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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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褚青綰在入宮前,得過母親給的一本小冊子,嬤嬤也教過她侍寢的規矩。
    她以為她便是不能遊刃有餘,也會是冷靜自持的,總歸再是赧然,她也應該能有理智處理好一切。
    但一切都是枉然。
    在體內的浪潮席卷時,她忍不住地低頭埋在罪魁禍首的脖頸,滾燙的淚珠悄無聲息地落下來,他停頓一刹,再回過神時,她被人置在床榻上,地麵上衣衫淩亂,一片狼藉。
    她不知道是何時是失去了意識,又仿佛一直在海麵上沉浮。
    再醒來時,外間暖陽已經透過楹窗灑進來,輕薄的床幔沒能徹底遮住光線,褚青綰艱難地睜開雙眼,她一動,雙腿和腰間便傳來些許澀意的疼。
    她埋首,雙手捂臉,頗有點沒臉見人。
    這和她預想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就如同用膳時她努力觀察一樣,床榻間,她也曾努力過,她不熱情,但也不算赧然,唯獨努力又是枉然,最終被某人捂住雙眼,啞聲嗤笑:
    “省點力氣。”
    眼前一片漆黑,視力不在,其餘感官瞬間變得格外清晰。
    再想起時,那人話音中撲麵而來的嘲笑也叫她麵紅耳赤,她咬緊牙關,從榻上起床,床榻的另一邊早就涼透,胥硯恒不知是何時離開。
    總歸是早朝前。
    褚青綰懶得去想,她晃動了床幔上的搖鈴,遲春快步走進來,待看清床榻上的淩亂時,遲春忍不住地紅了一張臉:“主子醒了。”
    褚青綰臉上也染上紅霞,她沒敢看遲春,聲音些許啞: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到辰時了。”
    褚青綰鬆了口氣,幸好沒有錯過請安的時辰,但或許是今日起身得過於艱難,她不由得想,宮中明明沒有皇後,為何還要每日請安不斷。
    但這個問題,她也隻敢在心底想想。
    兩條腿一陣酸軟,腰窩處也有指印的紅痕,伺候她穿衣時,遲春又是一陣麵紅耳赤,低下頭不敢看她,褚青綰一言不發,她偏頭看窗外,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待細細梳妝好,她沒有徹底掩蓋侍寢的痕跡,眾人都知曉她昨晚侍寢,再是掩飾,也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她初入宮,有些時候也不需要那麽麵麵俱全。
    宮中嬪位以上才有儀仗,褚青綰隻能步行前往朝和宮,或許是昨日她表態明顯,也或許她今日起得太晚,她踏出玉瓊苑時,沒有再看見蘇嬪。
    這叫褚青綰也鬆了口氣,她實在不想一身疲倦的時候還要應付外人。
    一路到朝和宮,她來得不早不晚,朝和宮中的位置還沒有坐滿,但她一進來,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打量視線落在她身上,褚青綰早有預料,似是被人看得赧然,她稍紅了臉,被頌夏扶著落座。
    蘇嬪也看見了女子的作態,她低頭抿了口茶水。
    眼見辰時要到了,高位還是空了一個,是愉妃的位置。
    直到周貴妃從內殿出來,愉妃的位置依舊是空的,褚青綰有些驚訝,昨日愉妃那種情況都來了請安,她本以為今日也不會有空位。
    畢竟,昨日愉妃的疲憊是肉眼可見。
    但轉念一想,昨日是新妃第一次請安的日子,或許愉妃隻是不想錯過而已。
    周貴妃的神色和昨日沒什麽區別,她一落座就提起愉妃:“二皇子的身體還未好,愉妃要照顧二皇子,不必再等她了。”
    褚青綰掃了一眼眾人,見其餘妃嬪沒什麽意外的神色,心底升起一股了然,看來愉妃不來請安也是常態?
