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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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往事
曹羨機目光一黯,低聲道:“家母已經過世一百多年。”
陳淵一怔,他想過任曼可能會壽盡坐化,畢竟任曼隻是一個偽靈根修士,資質不佳,結丹難如登天。
但沒想到,任曼竟然已經死了一百多年。
“任道友可是遭遇了不測?”陳淵問道。
曹羨機目中露出回憶之色,緩緩道:“當年李駒死後,家母和叔父分別,帶著小侄離開齊國,逃到南邊的梁國,在梁國兩大宗門之一,齊楚派的坊市中安頓下來。”
“但後來魔宗勢大,齊國六宗戰敗,梁國也不安全了。”
“家母又帶著小侄,一路南行,花了兩年時間,走走停停,來到衛國後,方才停下。”
說到這裏,他目中露出一抹溫馨:“衛國一直比較安定,家母和小侄在金梧派開設的坊市中,租了一間洞府。”
“家母要去衛國的幾處險地獵妖,換取靈石,小侄本想與她同行,但家母卻不同意,讓小侄安心修煉。”
“小侄就在洞府中閉關修煉,爭取早日築基,但沒想到……”
曹羨機頓了一下,目中滿是悔恨:“一個月後,家母重傷而歸,小侄問她是誰下的手,她隻說自己遇到了劫修,就當場坐化。”
陳淵歎了一口氣,曹羨機一字一句道:“小侄懊悔異常,為何沒有和家母同行,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家母死後,小侄不敢離開坊市,變賣了家母手中的靈器法器,換成丹藥,把修為提升到煉氣十層,憑借叔父賜下的築基丹,成功築基。”
“築基之後,小侄就去調查那些和家母有過往來的築基修士,小侄不信,家母一向謹慎,會無緣無故遇到劫修。”
“很可能是家母身邊之人,知道她是外來修士,在衛國無親無故,才敢和劫修勾結,甚至就是親自下手。”
“經過一番查探,小侄果然發現了蛛絲馬跡,就是一名和家母交好的女修,和劫修勾結,害了家母!”
陳淵點了點頭,連凡間山賊劫道的時候,都知道事前踩點,修士劫財害命,更是極為謹慎,都是先打探對方的背景手段,有了把握再出手。
曹羨機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先提升修為,再暗中查探,很是明智。
“那名謀害家母的女修實力不強,小侄雖然築基不久,但也不懼,便暗中設計,將她誘出坊市,一舉生擒。”
“再施展搜魂之術,方才得知害死家母之人,是兩名築基前期修士。”
“這兩人實力不弱,小侄不是對手,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那名女修身上的靈石靈器,請動金梧派一名築基初期修士聯手,殺了這兩名劫修,以告慰家母的在天之靈……”
曹羨機聲音低沉,語氣平淡,但卻透出一股刻骨的恨意。
陳淵歎了一口氣:“賢侄成功築基,謀定而後動,為任道友報仇,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曹羨機輕輕搖頭:“小侄隻恨未能替家母赴死……”
陳淵想起任曼柔和中透出堅強的眼神,心中也是頗為欷歔。
他和曹佑、任曼的交情其實並不算太深,但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現在,他的故人又少了一個。
陳淵不想再勾起曹羨機心中的悔恨,話鋒一轉:“賢侄既已築基,怎麽又拜入了金梧派?”
曹羨機道:“小侄也是運氣好,在進入衛國一處險地獵妖的時候,意外遇到了重傷的金梧派沈樞沈長老,拚死相救。”
“沈長老力排眾議,破例把小侄收為弟子,視如己出,悉心栽培,小侄也不敢鬆懈,五年之前,終於結丹成功。”
陳淵微微頷首:“這倒是一段師徒佳話。”
曹羨機正色道:“師父待小侄恩重如山,小侄當然不能辜負師父信重。”
“叔父大恩,小侄也不敢或忘,築基之後,小侄就立刻遷往淩雲派,拜訪叔父。”
陳淵有些意外:“賢侄有心了。”
曹羨機苦笑道:“小侄離開齊國後,一直關注著淩雲派的消息,得知齊國六宗戰敗,被迫遷離齊國時,很是擔心叔父的安危。”
“但當時小侄還未築基,家母又剛剛過世,無能為力,隻能埋頭修煉。”
“後來小侄築基成功,為家母報仇雪恨,就立刻趕往淩雲派新址,拜訪叔父。”
“但小侄隻見到了孫從耀孫師伯,他說叔父失蹤了,好在本命元燈無損,小侄隻好離開。”
“二十年後,小侄拜入金梧派,又去淩雲派拜訪叔父,但叔父還是沒有回歸宗門,小侄隻好回到衛國,安心修煉,一直到今天。”
曹羨機的話勾起了陳淵的回憶,他問道:“孫師兄還好嗎?”
