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心底感動，“小姐，謝謝，其實奴婢就是一條賤命，就算為您沒了，也是應該的……”
    林月嬌笑道，“說什麽傻話，你的命金貴著呢，比於致垣的金貴。別瞎想，好好養傷我身邊可不能沒了你。”
    “小姐說的是，奴婢一定早點養好傷！”鳶尾聽見林月嬌這麽說，滿臉滿眼都是歡喜。
    正在主仆二人敘話之際，荼靡走了進來：“小姐，紅心姑娘來了。”
    林月嬌點頭，吩咐左右的婢女好好照顧鳶尾，走了出去。
    “主子，美人閣現已重新開業，手底下那些線人一直都沒斷消息，主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紅心福身說道。
    林月嬌看著她說道，“美人閣這邊，你先找個信得過的人替你。有一件事，我要你親自去一趟建安州。”
    “是。”紅心點頭，“這兩年手底下也有兩個能獨當一麵的婢子，美人閣這邊，主子隻管放心。”
    林月嬌頷首，臉色多了一絲凝重，“建安州是建安王的封地。二十多年前，當今的皇後於竺還待字閨中的時候，應該有過一個婚約。我也不能確定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你去查一查。”
    這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而且其中一方還是當朝皇後。
    即便真的有婚約，想必也被於家人抹平了。
    肯定沒有人敢亂說。
    “皇後的婚約？”紅心震驚了，但她是個極其聰慧之輩一下就反應過來，“主子放心，妾身這就啟程去建安州，一定查清楚。如果有婚約，妾身一定找到皇後的前未婚夫。若是沒有婚約，妾身也讓她有婚約。”
    林月嬌抿唇，“我倒是希望能找到真正的證據。如果隻是編造流言，隻能惡心皇後一下。但如果真的有婚約的這個人，那，將有大用。”
    “主子放心，妾身一定會盡力去找！”紅心立即說道。
    林月嬌點頭，將自己的令牌遞給她，“需要幫忙，拿這個去找四海商行。他們遍布四海，在建安州那邊也有分行，應該能幫得上。如果運氣好，說不準真的能找到證據。建安州那邊，就拜托你了。”
    “妾身明白。”紅心接了令牌，急匆匆下去布置。
    林月嬌站在屋簷下，盛夏的陽光燦爛地過於灼熱，沉悶悶地，令人期待一場大雨。
    “荼靡，給寧不歸傳個消息，我要見他。”
    荼靡有點不安，“啊？還見啊？這陣風波才剛剛過去，小姐小心。”
    “放心，現在不會有人知道了。”林月嬌莞爾。
    東平侯府，宴會。
    聯名上書的諸多家族，林家已經一一感謝。
    又特意辦了酒席，邀請諸位貴客參與，賓主盡歡。
    “她就是安安？真的好可愛，小小的一團。”林月嬌伸手逗了逗小家夥，笑的眉眼彎彎，抬眸望向對麵抱著小家夥的黎墨謙說道，“長得挺像你，瞧瞧這小眼睛，這小嘴巴，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容惜芸忍不住說道，“嫂嫂，長得像黎大哥，以後是大美人，這，這是說黎大哥美嗎？”
    “當然美了，以前世子總是和墨謙形影不離，我還覺得他倆像一對呢。”林月嬌順著她的話，調笑了一句。
    林子衿捂嘴一笑，“那真不好意思，夫君，我拆散你們了。”
    黎墨謙一臉黑線，幾女頓時笑成一團。
    “噓！小點聲，要是被哥哥聽到，嫂嫂你就完蛋了。”容惜芸偷笑說道。
    林月嬌水汪汪的眼眸錚亮，“他在陪爹爹他們呢，沒空。不怕他知道。”
    “什麽不怕我知道？”一道清冷的聲音在林月嬌背後響起。
    林子衿容惜芸對視一眼，連忙逃之夭夭。
    黎墨謙抱著小家夥，笑的一臉幸災樂禍，給了林月嬌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也一起走了。
    “沒什麽啊！”林月嬌立即一口否認，連忙岔開話題，“世子，你看小安安好可愛，真討人喜歡。”
