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陳氏賤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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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玄齡說的沒錯,今日之後,整個長安應當都會流傳著陳煜關於“為官之道”的理論講解,而更令長安紙貴的是,今日陳煜一戰勝之後,長安城內會有更多的“投機者”開始加印陳煜的“求實”理論。
    所以一定會“長安紙貴”。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些人之前沒有重視陳煜的思想理論,而如今當這思想理論被他們知道,真的可以開宗立派——且長久的流傳下去的時候,他們一定會開始重視的。
    人群逐漸的散去,房玄齡、陳煜二人一同走向了太學某處專門為講學之人休息的屋子中。
    屋子中緩緩燃燒起些許的“香”,房玄齡沉默的為陳煜倒茶,而後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該說出那番言論的,除了那個辦法之外,還有許多的辦法不是麽?就算是你覺著那個辦法是最好的辦法,也不該說出那番言論的。”
    房玄齡指的是陳煜所說的關於商人的那些言論,這些言論會給陳煜造成一些麻煩。
    陳煜倒是輕笑一聲,他看著房玄齡說道:“叔伯,您覺著我說的這有錯麽?”
    他的眉宇中帶著幾分冷冽之色:“當年先祖提議,不要將工匠、商人等職業落入卑賤的下九流之中,為的並不是今日這些人站在黔首的頭頂耀武揚威啊。”
    “先祖一直認為,人生而平等,所有的職業都是一樣的,做一樣的事情,為天下的穩定運轉而提供著充足的養料。”
    “可如今,那些商人卻試圖站在黔首的頭頂。”
    “您知道如今的大唐土地兼並有多麽嚴重麽?大唐的百姓們幾乎快沒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作了!”
    房玄齡沉默著。
    他其實主管這一部分戶部的職責,所以他其實是整個大唐最清楚這裏的土地兼並有多嚴重的人。
    那些商人在賺夠了錢之後,就開始想盡辦法的購買良田,占據土地,這就是土地私有製帶來的問題啊,但這卻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而隻有在每個朝代的末年以及每個朝代的初期,才有辦法徹底的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因為一個王朝的建立和毀滅,往往是伴隨著一部分權勢的瓦解的。
    但大虞、大隋、大晉的覆滅並沒有帶來這樣的結局。
    因為他們的覆滅太過於順暢了。
    而如今陳氏以及皇帝準備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大唐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權貴們還沒有形成牢不可破的聯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互相利益勾結的時候,將這一切以雷霆之力剿滅。
    陳煜看著房玄齡的沉默,又緊接著笑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房伯父是在擔心我,但您不必擔心,這件事情並非是我自己提出來的。”
    他的神色中帶著些許莫名:“這是.我的父親以及祖父一同提出來的。”
    “這也是陳氏的態度。”
    陳煜緩緩的歎了口氣說道:“您看好吧,這幾日便會有關於這件事情的其他消息傳出來了。”
    房玄齡聽到這裏倒是放心了不少,其實他也並非是要維護商人,他隻是單純的擔心陳煜的安危以及名聲罷了,陳煜的名聲還不到能夠貶低一個社會階層的時候。
    若是輕易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會讓一部分人心生不滿,繼而破壞他在百姓心中的名聲。
    可若是陳湛與陳若瀚都這樣覺著的話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歸根結底還是一句話,陳煜的分量不夠。
    陳煜現在連鎮國王世子都還不是呢,隻是一個簡單的“安國王”世子。
    這是由於陳氏爵位的特殊性決定的。
    陳氏的當代家主會被加封為“鎮國王”,而陳氏的嫡長子、陳氏的繼承者、下一代的家主則是會被加封為“安國王”。
    所以,下一代的繼承者是“安國王”的同時,也是“鎮國王世子”。
    而唯有這樣的兩重身份加在一起,才能夠代表陳氏。
    陳煜隻是一個“安國王世子”而已,即便是嫡長子,也不一定能夠成為下一任的安國王、乃至於下一任的鎮國王。
    陳湛則不同。
    陳湛是什麽人?
    經曆過大虞末年萬歲帝、大隋隋文帝、隋煬帝、大晉大德皇帝的狠人,乃是四朝元老,真正的桃李滿天下、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陳若瀚呢?