曹羨機搖了搖頭:“上次小侄去淩雲派,已經是一百多年之前,當時孫師伯尚未結丹,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陳淵點了點頭,目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
他對淩雲派並無多少歸屬之心,但對師門卻頗為懷念。
他很幸運,遇到了金落衡這樣一個真心相待的師父。
孫從耀、沈丹湄對他都很是照顧,就連相處極短的林皓,對他也頗為關照。
百年過去,不知自己還能再見到幾人?
……
第二天,陳淵和曹羨機離開王家,前往金梧山脈。
金梧山脈距離王家不遠,隻有四千餘裏,不到兩個時辰,兩人就落下了遁光。
曹羨機引陳淵來到金梧派的迎客峰,歉然道:“還請叔父在此處稍待,掌門真人吩咐過,若是叔父肯來門中做客,他會親自迎接。”
陳淵點了點頭,他知道童真人的顧慮,自己來曆不明,童真人肯定不會貿然讓他進入金梧派山門。
曹羨機為陳淵安排了一座迎客峰上最大的庭院,方才回到山門之中。
穿過護宗大陣,他一路不停,來到童真人靜修之所。
這裏是一座不起眼的矮山,但卻是金梧山脈中靈氣最為濃鬱之處。
曹羨機離開山門前,就得到童真人召見,回來之後,也是暢通無阻,馬上就見到了童真人。
曹羨機抱拳一拜:“弟子拜見掌門真人。”
童真人年紀在五旬左右,兩鬢斑白,相貌儒雅,頜下三綹短須,神情溫和。
他擺了擺手:“曹長老免禮,王家之事如何?可是真有元嬰修士去做客王家?”
曹羨機直起身來,說道:“啟稟掌門真人,確有其事,而且這位元嬰真人,還是弟子舊識。”
童真人麵露訝色:“竟有此事?細細說來。”
曹羨機道:“這位元嬰真人是弟子的一位叔父,名為陳淵,是齊國淩雲派修士,也是一名煉丹師,曾在歸元宗的幻月坊市修煉……”
他把自己對陳淵的了解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其中有不少是任曼生前告訴他的,著重提及了陳淵曾贈予他和任曼兩粒築基丹。
“……陳叔父實力高強,重情重義,隻用了兩百年時間,就結成元嬰,天資卓絕,掌門真人同他交好,百利而無一害。”曹羨機言辭懇切,深深一拜。
童真人神情變幻,他對陳淵過去的經曆並不感興趣,每一個元嬰修士都是走過了血雨腥風,低階修士再離奇坎坷的經曆,在他們眼中也不過爾爾。
但曹羨機說陳淵兩百歲就結成元嬰,甚至更少的時間,就從築基後期修煉到元嬰,卻讓童真人震撼不已。
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曹羨機:“那位陳道友從煉氣四層修煉到築基後期,隻用了四十多年?”
曹羨機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不假,弟子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家母生前曾經說過,她和陳叔父初次相見時,陳叔父隻有煉氣四層的修為。”
“十八年之後,陳叔父才修煉到煉氣十層巔峰,離開了幻月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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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陳叔父回到幻月坊市,弟子第一次見到他,已經是築基中期,又過了幾年,他就突破了後期瓶頸……”
童真人追問道:“他真是偽靈根修士?”
曹羨機道:“弟子可以確定,陳叔父就是偽靈根修士,否則他早已拜入歸元宗,不會等到升仙大會,才拜入淩雲派。”
童真人深吸一口氣,心中的震撼有增無減。
童真人不是沒有見過,兩百多歲就結嬰之人,也隻有這樣的修煉天才,才有希望成為大修士。
但這樣的天才,無一不是天靈根修士,還需要大型宗門傾力培養,才能幾百年出現一個。
一個偽靈根修士,還是散修出身,隻用了不到兩百年時間,從煉氣四層修煉到元嬰初期。
饒是他活了八百多年,自詡見多識廣,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人是有多大的機緣,進境才如此迅速?
