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美利堅全權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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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名香的帶著標營殺紅了眼,憑借一腔熱血,竟將疲憊不堪的英軍海軍陸戰隊短暫地趕下沙角炮台。
    隻是上天沒有眷顧他們,法軍見英軍陸戰隊久攻炮台不下,遂派遣援兵登陸上岸,支援英軍。
    “軍門!法夷也上來了!弟兄們為您斷後,您撤吧!廣東水師不能沒有您!隻要您在,廣東水師就在!”
    水師提督標營的營官見法軍如同潮水一般湧上沙角炮台,心知沙角炮台失守隻是時間問題,他單膝跪地,眼含熱淚,懇求洪名香撤下炮台,他願意斷後。
    洪名香支起身,環視沙角炮台上的兩百餘名忠心耿耿的血性男兒,露出欣慰的笑容:“老夫戎馬一生,有兵如爾等,足慰平生。”
    “願同軍門赴死!”
    兩百餘名標營殘兵發出震天動地的喊聲。
    望著眼前眼前慷慨赴死的標兵,望著殘破的沙角炮台,望著遍地的水兵屍體,洪名香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仰天長嘯,質問老天道:“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啊!關軍門!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16年前,咱們的炮夠不著英軍的軍艦,隻有挨打的份,虎門炮台守不住,我認了!
    今天,咱們有最好的炮,英艦盡在我大炮射程之內,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炮台還是守不住啊?!”
    一眾標兵們亦是聲淚俱下,泣不成聲,他們和洪名香一樣不甘心,為什麽,為什麽一個虎門炮台就是他娘的守不住?!
    十幾年前他們還能拿器不如人搪塞,安慰自己?
    現在他們的炮比英軍還先進,彈藥管夠,結果還是沒能夠守住虎門炮台。
    對啊,為什麽守不住虎門炮台?這是兩任廣東水師提督死前的不甘。
    洪名香撫摸著餘溫尚存的薩克拉門炮,歎道:“多好的炮啊,多好的炮台啊!老天爺憑什麽讓我敗得這麽慘?!敗得這麽窩囊?!敗得我心頭滴血?!”
    “洪軍門!”
    督標營的殘兵們相擁而泣,沒人願意敗得這麽慘,敗得這麽窩囊,為什麽明明不會輸的仗,結果還是輸了。
    洪名香拾起衣袖抹了抹溝壑縱橫,滿是滄桑的老臉,對標營營官交代道:“你說得對,要給咱們廣東水師留個種,往後這炮台,還要有人守。
    你們走吧,發號旗讓康參將從大角炮台撤下來,你們不要回廣州城,去香山港找梁侍郎,廣州的殘局,隻有梁侍郎能收拾了!你們暫聽梁侍郎指揮。”
    “軍門不走!我們就不走!”
    眾標兵們語氣決絕。
    “這是我最後一道軍令!難道你們還要抗命?!讓我死不瞑目嗎?!”洪名香沉聲喝道。
    “虎門炮台是我畢生的心血積蓄,也是關軍門的畢生心血,當初關軍門便是在此處殉國。我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這裏。”
    營官無奈,隻能讓一些尚未負傷,年紀尚輕的標兵帶著洪名香的遺命撤下炮台,自己帶領剩下的標營兄弟追隨在洪名香左右,準備最後一戰。
    一陣驚雷響起,沙角炮台大雨如注,狂風呼嘯,怒濤卷浪。
    雨幕中,英法聯軍再次提槍衝上沙角炮台。
    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洪名香淡然一笑,執刀指揮起人生最後一戰。
    “預備!放!”
    103支步槍槍口朝雨幕中的英法聯軍噴射出炙熱的金屬彈丸,數十名英法聯軍應聲倒下。
    一陣排槍過後,沙角炮台上的餘勇同人數三四倍於己的英法聯軍絞殺成一團。
    “要活口!”