    陳若瀚更是猛人一個。
    從隋煬帝時期便通過科舉製進入朝堂,之後又東爭西戰,占據了涼州,抵禦西域,如今更是三省唯一的一個令首!
    兼領三省總事!
    他的門下,同樣有無數的學子。
    要知道,貞觀元年、二年、三年、四年的恩科以及科舉考試全都是這位主持的!
    那些門生除了是天子門生之外,還都是陳若瀚的門生!
    而如今,那些門生要麽在外官要麽在朝廷內部三省之中任職,他們中最低的官位也已經有了五品!
    更何況還有陳氏的一大批門生
    法家,儒家,墨家,道家,實用家。
    為什麽這一次陳煜從南到北,除了儒家派的人稍微多了一點之外,其餘的人都隻是蜻蜓點水點了點之後就迅速撤退?
    因為他麽的,這些流派當中好多都是陳氏門生!
    陳氏子弟遍布天下!
    此話並不是空言!
    看著放鬆下來的房玄齡,陳煜也有些無奈的看著他說道:“隻是我沒有想到,今日會先見到房伯父,難道這也是陛下準備好的?”
    房玄齡隻是樂嗬嗬的笑著,然後看向陳煜說道:“的確是陛下安排好的。”
    “你等著就是了。”
    他笑眯眯的,像是一隻老狐狸一樣:“這幾日陸續還會有幾個老家夥來找你辯經的,目的全都是為了給你助威,積攢名望。”
    房玄齡淡淡的看了一眼東邊的某處,而後長歎一聲說道:“那裏的人已經來了,那位雖然不算是什麽經世大儒,但畢竟有一個好祖宗,他的祖宗在儒家中的地位,較之陳氏在儒家中的地位還要高上三分,大抵上就類似於陳氏在法家、實用家中的權威吧。”
    陳煜一挑眉:“孔氏?”
    “他們這麽按捺不住?”
    房玄齡冷笑一聲:“畢竟孔穎達在呢,他還想要給他的老祖宗爭一個“衍聖公”的名頭呢。”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就連陳氏先祖都沒有“衍聖公”這麽大的名頭,他孔仲尼哪裏來的這麽大的麵子!”
    這話放在房玄齡的口中說,倒也的確算是一句話。
    畢竟陳氏這近千年來,在這個版本的曆史中,地位較之孔氏要強得多。
    陳煜隻是搖頭:“先祖已經有了得道帝君的名聲了,雖然這名聲聽起來不像是人,反而像是神仙一流,但的確是名聲夠大了。”
    房玄齡啞然失笑:“借用陳氏某位先祖的一句話,得道帝君陳野和陳氏先祖陳野有什麽關係?”
    他看著陳煜,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需要一個求實家來治理天下,作為大唐的核心,但同樣也需要“儒家”作為求實家的某些道德底線來宣揚,所以大抵上孔老二是會得一個“衍聖公”的名頭,但陛下並不想要讓他一家獨大,否則說出去,陳氏的先祖還不是聖人,他孔老二先成了聖人,陛下的臉麵往哪裏放?”
    “但相對於孔氏來說,陛下還是願意給陳氏一些“自由度”的,就比如這個“聖”的封號。”
    “孔氏的就確定是衍聖公了,陛下也不會給孔氏多餘的選擇,或者征求他們的意見。”
    “陛下的意思是”
    說到這裏,方才還滔滔不絕的房玄齡突然好像成了一個啞巴一樣,過了片刻才長歎一聲說道:“陛下的意思.算了,我直接與你說陛下的原話吧。”
    房玄齡輕咳一聲,而後捏著嗓子用李二鳳的語氣說道。
    “那孔老二算什麽東西?他是衍聖公,那陳氏先祖一定要有一個更加猖狂的封號!猖狂到壓過他的封號!什麽勞什子的公爵算什麽東西!老子要給陳氏先祖一個聖王的封號!”
    “跟陳氏的那個小崽子說,讓他給老子想一個霸氣的封號!這可是他自己的祖宗!他自己不上心難道讓老子上心???”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房玄齡低著頭,幾乎沒有勇氣去看陳煜的神色。
    而陳煜的神色的確是有些古怪,他看著房玄齡,沉默了良久,最終隻能感慨一聲:“陛下當真是嗯,當真是雄偉啊。”
    他隻能用雄偉這個詞來形容李二了!
