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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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
此時的許府人滿為患!
在孟黨的危機,已經算是過去的差不多了後。
這是清流們久違的又一次,齊聚一堂。
在清流內部有頭有臉的一眾人等,如狄彥春、邊孟廣之流,紛紛聚集在了這裏。
除此之外,這次的清流大集會中,還多了一張新麵孔!
之前一直想要加入清流的巡防營大統領——韓蒙!
當下朝中的形勢,昌南王的君子六藝考核,完全比預期中要好得多。
這件事,算是穩住了。
接下來,穆起章即將回朝。
朝中的三黨鼎力平衡,想必很快就能回來了。
清流們自然要對接下來的戰略,進行新一輪的部署。
隻是,和之前朝中的局麵相比,現在的朝政又出現了一個新的變數!
蕭寧!
三個月前,蕭寧入京。
那時候無論是三黨的哪一方,都不曾將這位紈絝的王爺放在眼中。
可現如今,經曆了這次政末朝會,清流們終於是後知後覺!
這位號稱是大堯第一紈絝的昌南王,明顯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在此之前,和穆起章聯合起來對抗穆黨的時候,他是自己人。
可現在。
若是朝堂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作為穆起章的傀儡,無論他接下來要作何選擇,他都即將要成為妥妥的對手了啊。
此時,清流們主要商議的,就是蕭寧的問題。
霍綱這邊,他滿臉好奇的接過那許居在遞過來的熱茶,很是心急的打開了話匣子,問道:
“聽說,今早那昌南王來找你了?怎麽說的?”
反正,今天主要商討的就是蕭寧的事情。
他迫不及待的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倒也不會顯得太過無理。
“嗬嗬!沒什麽,隻是想用些假消息,來騙咱們站隊罷了。”
“哦?什麽意思?”
邊孟廣、狄彥春,以及那吏部侍郎周全等人,紛紛湊了過來,問道。
許居正將具體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孟黨造反?這,我們對孟如秋那家夥可太了解了啊,這根本就不可能啊!”
“就是!這昌南王就算是找借口,編謊話,這個由頭未免也太爛了些吧。”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事是真的,咱們能探聽不到?”
狄彥春、周全、馮生林等人,反應和許居正出奇的一致。
雖然對於蕭寧,霍綱、邊孟廣二人是有些好感在的。
但對於這個消息,他的反應也是,一耳假!
是啊。
孟如秋又怎麽可能造反?
為了家族利益,他是不敢破壞規則的。
這是清流們的共識。
第一次參與清流集會的韓蒙默默地聽著,心中也隻覺得,這昌南王未免有些太過於天真了些。
“諸位覺得,這話幾分可信度?”
“零!昌南王這次這招,實在是太蠢了些……”
“嗬嗬,如果真如昌南王所說,這孟黨造反了,我直接把頭割下來,給他當球踢!”
“這樣的話,我這個周以後就倒過來寫,這是百分百不可能的事情嘛!”
“我覺得,以前不了解這昌南王的時候,他做出這等又蠢,又沒有常識,還自以為聰明的事,倒也合理,我不會覺得意外。”
“可現在,這昌南王明顯是有些心計的,這種事,可不太像他會做的啊!”
對於蕭寧帶來的消息,清流們很快又一次蓋棺定論。
假的!
不必理會。
那霍綱、邊孟廣等人,提出了少許不同的聲音,但很快被無視淹沒了。
“好,既然如此,那接下來,咱們就要商議一下,接下來如何麵對昌南王的問題了。此次的君子六藝考核,看起來,當初咱們是為了為難蕭寧!”
“可是,這武試和文試一出,蕭寧的名聲倒是有些好轉了。外加他對那荀直大統領,還有著救命之恩。”
“這麽下去,這家夥,怕是又要重新坐上皇位了。到時候,咱們又當如何?”
這就是許居正今日把這群人喊來的第二個目的了。
“許相覺得,這昌南王當了皇帝,會是哪一方的人?就目前來看,我可不覺得,這個昌南王還會乖乖地被那穆起章擺布!”