童真人心中感歎不已,卻沒有生出一絲貪念。
如果陳淵隻是一個結丹修士,童真人定要好好探究一番,他身上有什麽秘密。
但他是元嬰修士,不管有什麽機緣,也是理所應當。
童真人現在隻想交好陳淵,絕不能得罪這個有希望成為大修士的同道。
他當即起身,沉聲道:“帶老夫去見陳道友!”
……
陳淵在迎客峰上隻等了不到半個時辰,童真人就在曹羨機的帶領下,來到了此處。
兩人落座之後,曹羨機為兩人斟上春鳴茶,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童真人並未讓他退下,有這一層關係在,更好說話。
陳淵拱手一禮:“有勞童道友照拂,曹賢侄才能結成金丹,陳某代兩位故友謝過了。”
童真人笑道:“慚愧,老夫平日裏閉關修煉,不問外事,多虧沈長老慧眼識珠,力排眾議,才發掘出曹長老這塊璞玉。”
曹羨機在旁微微躬身,抱拳一拜:“若非掌門真人首肯,師父也無法收弟子為徒,弟子心中常常感念掌門真人恩德。”
童真人輕撫短須,笑道:“老夫隻是順水推舟,曹長老苦修不輟,方能有今日成就,日後也不可鬆懈。”
曹羨機恭聲道:“弟子一路走來,多有貴人提攜,遠有叔父贈予築基丹,近有師父栽培、掌門真人照拂,僅靠自己,怕是連築基也是奢望”
童真人笑道:“修煉之路上,天資與機緣並重,曹長老切不可辜負了這些機緣。”
曹羨機正色道:“弟子一定勤勉修煉,絕不會有絲毫懈怠。”
童真人勉勵了他一番,方才看向陳淵,笑道:“聽說王家的小輩,把手中的春鳴茶全都送給了道友,老夫手中也有一些,道友若是喜歡,可全部送給道友。”
陳淵微微搖頭:“陳某並非嗜茶之人,隻是王家主盛情難卻,不好推辭,豈能再奪人所愛。”
兩人寒暄了一陣,飲下幾盞靈茶,曹羨機一言不發,及時斟滿茶盞。
他身為結丹修士,本不該在旁侍奉兩人。
但他稱陳淵為叔父,童真人對他有恩,這麽做並不會有辱身份。
童真人終於問出自己感興趣的問題:“陳道友結成元嬰,淩雲派為何沒有舉行結嬰賀宴?”
陳淵道:“陳某因故離開宗門,至今未歸,想來門中還不知道,陳某已經結嬰。”
童真人驚訝道:“這一百多年來,陳道友都是自行修煉?”
陳淵點了點頭,童真人麵色微變,心中對陳淵更加重視。
曹羨機隻說一百多年前,陳淵沒有回歸宗門,他還以為陳淵之後回到了淩雲派,在淩雲派的鼎力支持下,方能結嬰。
但他一直沒有回歸宗門,僅憑一己之力,就結嬰成功,完全出乎童真人預料。
東華洲靈氣匱乏,正魔雙方的大型宗門加起來,一共隻有九個,一國普遍隻有三四條中型靈脈。
上一個結嬰的散修,已經是一百七十年前。
陳淵會是借用哪一個宗門的靈脈結嬰?
童真人心中很是疑惑,但並沒有問出來。
兩人今日方才結識,不能交淺言深。
反正陳淵是淩雲派出身,並非魔道修士,又有曹羨機佐證,來曆清白,可以放心結交。
童真人閉口不言,陳淵卻開口問道:“陳某久未歸宗,不知齊國局勢,童道友對此是否了解?”
童真人搖了搖頭:“衛國和齊國相距遙遠,老夫也許久未曾離開宗門,對齊國之事,所知不深。”
陳淵眉頭一皺,又問道:“二十年前,正魔雙方突然停戰,被魔宗趕走的宗門,全部遷回原址,童道友可知曉內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