    史彬斯少將在望遠鏡中看到了洪名香蒼老熟悉的身影,下令抓活的。
    隻是為時已晚,等到史彬斯和孟托班趕到沙角炮台,沙角炮台上的廣東水師孤忠餘勇已全部殉國。
    洪名香跪在炮台上,宛如一尊死不瞑目的雕塑,他的兩隻手僅僅握住刀柄,刀下則是一名將軍刀刺入洪名香胸膛的英軍上尉。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這位年逾古稀的老將仍舊拚盡全力,奮勇殺敵。
    英法聯軍的官兵們佇立在雨中,對這位發辮斑白,戰袍上浸滿鮮血的老將肅然起敬。
    史彬斯和孟托班不由自主地向這位已故的老將行了個軍禮。
    他們無法否認,洪名香雖然輸了,但在這場戰鬥中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勇氣和堅韌,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軍人。
    “摧毀炮台,但不要毀壞這位海軍將軍的屍體。”
    這是史彬斯離開炮台前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為了打退廣東海軍的艦隊,拿下虎門炮台,我們已經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回到戰艦上的孟托班憂心忡忡。
    經過整整一天的鏖戰,英法聯軍的損失也不小,海戰中,英軍損失了一艘珍珠號巡洋艦,一艘梭子魚號炮艇,天馬座號和加爾各答號重傷。
    海戰中英軍總計損失兵員16人,為了拿下沙角炮台和大角炮台,英軍海軍陸戰隊又合計付出了18陣亡的代價,法軍傷亡雖輕,但也損失了37人。
    英軍不是第一次攻打廣州了,但這一次攻打廣州付出的傷亡是最大的,是第一次有戰列艦被清軍直接擊沉。
    要知道第一次對華貿易戰爭整場戰爭下來英軍傷亡不過3人(其中陣亡者僅有69人),當時英軍一路從大角沙角炮台,打到虎門鎮,再打到廣州內河,死亡人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僅有少數士兵受了點輕傷。
    “孟托班將軍,放心吧,掃除了廣東水師這一障礙,接下來迎接我們的將是一路坦途。”
    胸有成竹的史彬斯淡淡一笑,似乎廣州城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當夜,英法聯軍派出尖兵連、工兵連、爆破連續占領威遠月台、鎮遠炮台、靖遠炮台以及空無一人的二尾沙,為攻打廣州城奪取立足點。
    期間英法聯軍隻受到炮台上水師殘兵的零星抵抗,除此之外,英法聯軍再沒有遭遇到過清軍的有組織抵抗。
    至此,虎門炮台群盡數失守,廣州城屏藩盡失,英法聯軍的軍艦在珠江之上暢通無阻,來去自如。
    當日淩晨,英法聯軍艦隊進泊廣州城五仙門外的珠江水麵並炮擊廣州城,一時間廣州城人心惶惶。
    得知聯軍已經拿下虎門炮台群,兵臨廣州城下,姍姍來遲的英國全權特使額爾金和法國全權特使葛羅分乘炮艇從香港趕到。
    兩國司令與特使在法國海軍旗艦果敢號上召開作戰會議,決定於當日日正午再次照會葉名琛,限其在48小時內交出廣州城,否則聯軍將強攻廣州城。
    廣東巡撫柏貴和廣州將軍穆特恩兩位旗人顯要還是一如既往地沒讓人失望,趁著英法聯軍尚未攻城,連夜引兵倉皇出逃。
    廣州城諸大員中,僅剩葉名琛一人仍舊留守城內。
    美利堅總統布坎南任命梁耀為對華全權特使來華,負責全權處理美利堅的在華事務。
    在得到布坎南的委任,將即將畢業的西點軍校,弗吉尼亞軍事學院軍校生安排前來華部隊實習後,梁耀整軍浩浩蕩蕩地出發前往香山港。
    梁耀的艦隊搭乘著安布雷拉公司雇傭兵團第11團,第1團,機槍團抵達香山港時,英法聯軍已經拿下了虎門炮台。
    剛剛上岸,來到梁紹瓊指揮所的梁耀遇到了渾身血淚,帶著收攏來的六七百廣東水師殘兵來到香山港的廣東水師參將,也就是洪名香的副官康恩澤。
    梁耀曾和康恩澤有過幾麵之緣,故而康恩澤形象雖然狼狽,但他還是認了出來。
    “梁侍郎!”