    容毓前傾，唇覆在她的耳邊，“你什麽時候給我生一個？”
    “這，這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的。”林月嬌耳根微紅，眼神四處亂瞟，“大庭廣眾之下，那麽多人看著呢，你別亂來啊。”
    容毓低笑，“這是怪我了？離京兩個月，確實是我的不對。”
    “沒有沒有！”林月嬌連忙否認。
    “我一定加倍補上來。”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喂……”林月嬌偷瞄了他一眼，腦海中頓時浮現無數少兒不宜的畫麵，臉更紅了。
    正在小兩口打情罵俏之際，荼靡走來，道，“小姐，府外來了一位客人，隻送了這封信，但沒有進來。他的馬車還在門外。”
    林家無罪釋放，今日起來道喜的客人格外多，也不知道是誰。
    林月嬌拆開信，上麵隻有四個字，如約而至。
    “會是誰？”林月嬌有點驚訝，她沒跟誰約啊？
    喔。
    她最近確實約了一個人，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林月嬌出了侯府，門外果然停著一輛馬車，裏麵是一襲黑袍的寧不歸。
    “還真的是你？這裏可都是朝廷大臣，要是被我爹看見，第一個把你抓了。”林月嬌展顏一笑。
    寧不歸唇邊勾起一抹邪笑，“怕什麽，我一定坦白從寬是你約我來的。竹簡拿到了？”
    “神殿故意拿竹簡引你上鉤，就算馬綾梅不知道那東西的重要，但她知道你需要，就不可能給你。想要拿竹簡，不如先想想如何把馬綾梅幹掉。”林月嬌說道。
    寧不歸嘖了一聲，“女人還真是恐怖，動不動就弄死，我隻想偷個東西而已。”
    “說的像你不打算對付他們一樣。那個和前太子妃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難道是擺著玩兒的？”林月嬌似笑非笑看著他。
    寧不歸眼神瞬間變得警惕，“你怎麽知道？”
    這可是他準備多年，用來對付北堂謹的秘密武器。
    “別小瞧世子的情報網。”林月嬌薄唇挑起。
    其實是前世的記憶。
    北堂謹是個極其難對付的人，但他有個最大的弱點，就是他死去的太子妃。
    萬火教的聖女，寧不歸的妹妹。
    “竟然被你們知道了。”寧不歸臉色震驚，不過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皺了皺眉，“不錯，我確實準備了一個跟我妹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但正是因為她的長相眾所周知，反而很難送入宮。按照正常的選秀，皇後那關就過不了。”
    林月嬌說道，“何必選秀。西域剛剛平定，原本臣服西域的襄國已經被滅，曾經和親的關貴妃，自然也沒了。西域現在很想和大昭和親，進獻一位公主，讓陛下對他們放心。”
    “你是說？”寧不歸聞弦歌知雅意，邪眉微挑，“讓她和親？”
    林月嬌淡然說道，“當初為了平定西域，我弟弟他們控製了一個西域國，弄出一個公主，代表西域，進獻大昭，身份不會有任何問題。”
    “看來這次北堂謹是把你逼急了，不過你這陰險的小手段，我還真挺欣賞，不跟我混，真是可惜了。”寧不歸唇邊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這麽好的機會，我無論如何都不該放過。那就，合作愉快？”
    林月嬌聽見他應承了，臉色也沒什麽變化，依舊是平靜地，“你把人送到西域，那邊會有人跟你聯係。”
    隻要想想瀾兒和鳶尾，林月嬌就恨不得自己現在能一刀砍了北堂謹。
    她不打算跟敵人講道德仁義。
    等北堂謹發現的時候，一定會覺得很“驚喜”。
    臨近一年一度的大采，凰廷又變得熱鬧起來。
    林月嬌所轄的六司，隻有尚林司能跟大采搭上關係，其他幾司都很清閑。
    所謂大采，便是皇室每年大肆采買茶酒絲綢等物，凰廷二十四司有油水的衙門，皆是和大采有關。
