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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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銀裝素裹的大地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萬物皆靜,唯有風聲、雪落的窸窣聲與那廝殺聲交織成冬夜的序曲。
天空中,一輪孤月高懸,灑下清冷而幽黃的光輝,為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幾分寂寥與神秘。
遠方的地平線上,黑壓壓的叛軍隊伍還在不斷如潮水般湧來。
他們身披厚重的鎧甲,手持鋒利的兵器,在月光的映照下,寒光閃爍,宛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鬼,誓要吞噬這座沉睡中的城池。
叛軍的戰鼓聲轟鳴,如同雷鳴般震耳欲聾,震顫著整個城池。
城牆上,守軍們眼神渙散,已經徹底沒有了抵抗下去的意誌。
兵敗如山倒!
韓蒙看著自己平日裏的兄弟,就這般一個個倒下。
有些人前一秒還在迎接著京師凱旋的喜悅,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利刃已然刺破了他的胸膛。
在臨死之前,他都還瞪著疑惑的眼睛,甚至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韓蒙還算是個看重情義之人。
這大抵是軍中之人的共性。
平日裏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說笑的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沾著溫熱的血液倒地。
韓蒙心中隻覺得一陣恍惚。
身為大統領,身為這些人最信任的人。
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嗯?
自己明明聽過,有關於這叛軍攻城,孟黨造反的傳言!
倘若!倘若當時,自己選擇相信那昌南王的話!
甚至,僅僅是去思考一下,他所說之事的可能性。
讓弟兄們哪怕有那麽一絲絲的戒備之心,這一切就都會不一樣。
哪怕自己多盤問一步,再多考慮一點,這一切興許就不會發生!
可是,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麽啊!
自己為什麽,就不相信那昌南王所說之言呢?!
夜,越來越深;雪,越下越大。
巡防營外城守軍,一萬之眾!
從那樊兵武歇斯底裏的呼喊,拉開了這場戰爭的序幕。
短短半個時辰,已經屍橫遍地。
僅剩的幾百人,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好死不如賴活著!
投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人群之中。
周全,馮生林二人躲在最後的位置,眼神之中隻剩下了恐懼,再也沒有了剛剛的神氣。
二人都是文官,哪裏見過這等場麵?
他們目光呆滯,盯著那已經一圈圈將其圍在中間,再無逃跑可能的叛軍。
心如死灰。
叛軍之中。
“哈將軍!”
有些叛軍稱呼了一句。
接著,就見一條道,被叛軍一一讓了出來。
一路上,叛軍紛紛頷首示禮。
那哈烈走到包圍圈的最裏層,這些投降的守軍自知眼前這位,應該就是足以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將軍了。
一個個紛紛麵露祈求!
哈烈目光冷漠的打量著那群全身上下都在顫抖的家夥,對著身旁人狠狠地揮下了手臂。
“能投降一次,就能投降第二次。在如此激烈的戰爭中沒有戰死,說明貪生怕死沒有拚盡全力。”
“這樣的人,尤其是兵,最不值得尊重,更不配活著。”
他的語調冰冷,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宛若死神。
看見這一幕,那周全和馮生林隻覺得心中一緊!
當叛軍的屠刀,再次對著手無寸鐵的眾人揮下時。
二人臉色蒼白,全身上下止不住的發起了抖。
一股尿騷味傳來。
黃色液體,順著二人的褲腳流出。
“嗯?”
哈烈聞到了味道,一臉玩味的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周全和馮生林身上,如同在看卑微的玩物一般。
“撲通……”
“撲通……”
不斷有人在周全和馮生林的眼前倒下。
甚至,時不時的還會有些血,迸濺到了他們的臉上。
二人都是文官!
相對於這些守軍,至少這些人還打過仗,見過屍體。
他們二人,哪裏見過這場麵。
隻覺得心都快要蹦出來了。
你說,自己二人逞什麽能啊?
為什麽就一定要來這裏多事啊?
還有,昌南王!
昌南王之前,明明就提醒過自己這些人了。
說過孟黨要造反這件事!
可是呢?