    也是,周貴妃再是手握宮權,到底不是皇後之尊,而愉妃又慣來得寵,豈能對周貴妃心服口服。
    褚青綰見周貴妃話落後,視線忽然落在了她身上,心底驟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周貴妃話音一轉,提起了她:
    “褚才人昨晚服侍皇上,辛苦了。”
    話落,殿內眾人的視線不由得都落在她身上,再沒人關注愉妃沒來請安一事。
    褚青綰渾身一僵,心底暗惱貴妃將眾人注意引到她身上,麵上也隻能做不好意思之態:“娘娘言重,服侍皇上是嬪妾分內之事,當不得辛苦二字。”
    周貴妃的視線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她沒有扯著褚青綰不放,而是自然而然地對其餘妃嬪道:
    “你們也是要努力,為皇室開枝散葉。”
    褚青綰感受到其餘人暗恨的視線,握住杯盞,知曉周貴妃這是要給她拉仇恨了。
    周貴妃想起梅影的話,今日請安蘇嬪沒有和褚青綰一起,她知曉蘇嬪是個聰明人,不會忤逆她的意思,那麽隻有一種可能,褚青綰拒絕了她的拉攏。
    也罷。
    周貴妃管理六宮許久,從來都是其餘妃嬪對她百般討好,她不可能一而再地示好拉攏褚青綰。
    她會叫褚青綰知道,在這宮中獨木難行的道理。
    待褚青綰意識到宮中生存艱難,自然就懂得該如何行事了。
    愉妃不在,其餘妃嬪奉承貴妃的話音在殿內不斷響起,周貴妃餘光覷見褚青綰低眸不語,她唇角的幅度不著痕跡地深了些。
    今日蘇嬪沒有再等她一起,褚青綰瞬間了然請安時周貴妃為何會將矛頭指向她。
    褚青綰蹙眉,額角隱約有些作疼,她著實沒有想到周貴妃會如此霸道,隻要不投靠她,就會遭到其針對麽。
    沒有了蘇嬪的糾纏,褚青綰今日沒有再外逗留,她身體也有些不適,隻想早點回去休息。
    可惜,她這點想法也注定落空。
    褚青綰特意挑了條清淨的小路,所以在看見眼前爭執的一幕時,她難得有點驚住,和頌夏對視了一眼,正要退開,就見儀仗上的人高高地朝她看來。
    褚青綰一頓,心底清楚這是避不開了。
    她被頌夏扶著上前,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氣得麵紅耳赤的杜才人,又很快收回視線,輕福身:
    “嬪妾見過何修容,娘娘萬安。”
    何修容坐在儀仗上,她先是讓褚青綰起身,才嘲諷地嗤笑道:“杜才人可瞧見了,同是一起入宮,杜才人卻是不如褚才人知禮,怪不得,皇上也更看重褚才人些。”
    杜才人臉色氣得鐵青。
    褚青綰覷向杜才人,有點不解杜才人在做什麽。
    昨日和邱嬪鬧不愉快,今日又和何修容起衝突,二人的位份都高於她,杜才人哪裏來的底氣這般行事,當真不怕惹惱了對方?
    她記得選秀期間,杜才人也不是這般衝動的性子。
    杜才人也是伶牙俐齒,她還福身行著禮,咬聲道:“何修容口口聲聲道嬪妾禮數不周,難道是在指當初儲秀宮的教導嬤嬤刻意疏忽?”
    入宮的新妃都是經過儲秀宮教導規矩的,而今年儲秀宮的教導嬤嬤正是侍奉太後娘娘的周嬤嬤。
    褚青綰心底愕然,沒想到杜才人居然敢這麵頂撞何修容,甚至將慈寧宮牽扯了出來。
    何修容自然也聽得懂,她臉色微變,怒目看向杜才人:
    “你!”
    杜才人仰著頭,半點不退讓地看向何修容。
    許久,何修容氣笑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你真以為拿太後壓本宮,本宮就奈何不得你了?”
    杜才人眯了眯眼,她低下頭:
    “嬪妾豈敢。”
    褚青綰抬手摸了摸耳垂,便是她這個旁觀者,都聽出了杜才人的陰陽怪氣,何修容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何修容冷眼看向杜才人,她當然知曉杜才人為何有恃無恐,不過是攀上太後娘娘罷了。
    何修容想起在新妃入宮前,太後娘娘意有所指讓她照顧杜才人的話,心底就忍不住作嘔,她雖是一宮主位,但既不得聖上看重,膝下又沒有皇嗣,在太後和周貴妃之間,她早就投靠了太後娘娘。
    或許是太後也看出了她處境的窘態,迫不及待地想要宮中湧入新的血液,她這個先人自然也要給後來者讓路。
    如果杜才人是個卑謙的,也就罷了,偏是這麽個玩意兒。
    何修容眯了眯眼,見杜才人的模樣,心知肚明,她是覺得自己顧忌太後而拿她沒有辦法。
    何修容驟然冷笑了一聲:“杜才人不敬上位,就在此處跪上兩個時辰。”
    杜才人臉色驟變:
    “什麽?!”
    何修容慢悠悠地靠在了儀仗上,她扯起唇,不緊不慢道:“杜才人聽不懂麽。”
    杜才人終於有了慌亂,她不敢置信:
    “你怎麽敢——”
    褚青綰挑了挑眉,她不解,何修容有什麽不敢的。
    何修容懶得再和這蠢貨說話,直接吩咐:“雲林,你留下來好好看著杜才人,不到兩個時辰不許她回去。”
    雲林福了福身:“奴婢領命。”
    話音甫落,雲林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推倒了杜才人,她趾高氣昂道:“杜才人還是快些跪好吧,生得浪費時間,耽誤了您回宮的時辰。”
    褚青綰將一切盡收眼底,她不解杜才人的底氣從何而來,而且,聽二人對話,仿佛不僅僅是簡單的杜才人衝撞了何修容的矛盾。
    她想起杜才人提起的周嬤嬤,眸中閃過若有所思。
    何修容的儀仗離開後,杜才人被壓著跪在地上,何修容的懲罰讓她腦子清醒了些,沒再叫囂,但也許是過於狼狽,她忍不住對褚青綰道:
    “褚才人還不離開,是要看我笑話麽?”
    莫名其妙被懟,褚青綰一言難盡,她和杜才人位份相當,也沒有慣著杜才人的意思,她掩住唇道:
    “杜才人說笑了,我便是不在場,杜才人這一幕傳出去,也已然是笑話了。”
    杜才人到底年齡小,被當場指明處境,當即難堪得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