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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回到血嶺黑市別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時分。
    黑市運轉順當,生意紅火。
    許是被這熱鬧的場景所感染,謝安的心情也好起來了,便去黑市溜達了一圈。
    許久未曾在黑市轉過,如今一看……頗有幾分盛況空前,烈火烹油的味道。相比年初謝安剛來這裏上任的時候,規模足足擴大了將近一倍。
    商客和買客的數量也都增長將近一倍。
    相當的誇張。
    這都是要算在謝安頭上的功勞。
    年終考公堂下來核驗的時候,一份大功勞是怎麽都跑不掉的。
    看著熱鬧的人流,謝安露出釋然的笑容來。
    過去一年時間來,謝安對這裏傾注了大量心血,就相當於自己中途接管了一棵樹苗,如今看著小樹苗逐步成長為蒼天大樹。
    成就感還是很大的。
    從客觀上來說,謝安接管血嶺黑市後,的確帶來了很大的改變。
    比如,從收各大鋪子攤位的固定攤位費,改為收取提成。雖然對做賬有更高的要求,也有瞞報銷售額的情況在,但無疑極大的調動了攤主掌櫃們的積極性。他們開始主動攬客,宣傳。
    另外,謝安和張林還大力肅清附近一帶的山匪等等,確保商客們的安全。
    加上謝安本身就與人為善,生意不好才怪。
    這世道做生意,可遠沒有前世那麽卷。
    背靠虎狼門,還有官府方麵的背景。方圓六鎮就這麽一個黑市,壓根沒有其他競爭對手。
    妥妥的壟斷。
    謝安敏銳的感覺到:隨著血嶺黑市的規模持續擴大,達到某個關卡後,就會起到引爆的效果,繼而虹吸周圍的商貿資源。
    如今的黑市,已經隱約有幾分發展成為商貿中心的趨勢了。
    “若是虎狼門的高層有野心,找縣衙扶正一下。此地完全有可能成為六鎮的商貿中心。再把血嶺黑市的交易地點騰挪到水燈鎮的大碼頭附近……嘶,未來潛力簡直不敢想。”
    巡視過後,謝安一邊朝著自個的別院走去,一邊感慨起來。
    經過前世信息大爆炸的謝安,很清楚一個商貿中心對地方的發展有多麽重要。
    韋典和林雲當初建造這黑市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黑市能發展成這樣……
    剛回到別院,就看見張林在門口等著了。
    “謝兄,你可算回來了。我一直等你回來商議呢。”
    謝安知道張林要商議什麽,“進來說。”
    推開院門,進入客廳。心情不錯的謝安燒起個火爐子,倒滿一壺水放在爐子上,然後拿出茶葉和茶甌。
    張林可就沒謝安這般淡定了,“謝兄,你還有心情喝茶啊。今兒韋香主讓我們考慮未來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啊?”
    謝安並未立刻說出答案,“張兄你怎麽想的?”
    張林一陣遲疑,隨即道:“我在這裏待了很多年,自然把這裏當成家一樣。但如今韋香主要不行了,林執事又要登台考校,競逐香主的位置。倘若林執事沒能拔得頭籌,新任香主上位,我們肯定會遭到排擠……我這不是糾結麽,我聽謝兄的。謝兄怎麽選,我就怎麽選。”
    經曆過此前諸多事情之後,張林咬定了要跟著老哥哥。
    謝安沉默了。
    他知道張林的考量都是人之常情。
    而且謝安還有更加敏銳的感知:如今黑市發展的這麽好,未來一躍就可能搖身一變成為商貿中心。自己看見了,別人自然也看見了。韋典看見了,所以不願意交出去,哪怕冒著對抗堂主也要拚一波。而方白羽自然也看得見,他不得拚命拿下這塊肥肉?
    既然方白羽盯上了黑市,那麽謝安不認為林雲有什麽勝算。
    接下來接替血嶺香主的,大概率是方白羽的人。
    遭遇排擠是必然的。
    更何況,方白羽如此毒辣,可遠不如韋典好相處。指不定被排擠成什麽樣。
    此刻和韋典劃清界限,從此另謀他處……怎麽看都是個最利己的方案。
    但謝安的腦海中卻浮現出韋典先前教授自己重山刀的場景來。
    雖然謝安知道韋典這麽做,主要是看中自己背後的唐家堡,存了目的。
    可是……存了目的的恩,就不是恩麽?
    更何況,韋典並未逼迫自己去參加危險的考校,反而讓自己提前另謀高就。
    噗嚕,噗嚕。
    水壺已經燒開,沸水在壺子裏亂傳,衝的水壺蓋子搖晃不止,發出“哐啷”響聲來。
    謝安被這聲音打斷了思緒,拿起濕布握住水壺的把手,提起來衝泡茶葉。衝泡的第一道水,倒掉。再衝泡第二道水,才把青花瓷製的茶甌遞給張林。
    “張兄,不瞞你說。我剛開始也想過另謀高就的。畢竟咱們是銅皮境的武者,離開虎狼門也可以去鎮上的武館做個教習,舒舒服服過活日。的確沒必要去趟這渾水。”
    張林聽聞這話,大大的鬆了口氣,當下抿了口茶水,正要說“我也一樣”,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謝安話鋒一轉。
    “但是我現在改主意了。”
    噗。
    還沒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張林都顧不得擦拭嘴角的水漬,轉頭看著謝安,“謝兄莫不是想去登台考校吧?”
    謝安端起自個的茶甌,輕輕抿了口,道:“登台考校未必。但現在韋香主時日無多。我得留下來,陪著韋香主走完最後一程再說其他。若是還能為血嶺黑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做。”
    這是謝安再三權衡之後的決定。
    韋典前腳教完自己重山刀,自己後腳就走……那自己成什麽了?
    哪怕謝安可以不在乎別人指著自己脊梁骨謾罵,但他也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啊。
    人,不是這麽做的。
    至於登台考校,畢竟關係生死,還要看對手的實力,還意味著公開站在了方白羽的對立麵。這些都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需要好好考量,謝安倒是不敢妄下決定。
    韋典的恩情是大,自己可以去為血嶺黑市做很多事。但要謝安冒死去歸還,他是不願意的。
    謝安一直都覺得,除了妻兒父母之外,其餘人很難值得自己去衡量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