    “前幾日夫人在牢裏的時候，妾身還在想，夫人不在，這大采怎麽辦。您所轄的六司豈不是群龍無首？誤了大采那凰廷可擔當不起。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夫人所轄的六司裏，也隻有尚林司能和大采沾上關係，皇後娘娘多費點心，操勞一下尚林司就行了，用不著特意找個人頂夫人的位置。”程九鸞一臉笑意盈盈說道，“如今夫人總算是回來了，尚林司有了您，又能為皇後娘娘分憂了。”
    表麵上客氣，但每句話都夾槍帶棒。
    “尚林司今年的大采已經辦完了，程掌司不知道嗎？”林月嬌不急不緩，反問。
    程九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來了。前日，皇後娘娘剛剛批了掌林司的折子，我真是健忘。夫人請見諒，妾身忙著大采，忙的暈頭轉向。每日要見那麽多藥商，馬虎不得，倒是忘了這，還請夫人恕罪。”
    一個掌司都忙的不行，她這個掌宮卻被人架空，程九鸞又在故意嘲笑。
    “程掌司太忙，忘了這點小事也無關緊要。不過你這樣的記性，要是忘了什麽大事，那可就麻煩了。前幾日嶺南那邊送了一些新鮮核桃過來，荼靡，等會給程掌司送去。”林月嬌精致地俏臉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和氣說道，“核桃最是補腦。程掌司你可要多吃一點。”
    荼靡剛還被程九鸞那番話氣的不行，一聽這話頓時揚眉吐氣，揚聲應道，“是。”
    程九鸞的臉青了又白，林月嬌竟然敢說她沒腦子，偏還是這麽一副善意的語氣，讓她連脾氣都發作不得，隻得僵硬著臉說道，“謝夫人好意。”
    轉身便急匆匆走了。
    “小姐，程九鸞也真是過分，一而再的蹬鼻子上臉。”荼靡氣呼呼說道，“不過還是小姐厲害，一句話就把她堵的說不出話。”
    林月嬌隨意說道，“二房不願意擔保林家。繞不過侯爺，隻覺得侯爺偏心，擺這副臉色也是正常。不用管她。”
    兩人進了公房，風璃蜻已經候著了，看著林月嬌福身行禮。
    “風掌司來的早。”林月嬌在主位坐下，臉上多出一絲笑容，“尚林司那邊查的怎樣？”
    風璃蜻恭敬說道，“尚林司自持有皇後娘娘撐腰，並未多做掩飾，倒是很容易便查到了。這次選的幾家茶商，都是出了大價錢的。便是尚林司隨便一個九品女使，都分了不少好處。”
    “她們這麽明目張膽，也不怕一旦出事，皇上震怒嗎？”林月嬌黛眉輕挑。
    風璃蜻答道，“夫人，尚林司選的茶葉，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給皇上皇後和宮中那些貴人，自然是做不得假，還是最好的。但次等的，給一般妃嬪的，那就顏色很差的陳茶。再次等的，給宮女下人用的，那就更差一些，混著泥沙，反正宮中采買是按照斤秤的，能占不少分量。便是有哪個妃嬪覺得茶葉差了，又怎麽敢上報皇上，且不說皇後娘娘會事先抹平一切痕跡，單說凰廷一直都這樣，牽連下來，那些女官都會護著。”
    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見林月嬌若有所思，風璃蜻繼續說道，“若是現在真有一人檢舉，但是皇上平日吃穿用度，都沒有絲毫差錯。皇上又怎麽會相信一個陌生人，而不相信枕邊人呢？”
    “也是，便是真有妃嬪拿著茶葉檢舉，說不準皇上也會以為是故意爭寵的手段。怎麽就隻有你的茶葉有問題，別人的都沒問題，便是這個道理。”林月嬌頷首，“你先下去吧，尚林司不用管，就由著她們吧。”
    風璃蜻福身退下，但此時林月嬌心底卻有了個想法。
    對付掌林司？
    那真是殺雞用牛刀。
    世子府。
    林月嬌在紙上寫下了永盛伯夫人所轄的六司。
    “世子你看看，哪個衙門很適合倒黴？”林月嬌彎起唇角。
    容毓的視線在幾個名字上掃了一圈，食指點了一下，“四海商行有一家賣瓷器的二流商鋪。”
    “那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