“這麽下去,這朝堂之上,怕是要出現所謂的第四黨了啊。隻是,若真如此,諸位真的覺得,昌南王適合當這個皇帝麽?”
對於這件事,周全第一個站了出來。
“依我之見,咱們的選擇就隻有一個,淮北王。至於這蕭寧,在我老周這,他當皇帝,我第一個不服他!到時候,別管他孟黨、穆黨,還是昌南王,都是我老周的敵人!”
“就算這家夥寫的幾首好格律,那又如何?人品太差,我老周可看不慣他!”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馮生林也站了出來幫腔。
“這昌南王當皇帝,實在是難以服眾。我覺得,現在孟黨的事情既然快結束了,咱們是時候給這昌南王使使絆子了。”
“咱們也看了,這昌南王還是有些心計,有些小聰明的。這次若再讓他登上了皇位,還真不好說。”
“是啊,咱們最好,是可以在這之前,就先給他在這棋局裏走上幾步。”
二人這話一出,在場的大部分人,紛紛表示讚同。
邊孟廣和霍綱就算想說些什麽,最後依舊隻能是閉上了嘴巴。
沒辦法。
清流們對於蕭寧的成見,還是太深了。
短短的幾件事,是萬難改變這等局麵的。
“確實,昌南王這人目前看來,能力上倒也說得過去了。可是,他一旦當了皇帝,當傀儡還行,若真的執掌大位,其他五王勢必造反!”
“天下大亂,可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局麵!再說,能力是一回事,心性是一回事,昌南王的品行實在是差了些,就目前來看,我很難在心中說服自己,去支持這麽一個王爺……”
自此,針對這個問題,清流們你來我往,這般商談,就此進行了下去。
毫無疑問,今天又是口幹舌燥的一天……
……
冷!
極致的冷!鑽心的冷!刺骨的冷!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那樊兵武又一次,逐漸恢複了神智。
剛剛,好像是那老樊頭來看自己了吧。
這群人竟然企圖用這老東西來威脅自己,嗬嗬,真是搞笑。
難道他們就沒有打聽過,我跟他之間的關係麽?
就這麽一個我引以為恥的老混賬,我會因為救他,而背叛穆家軍?背叛穆帥?
天真!
回憶著過去的一幕幕,樊兵武的決心,愈發的堅定。
漸漸地,他又一次昏迷……
又一次,蘇醒……
嗯?
自己這是,怎麽了?
又一次醒來,興許是這次足以讓自己陷入昏迷的寒冷,太過於熟悉。
在又一次在寒冷之中,逐漸清醒之後。
樊兵武腦海之中,那記憶的閘門,好像猛地鬆動了。
某些以往被自己留在了記憶最深處的東西,似乎緩緩湧了過來。
那股記憶,緩慢,卻重如山嶽!
睜開眼睛。
樊兵武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縮小了……
一切,好像都變了?
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這裏是,那個不能被稱作是家的家!
家徒四壁,甚至屋頂還被積雪壓破了一塊。
不少雪花從屋頂飄落,以至於房間內都多出了一片白茫茫。
破舊的床榻,下麵是泥土,上麵是幾根瘙癢又紮人的稻草。
自己就躺在這般床榻上。
而在自己身旁,還有著一個人。
是那個老混賬,不過他明顯變年輕了。
這會的他,渾身上下就隻剩下了一件單衣。
他正抱著自己,渾身顫抖著。
樊兵武隻覺得,這會,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停滯了流動,自己像極了一塊冰塊……
而那個老混賬,就這樣抱著自己這塊冰……
這裏是?
嗯?
這一刻,同樣的冰冷,同樣的處境,喚醒了某些,自己瀕死之際的記憶。
記憶的閘門打開……
當樊兵武再次睜開眼睛,一切都回來了。
那個老混賬算是個好父親麽?
按照之前的記憶,肯定不算!
隻是。
記憶,有時候是會騙人的啊!
