語和吳語中與‘我’字音似,我朝陽,我一路朝陽好名字,好名字啊!單單這名字,就注定不一般啊!”
    吳朝陽當然不信他的胡謅,但俗話說三句好話暖人心,不知不覺中也被這位算命道士拉近了距離。
    可能是因為職業關係,算命道士特能說,一路喋喋不休。
    “我叫猴上樹。”
    “猴上樹?”。
    “侯爵的侯,尚賢、高尚的尚,巴蜀的蜀。侯、尚、蜀!”
    走出花子巷,在燈光之下,吳朝陽才看清楚侯尚蜀的慘樣。
    額頭上頂著兩個大包,眉骨破裂,鼻血長流,臉頰紅腫,嘴角也掛著血,道袍上滿是腳印。
    慘不忍睹!
    侯尚蜀伸出舌頭掃了一圈,哧溜一聲將鮮血卷入嘴裏,嘿嘿笑道:“精血金貴,不能浪費。”
    吳朝陽有些擔心,說道:“要不你還是去趟醫院吧,飯可以改天再吃。”
    “不用不用。”侯尚蜀吹了吹長長的眉毛,說了句‘稍等我幾分鍾。’然後走向小賣鋪對麵的一家店鋪。
    吳朝陽看去,門頭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華佗在世”四個大字,筆力雄渾,有些眼熟,裏麵有個白胡子老頭兒,正坐在櫃台裏麵打瞌睡。
    侯尚蜀進去叫醒了老頭兒,一邊比畫一邊說著什麽。
    老頭兒聽了之後轉身打開幾個抽屜,隨手抓了幾把藥材出來,用牛皮紙包好遞給了侯尚蜀。
    侯尚蜀樂嗬嗬提著藥出來,要不是因為他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不知道還以為家裏老婆要生了。
    吳朝陽本想勸他回去先把藥吃了,但侯尚蜀很執著,堅持報恩不過夜,非要今晚就請他吃飯。
    一路向下走到厚慈街,厚慈街的晚上比白天更熱鬧,整條街小酒館林立,燒烤煙繚繞。
    侯尚蜀的眼睛何等尖銳,看出吳朝陽是剛進城不久,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厚慈街臨近十八梯底部,下麵就是碼頭,不少靠碼頭討生活下力人,收工之後都會來這裏喝上兩杯”。
    吳朝陽跟著侯尚蜀走進一家叫馬三鮮燒烤的燒烤店,大袖一揮,喊道:“先來一瓶詩仙太白,再上一份三鮮。”
    兩人坐下之後,侯尚蜀說道:“馬三鮮,鮮腦花、鮮黃鱔、鮮鴨血,絕對巴適。”
    吳朝陽這才仔細打量起侯尚蜀,尖嘴猴腮,確實跟他的名字很相配,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臉腫了的原因,臉上的褶皺沒有昨天見那麽深,下巴的一撮山羊胡也消失不見。
    侯尚蜀抹了一把被打亂的三七分發型,嘿嘿笑道,“坑蒙拐騙不,算命問卜,不扮老點沒人信。悄悄告訴你,其實我還不到四十歲。”
    吳朝陽指了指他長長的眉毛,心想四十歲已經很老了。
    侯尚蜀笑道:“眉毛是真的,天生就很長。這叫智慧眉,相學上講‘眉長者智多’,我是生不逢時啊,要是放在古代,不說諸葛亮,起碼也是智多星吳用那樣的大軍師。”
    吳朝陽笑了笑,沒有說話。
    詩仙太白上桌,侯尚蜀打開酒瓶就要給吳朝陽倒酒。
    吳朝陽趕緊將紙杯子捂住,略顯尷尬地說道:“我很少喝酒。”
    侯尚蜀抓住吳朝陽的手,“我以前在老家滴酒不沾,但現在身在江湖,江湖缺了酒就像炒菜不放鹽,雖然也能吃,但寡淡無味。”
    吳朝陽看了眼四周劃拳喝酒的人,緩緩挪開了手掌,說道:“少倒點,半杯就夠了。”
    “放心,我有分寸。”
    酒倒到半杯,侯尚蜀手一抖,半杯變成了大半杯。
    “哎喲,不好意思,手抖了。”
    吳朝陽沒太在意,雖然以前很少喝酒,但他的酒量其實不算差,隻是家裏窮,吃飯都困難,哪有閑錢買酒。而且爺爺生前也不喜歡喝酒,常說喝酒誤事,不是不喝,最好少喝。
    侯尚蜀給自己滿上一杯,打開牛皮紙,抓起幹藥材就往嘴裏放,一邊嚼一邊拿酒往喉嚨裏送,看得吳朝陽目瞪口呆。
    侯尚蜀含糊不清地解釋道:“三七、白芨、藕節、地黃,外傷無關痛癢,我擔心的是萬一有內傷。”
    吳朝陽瞪大眼睛問道:“你確定這樣吃沒問題?”
    侯尚蜀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烈酒配三七,活到九十七。”
    吳朝陽覺得這兩句話的搭配怎麽聽都不像是中醫術語,烈酒配三七,還可以隻活到三十七。
    兩杯烈酒下肚,侯尚蜀像老牛吃幹草一樣將一副幹硬的中藥全部吞進了肚子裏,還打了個酒嗝。
    吳朝陽很懷疑待會兒燒烤上桌他是否還能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