為什麽自己這些人就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呢?
想到這裏,二人隻覺得心中,無數苦水無處言說。
要問他們二人,後悔麽?
何止是後悔,簡直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若是能重來,他們甚至會把那昌南王的話當聖旨!
隻是,悔之晚矣!
隻恨當初,沒有重視那昌南王啊。
絕望!
恐懼!
悔恨!
最後時刻,二人不爭氣的流下了淚水!
哈烈打量著這二人,目光之內除了鄙夷,嘲弄,就是瞧不起。
“嗬嗬,想不到啊,這就是咱們大堯的朝臣麽?這點骨氣,大堯的朝堂,確實應該
變一變了。”
說著,他抿了抿嘴,眼神流轉,如同想到了什麽般,又對著那正在痛下殺手的幾人道:
“別忘了,那三人留下,我要活的。”
他指了指馮生林,周全,以及那韓蒙。
這話一出,對於心中已經再無生的希望,隻覺得下一秒自己就要人頭落地的周全和馮生林,簡直就是天籟之音啊。
“嗯?這!”
那周全好像猛的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喜色。
“等等!等等!馮兄,不要慌,不要慌,咱們還有希望!”
他使勁拍了拍馮生林的肩膀,對其使了個眼色,小聲道:
“你忘了,這個將軍一開始就說了,要留我們一命!現在,他又說了,要活的!”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殺我們,不是麽?你想想,他又能有什麽理由不殺他們呢?”
“隻有一點,他看出來了我們的身份!這麽看,那孟如秋其實隻是想爭這至尊之位,並不是要趕盡殺絕!”
“再說了,就算他們真的得逞了,沒有了我們,誰給他處理政事啊!所以,孟如秋暫時應該不會殺我們!”
“至少,他應該不會殺掉那些想要投誠的朝臣!”
周全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瘋了一般狂喜道。
“這,確實,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樣子!周兄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們不用死了!”
那馮生林聞言,也跟著興奮了起來。
眼前的數百人,還在不斷的倒下,倒下,再倒下。
得知了自己不用死,那周全和馮生林逐漸恢複了冷靜。
終於,按照哈烈的吩咐!
這場屠殺過後,原本熱熱鬧鬧的外城城門,就僅僅剩下了周全等三人。
隻是,盡管都活了下來,可三人的表現,卻是天壤之別。
周全和馮生林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目光之內盡是慶幸和後怕。
韓蒙卻是大為不同,他就隻剩下了滿麵的痛苦。
“殺了我!殺了我!我韓蒙手下一萬守軍,竟然就這般在我眼皮底下,全部死絕!他們尊我一聲大統領!如今,兄弟們盡數被殺,我又有什麽理由活下來!”
和那些降軍不同,韓蒙是戰至了最後一刻,被人繳了械綁住了。
因為哈烈一開始就說了,這三人要抓活的。
韓蒙此時明明還活著,可他又完全做不了什麽。
莫說是報仇,他手中沒有武器,就連自殺都做不到,都隻能是奢望。
“我說,韓兄,有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孟大人留我們一命,你不感天謝地也就算了,這是幹什麽?”
“就是,聽兄弟一句勸,在哪裏當官不是當啊,你說呢?”
正所謂,僅僅是因為,你是黑夜裏的一束光,你就有了罪。
韓蒙的這般反應,讓那周全和馮生林隻覺得,臉上一陣發熱。
於是紛紛開口,這般道。
韓蒙聽到這等話,隻覺得都要被氣笑了。
都說,清流是大堯最有底線的一群官員了。
自己曾經,也一心想要與他們為伍。
可是呢?
這就是所謂的清流?!
可笑!
可笑!
有這樣的大堯官員,這大堯的朝廷還有什麽救?!
這一刻。
韓蒙隻覺得,自己的心徹底的死了。
他隻想,去死!
看著眼前,那叛軍手中的劍刃,趁著身旁的人沒注意,他猛的衝了出去,直直的朝著那劍刃撲倒了下去。
眼看著,自己距離那劍刃,就隻剩下了絲毫的距離。
韓蒙一臉的解脫。
終於,結束了!