樊兵武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當初自己被凍成了這個樣子,用老混賬的話說,就是一塊冰塊。
那他又是怎麽救回來自己的?
還記得,自己醒來,見到那家夥的第一印象。
正是他受了風寒,臥病在床。
好不容易找了個郎中,人家甚至說他:
“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去雪地裏打滾麽?”
是啊!
他好像就是個這樣的人。
做了某些好事,但因為和自己平日裏的形象不符,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終於想了起來,那家夥是怎麽把自己救過來的。
他是靠著自己的體溫,把自己暖活的啊……
記憶,真的是會騙人的。
當樊兵武不斷地念叨著這個老混蛋的惡行時,他想到的永遠都是賭坊、賣孩子那一套。
那些曾經的恩情,樊兵武不知何時,都已經將此遺忘了。
可直到此時。
他才想起,這老東西似乎也帶著自己,去做過工。
那是什麽地方,自己不記得了。
“不是,這麽大個人了,這點活都做不好?今天的工錢,沒了!”
“我說,大哥,你還是走吧!我們是小本生意,你在我們這,忙幫不上,就給添亂了……”
“滾滾滾滾滾!這是誰招來的?趕緊,讓他滾!”
……
“今天咱們賺了三文錢呢,一會給你買個饃吃。我?我不餓……你吃就好……”
“這麽下去,根本不是個事啊,你是個聰明娃,但放牛,是根本無法養你去學堂的啊……”
“要不,我再給你找個老子怎麽樣?找個有錢有勢的。賭坊裏就有一些,他們是可以供你上學堂的。”
“我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就是個無賴,遊手好閑的混混。我為了點銀子賣孩子,說得過去!不是麽?”
……
腦海之中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
很快。
自己又來到了那天的麵館。
“你一我九,就這麽定了!”
“噗……哈哈哈,你看看你個小呆子,我說什麽,你還真信啊。你那股機靈勁哪去了?”
“今天是我贏得不假,但你在一旁看,也有功勞的啊。我的好運,都是你帶給我的。這樣,你十,我一點不要。”
“去了穆府,要是人家對你不好,你還可以自己有點錢花,不行再回來找老子!”
穆府的門口。
“雪姨,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好了,我隻要把人帶過來就行了,怎麽又要錢了?”
“我隻有這麽多了?還要加……兵武啊,錢老子隻能拿過去一部分了……”
“什麽?還要?這孩子身上就這麽多錢了,都給你了!”
原來,自己瀕臨昏倒之際,看到的那兩個人影,是這般……
後來,自己如願以償,上了學堂。
時不時地,身後總能看見一個人影。
日複一日……
怪不得,這老家夥總是說什麽,自己是他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
“兵武啊,以後老子就不跟著你去學堂了,不然別人都笑話你……”
那一天,自己在學堂裏,被一群人嘲笑,拿著小石子丟在了額頭上。
稱自己是乞丐的兒子,有個賭鬼老子,等等等等……
放學的時候,那老家夥鼻青臉腫的來找到了自己,跟自己說了這麽一番話。
第二天。
穆帥跟自己來了學堂,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笑話自己了。
隻是。
那個老家夥,也徹底在自己的記憶裏,迷路了,迷失了……
漸漸地,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些事情都被積壓在了記憶的最深處。
更多更容易記起的事情,漸漸變成了賭坊、分賬後自己身上沒有一分錢……
記憶啊記憶,果然是個會騙人的東西呢。
這麽多年了。
這些事情,為什麽自己就忘了呢?
若不是此時,一切都是如此的相像,觸發了樊兵武記憶深處的某些記憶開關。
這些事,他都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記起來。
樊兵武努力睜開眼睛。
發現之前,那被故意敞開,往裏不斷灌著冷風的帳篷門,已經被關上了。
甚至。
這帳篷內還多了個火盆。
“來人!來人!我答應你們了!”
這一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他鉚足了勁,猛地大喊了一聲。
聲音在帳篷內,久久回蕩。
也不知道,那老樊頭聽到,會是何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