    一見到梁紹瓊,康恩澤泣不成聲,哽咽道。
    “洪軍門他.洪軍門他”
    “洪軍門怎麽了?”
    梁紹瓊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洪軍門在沙角炮台殉國啦!”
    康恩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
    “虎門鎮綠營兵潰逃,我等獨木難支,沒能守住虎門炮台,虎門炮台現已落入洋夷之手!”
    “他娘的!綠營這幫龜孫子!”梁紹瓊憤憤道。
    梁紹瓊在和太平軍作戰時,也沒少被江南江北兩大營的綠營兵坑過,這種滋味他能感同身受。
    “洪軍門遺命,命我等來到香山港,聽從梁侍郎差遣,梁侍郎現在便是我等的上官。”康恩澤抱拳道。
    康恩澤也不想回到廣州城聽從葉名琛的使喚。
    洪名香的死,葉名琛脫不了幹係。
    葉名琛身為一身總督,擁有廣東的軍政大權,隻要葉名琛稍微有點作為,積極調兵遣將守衛虎門,而不是帶大軍像烏龜一樣躲在廣州城內死不出來。洪名香又何至於在虎門的沙角炮台孤軍奮戰。
    廣東水師聽他梁紹瓊的差遣不和規製,但梁紹瓊不是迂腐之人,他也有心為洪名香保住廣東水師最後的骨血,為這位老友完成最後的遺願。
    若是趕這些廣東水師的殘兵進廣州城,天知道葉名琛這個奇葩又會整出什麽騷操作。
    得知洪名香已經戰死,梁耀亦是感慨良多。
    他也曾和洪名香並肩作戰過,算是戰友,兩人一起在南洋打過荷蘭人。洪名香也是廣東,乃至全國為數不多在做實事的官員。
    如果沒有洪名香的多年經營,恐怕滿清當局連虎門之役這塊遮羞布都沒有。
    虎門炮台雖然沒有守住,但廣東水師的表現已經比曆史上好得太多太多。
    梁耀在香山經營的如此順利,洪名香也出力良多,沒成想好好的一個水師提督就這麽沒了。
    “廣州城失守了沒有?”
    這是梁耀現在最關心的問題,關係到他的下一部兵力部署。
    “我們來時鬼佬兵隻打廣州城外的炮台,聽逃難來的百姓說,鬼佬的軍艦雖然在炮擊廣州城,但並未開始攻城。”康恩澤說道。
    “廣州城內旗兵,綠營兵,加上兩位督撫的督標營、撫標營,少說也有兩三萬人,至少能撐上幾天吧。”
    “八旗兵比綠營兵還費拉不堪,一旦英法聯軍攻城,隻怕一天也頂不住。”梁耀搖搖頭,對綠營八旗不抱希望。
    “婆羅洲傳來消息,英軍的大部隊已經到星洲島(新加坡)了,廣州若是丟了,等英軍主力一到,合兵一處從水陸兩麵夾擊香山港,屆時香山港舊獨木難支了。”梁紹瓊思慮良久後,非常無奈地歎了一聲。
    “誒~廣州城還是不能丟。”
    “英法聯軍已經占領了虎門炮台,廣州城縱使我們想救也是有心無力。”梁耀沉吟片刻後說道。
    “回援廣州城是一步臭棋,乃是下下之策。”
    “賢侄可有良策。”梁紹瓊問道。
    他知道梁耀主意比較多,不妨聽聽梁耀的意見。
    “良策說不上,倒是一步險棋,需要我們搏上全部家當的險棋。”梁耀說道。
    “說來聽聽。”梁紹瓊洗耳恭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