兄弟們,是我對不起你們。
我的罪,隻能來世再贖了。
“嗯???沒想到,這裏麵倒還有條漢子,倒是我眼拙了。”
就在韓蒙的胸膛即將見血的那一刹那。
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一道殘影閃過。
下一秒,韓蒙已經倒在了地上。
可悲!
可悲啊!
竟然連想死,都死不掉。
韓蒙痛苦的將頭埋在地上,死死的朝著地上,撞得砰砰作響。
“算了,這個家夥給他拖下去,嘴給他塞住,省的死了。”
出手的正是哈烈。
他擺了擺手,命人將韓蒙架了下去。
一旁看戲的周全和馮生林看見這一幕,隻覺得更加放心了。
你看。
這想自殺都死不掉,自己二人還需怕死麽?
看來,這個哈烈應該是不敢殺自己三人才對。
再說了。
這韓蒙一個巡防營的大統領而已,相對於自己二人,官職品級根本沒法比。
一個韓蒙他們都這般重視,自己二人應該不用太擔心了。
不過。
自己二人畢竟是寄人籬下,就算已經很明確了,這家夥應該就是孟如秋的一條狗,但還是要給對方幾分薄麵才對。
見韓蒙被拖了下去。
二人當即賠上笑臉,迎了上去。
“這位兄弟怎麽稱呼,哈將軍是吧?”
“哈將軍,這次沒有殺我們二人,你放心,我們二人肯定不會讓孟大人失望。”
“對對對,我們二人在清流內部,也算是有幾分威望。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去當說客。”
周全和馮生林爭先恐後的說著,企圖盡可能的證明自己的價值。
那哈烈在一旁聽的直皺眉。
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真是大啊。
這所謂的清流,平時裏還素有幾分名氣,誰知卻是這般無恥,這般的貪生怕死。
自己從邊防之地而來,對於那所謂的昌南王之名早有耳聞。
據說,那家夥如今也在城中,甚至還是需要重點照顧的人物。
所謂清流,賢明在外,都已然爛成了這個樣子,已經是這般的上不得台麵。
那所謂的昌南王,惡名遠揚,也不知道究竟會是個何等的小人模樣。
“孟大人?嗬嗬,怎麽,就你們這般心性?還想活著繼續當大堯的朝臣?”
哈烈甚至不抬頭正眼看他們二人一眼。
隻是拿著那尖刀,自顧自的剔著指甲,語氣裏滿滿的揶揄和嘲弄。
二人都是老油條了。
在朝堂之上,那些很是隱秘的暗諷,他們都一耳就能聽出來。
何況這等陰陽怪氣?
在確定對方不會殺自己後,二人膽子也大了起來。
自己平日裏都是跟那孟如秋平起平坐的!
現在,他的一條狗,還在這裏對著自己二人大呼小叫,還敢取笑自己?
“你這話什麽意思?”
“行了,你們不就是看上了我們二人清流的身份,想要拉攏我們麽。這種事,讓孟如秋來談吧!”
二人挺直腰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哈烈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態:
“看上你們二人清流的身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位大人,你們的自信,究竟是從何而來啊?”
“你們這般,也配得上清流二字?”
“好好好,既然你這麽說,既然你不想讓我們見孟如秋,那就把我們放了吧!”
“反正我們跟你好好談了,但是你不給機會,到時候,你自己去跟你的主子解釋吧!”
“放了你們?憑什麽?”
“怎麽?殺我們你敢麽?是孟如秋看重我們二人,特意交代你要留我們二人的性命吧!既然如此,你敢殺我們麽?”
“不敢殺我們,也不帶我們見孟如秋,你不放了我們還想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蠢!
是真蠢啊!
哈烈聽了二人這般腦回路,都要氣笑了。
“嗖~~~”
隻見。
他猛地揮起刀刃。
下一秒。
二人就一人掉了一根手指!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哈烈滿臉玩味,打量著二人,戲謔道:
“現在,二位還覺得我不敢殺你們麽?要不要,我再從你們身上取下點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