    房玄齡尬笑兩聲:“哈哈,是啊。”
    屋子中的沉香緩緩的飄向半空中,一切都在煙霧繚繞中模糊了。
    不出房玄齡的意料,在陳煜的那一番話傳出去之後,很多商人對此有所不滿,但他們比房玄齡想的更膽怯一些.
    哪怕陳氏的陳湛以及陳若瀚兩位還沒有表態,這些人也不敢公開質疑陳煜的話語,隻是短暫的小範圍的傳播一些什麽“陳煜是最差的一屆陳氏嫡長”“陳煜或許無緣陳氏家主”這樣的謠言,然後詆毀一下下陳煜而已。
    而當第二天,陳湛以及陳若瀚的奏疏以及雄文流傳世間的時候,這些人又極其迅速的改變了自己的態度。
    陳湛的某位弟子表示,自己去看望老師的時候,見到了老師所新寫的一篇長文,覺著“其文雄偉壯麗,其誌感慨萬千”,於是心中感慨紛紛,特意將這篇雄文抄寫下來流傳天下。
    這篇雄文的名字很簡單。
    《論一些不法商販對於大唐、以及大唐百姓的侵擾》
    這篇文章通篇論述了某些商人的副作用,在文章裏麵較為委婉的罵了幾句那些“商人”。
    如果說這篇文章隻是一個引子的話,那麽當代“安國王”“鎮國王世子”陳若瀚的奏疏則是徹底讓那群商人老實了的炸藥。
    其奏疏也同樣很簡單。
    名字隻有三個字。
    “賤商論”
    是的。
    如果說陳湛的文章是雄偉壯闊,以部分大部分人能聽懂的白話較為委婉的罵了這些商人不是東西的話,那麽這篇“賤商論”則是徹底將商人釘在了恥辱柱上!
    甚至後世的高中國文課本中都節選了一小段“賤商論”,表達了對這篇文章的“敬仰”和“推崇”。
    唐末著名文學家甚至將其稱之為“古今第一雄文”,哪怕是在後世大明聯邦帝國組建之後,這篇文章也依舊穩坐“古今第一雄文”的寶座。
    不過那個時候,還有另外一篇“雄文”與其一同爍爍生輝。
    那麽賤商論通篇講了什麽呢?
    簡單來講,就是說這些商人真不是他麽的東西,咱們要想辦法好好的收拾他們,我認為應該出行以下一二三四五條規矩法律限製這些狗娘養的。
    在這一篇“賤商論”之後.
    那些商人們徹底熄火了,甚至連謠言都不敢傳播了。
    短暫的十日時間,甚至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豪商”出來指責那些“賤商”,他們指責最狠的、罵的最狠的便是當年屈冷事件中炒作糧食價格的那幾位商人.
    那幾位商人甚至被人打上門。
    而在這一片沸沸揚揚的討論聲中,陳若瀚的第二把刀,或者說第二個措施出現了。
    “商人協會”。
    是的。
    陳若瀚上書提議,朝廷組建“大唐商人協會”,讓大唐商人協會成為一個官方組織,以此來管理天下的諸多豪商們,也好讓這些商人能夠更好的為百姓、為朝廷服務。
    “大唐商人協會”的會長以及三位副會長,都由大唐皇帝以及朝廷指認,這個協會掛在戶部名下,算是戶部下屬的一個組織,會長的官位就定義為“正五品”,副會長則是“從五品”。
    而各地行省府郡也都成立“商人協會”,隻是行省這一等級的會長等級為“正六品”,副會長為“從六品”,府道一級則是為“正從七品”,郡這一級則是為“正從八品”。
    諸多豪商可以兼任“名譽副會長”,名義上擁有一部分的“權力”,也掛著“同等”職級。
    這個奏疏一出.
    天下許多商人心裏的怨氣和埋怨全都消失了!
    他們也能當官了!
    管他是不是名譽的,反正大家算是自己人了!
    這是何等的..壯舉!
    於是,天下一片對陳氏的讚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