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意念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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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再也問不出什麽,秦霄一劍解決山魈,然後給羅通包紮傷口,跟著把一具具屍體拖到院中,又讓柳如歌回城去把那些丟了孩子的家屬叫來認屍。
    此後少不得一番呼天搶地,死了孩子的終於死心,那些沒找到孩子屍身的仍然心懷僥幸,對著秦霄下跪口呼神仙,祈願當然是找回孩子,這讓秦霄更感責任重大。
    整夜忙碌,直到翌日晌午才結束,回到車行已是身心俱疲。
    簡單睡了兩個時辰,洗了個澡,便騎馬出城。
    “原來朱觀棋是被穀正滅口的。”
    兩騎在官道上緩行,柳如歌沐浴更衣後更如嬌蕊明豔,唇珠如櫻桃殷紅,“英雄帖到底有什麽秘密?朱觀棋死前說的英雄帖在魏州是什麽意思?”
    傍晚的陽光懶洋洋灑下來。
    秦霄信馬由韁,一路思索下來,隱約有了個猜測:“英雄帖在魏州,朱觀棋或許是想說英雄大會在魏州舉辦。”
    柳如歌道:“那倒是有可能。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這件事好像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穀正滅口的動機站不住腳。”
    秦霄提出了兩個假設:“如果魔神教裏吞噬龍武衛的那種怪物不止一個呢?如果劫餉案的夜裏,巨鹿商會的人並沒有被滅口呢?”
    “你還記得馮容挖的那個密道麽,劫餉案告破時,我們發現了一百多個魔神教徒潛入關內,但司聞館卻始終查不到他們的蛛絲馬跡……我們先入為主地以為,出現在獵豹營的魔神教徒黃先生,就是陸寅派去的,但如果他是穀正的手下呢?”
    “主君的意思是……”柳如歌慢慢體悟到什麽,瞳孔布滿震驚。
    “如果這件事真如我們所推理的那樣,那麽穀正布置這個陰謀需要大量人手,魔神教徒不是偽燕朝的遊碟,尤其是大規模的組織,所以一定有人在暗中掩護,比如……”
    “巨鹿商會!”柳如歌一字一字道。
    秦霄一揮馬鞭:“如歌,我們要盡快趕去魏州元城。”
    柳如歌臉色悄然變化,但沒有說什麽。
    ……
    同處河北道,平州距離魏州算是天南地北了。
    翌日清晨,二人在城外喬裝一番,主要是秦霄扮成了江湖武夫,折翼成了最好的掩護——江湖上這樣打扮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柳如歌也要換上男裝掩人耳目。
    為了不被看破,秦霄特意要求柳如歌束胸。
    “主君,你保證不偷看?”
    “我保證不‘偷看’,但你最好藏得嚴實一點,要不然可不能怪我。而且我站在這裏是為了替你望風,萬一被別人看去,我不就吃虧了?”
    秦霄站在大樹的另一麵做著不是很靠譜的保證。
    “被偷看的是我,怎麽成你吃虧了?”
    樹後柳如歌咬了咬唇,強忍羞怯,終於一件件除掉衣物,把規模不小的胸脯束好,然後穿上男裝。雖然還不夠扁平,但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是女兒身了。
    她鬆了口氣,走出大樹,秦霄卻不見了蹤影,左看右看也找不著,忽然一個抬頭,隻見秦霄盤膝坐在樹幹上,如同涅槃的佛祖般微笑著,一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神聖模樣,鼻孔下殘留一點點血的痕跡。
    “主君!你……”
    “你不要誤會,我發現有人靠近,立刻上來震懾他,那人真的很強,我們用意念交戰,然後受了點輕傷。”
    ……
    元城之繁華,讓人目不暇接。
    柳如歌卻沒心思看,臉還是紅的。
    “說說巨鹿商會。”秦霄若無其事地打破了沉默。
    柳如歌迅速收拾心情,說道:“巨鹿商會掌控了河北道近八成的商道,還是朝廷指定與外族通商的商會。我朝戰馬稀缺,尤其是品種優良的戰馬,需要巨鹿商會幫忙采購,所以它在河北道是個巨無霸,黑白兩道都無人敢惹。”
    “不過,”柳如歌說到這裏,麵露厭嫌,“其會主王塘納了十幾房妾室,卻隻有一個獨生子,還是個癡傻的,也算是他的報應吧。”
    “怎麽說?”
    “王塘早年是開鹽鋪的,算是最早與官府合作的商行,後來他為了把買賣做大,用各種手段除掉同行,先是元城,然後是整個河北道,鹽價當然也就隨他的心情了,百姓們吃不吃得上鹽,都要看他的臉色。”
    “後來,他為了擴大買賣,成立了巨鹿商會,將元城各大商行吸收進來,要是有人敢說個不字,第二天就會離奇地家破人亡。”
    柳如歌厭嫌之色愈來愈濃。
    “你家裏要聯姻的對象就是王家?”
    “嗯。”
    柳如歌答道,“有次王塘來三元劍派做客,他那癡傻兒子一看到我就想撲上來,我踢開他,父親斥罵我無禮,還罰我在祠堂跪了兩天。王塘回去後,說什麽從沒有人敢踢他的兒子,我是頭一個,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除非把我嫁入王家。”
    “父親不敢得罪王家,讓我準備嫁人,最後我以性命相要挾,他才改變了主意。”
    “原來是這樣。”
    秦霄點了點頭,勸道,“靖魔司獵魔人的地位還是很特殊的,我建議你把每月一百貢獻點留給自己。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們的。”
    柳如歌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有一次,我記得我當時六歲,阿娘病得快死了,我守著病榻不肯離開,就跟著受了風寒,燒得厲害,那時官道被雪埋了,父親背著我連夜徒步到城裏找大夫,這才保住了性命。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他寬厚而溫暖的背是我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明亮而耀眼的光芒。”
    秦霄見此,沒再勸下去,轉而道:“記住我們的行動目標:一是查出劫餉案那晚,出現在潭州的巨鹿車隊有沒有回來;二是查出英雄大會的會址與舉辦的具體時間。”
    “可是我們要怎麽查呢?暴露身份會打草驚蛇,不暴露又很難有所收獲。”
    “當然是潛入調查,不然我為什麽讓你換上男裝。”
    秦霄停在一個招牌前,上麵寫著“以武鎮山河,以義承千金”。
    下麵則是:巨鹿商會全年無休廣邀豪俠,管你是江洋大盜還是綠林巨寇,但凡能——拳打九天,腳踏十地的好漢,本商會無條件歡迎。月錢管夠,揍人管爽。”
    底下還有三行大字:立約三則:
    凡傷我商戶一縷布帛者,追緝千裏。
    凡劫我鏢車半枚銅錢者,血債血償。
    凡叛我商會一紙契書者,天地共誅。
    然後是鹿頭銅印蓋於告示右下,隱隱透出沉木香氣息。
    “巨鹿商會好大威風。”秦霄挑眉。
    招牌後邊果然有個會館,裏邊已經排起了長隊。
    兩人走進去,立刻有個小廝遞上來兩張紙:“應征供奉的請填好姓名、籍貫、修為、戰績、天賦、功法,總之越詳細越好。”
    好家夥,比陰山府名錄館還嚴格。
    秦霄微微一笑,當場撕了紙張:“你好,請把你們管事的叫出來,我有話問他。”
    柳如歌錯愕,不是說好的潛入調查?
    小廝一愣,旋即勃然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損壞巨鹿商會的財產,我告訴你,你完……”
    話未說完,小廝驟覺腹部劇痛,人已如流星般飛入內館,“嘭嘭啪啪”撞倒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