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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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甘泉宮,江寶林一回來,愉妃就得了消息,她懶懶地斜眸,似笑非笑地問:“怎麽回事?”
    甘泉宮本來隻住著她一位妃嬪,江寶林是這次選秀後安排到甘泉宮來的,愉妃心知肚明,這是周貴妃在故意惡心她。
    她沒有找過皇上。
    因為她清楚,胥硯恒不會為了這點小事駁了周貴妃的臉麵,她再是得寵,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逾矩的。
    這個江寶林一開始還算安分,但胥硯恒來了甘泉宮數次,都沒有去過景祺閣,她難免生出了點心思,畢竟,聖駕就在眼前,就始終不得見,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後來,江寶林請安的時間突然提前,在甘泉宮殿前巧遇了聖駕。
    那一晚,景祺閣自然而然地掌燈。
    還能哄得皇上今日陪她一起遊園,可見也是個討聖心的,愉妃沒有想到這才去了不到半個時辰,怎麽江寶林就獨自回來了?
    書山上前替她按著肩膀:“聽說她和聖上剛到禦花園,就遇見了顧美人和褚才人。”
    “聖上邀褚才人遊湖,偏她沒個眼力見,非要跟著一起去,結果最終還是落得個沒臉。”
    江寶林要跟著一起遊湖的事情就發生在長鳶湖邊上,四周都有宮人,自然也不會是什麽秘密,書山會得到消息也屬尋常。
    書山一點也不掩飾幸災樂禍,在她看來,這江寶林會得寵,全是借著自家娘娘的東風而來的,她當然看江寶林不順眼。
    而且,她也納悶,自家娘娘可不是什麽好性子,怎麽就由著江寶林得意了這幾日?
    她不解,也問了出來。
    聞言,愉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她前些時日正好被皇上看在眼中,本宮對付她作甚。”
    那究竟是在找江寶林不痛快,還是在找聖上不痛快?
    江寶林就住在甘泉宮,她若是能一直得寵也就罷了,隻要她有失寵的一日,收拾江寶林不就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再說……
    愉妃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周貴妃對那個位置勢在必得,她又豈會沒有一點心思?
    眼下這種時候,她也不想叫皇上覺得她沒有容人之心。
    書山聽罷,她一拍額頭,滿臉的恍然和懊惱:“還是娘娘想得周到。”
    愉妃輕微地勾了下唇,但很快,唇角的幅度一點點抹平,她笑意不達眼底:
    “不過,這位褚才人還真是得皇上喜歡。”
    新妃中最先侍寢的就是褚才人,哪怕被她宮中攪亂了一次,依舊沒擋住她侍寢,如今將近月餘過去,她還當皇上早將這個人忘在腦後了,誰知今日一見又將皇上籠絡了過去。
    顯然,褚才人是叫皇上記住了她。
    江寶林這種人不值得她放在眼中,褚才人恰好截然相反,這宮中妃嬪眾多,能叫皇上有印象的又有幾人?
    書山呼吸緊了緊,她謹慎地提議:“娘娘若是看她不順眼,要不要奴婢去敬事房打點一番?”
    這侍寢時的翻牌子也是有講究的,要是褚才人的牌子一直擺在不顯眼之處,除非皇上當真惦記著她,否則,總有她被忽視的時候。
    時間一久,這宮中的風聲自然也有變化。
    待褚才人再想辦法博得聖上注意,誰知曉皇上的新鮮感有沒有過去。
    愉妃頗有點無語,她翻了個白眼:“你當本宮剛才的話都是白說了麽?”
    不對付江寶林,卻對付褚才人,難得就能顯得她有容人之心了?
    書山被訓斥,臉色不由得訕訕,她趕緊低下頭,不敢再亂出主意。
    琴心一直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卻不能再沉默,她安撫道:“娘娘不要生氣,這褚才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非是這個時候入宮,也是她運道好,待一切塵埃落定,娘娘騰出手來,再收拾她也不遲。”
    琴心也是真心覺得褚才人命好,按理說,她兩年前就該參加選秀,偏偏當時是在孝期,錯過了機會,彼時朝野對後位的催促還沒有如今這般緊迫,要褚才人那個時候入宮,娘娘也不會有所顧忌,根本不會給褚才人出頭的機會。
    由此看來,褚才人當真是挑了個好時候入宮。
    愉妃也聽了進去,她冷笑了一聲:“周貴妃把江寶林安排在甘泉宮,不就是想看本宮鬧騰,讓皇上對本宮失望麽,本宮偏不如她所願!”
    “走著瞧,那個位置究竟是誰來坐,還不一定呢!”
    琴心望了眼娘娘,見其理智也是心底鬆了口氣,但她也清楚,這隻是暫時的。
    畢竟,如今眾位新人中還沒有誰格外出眾,便是褚才人,也隻得了一次侍寢罷了,如果當真有人叫娘娘覺得有威脅了,娘娘絕不會再坐視不理。
    但琴心轉念一想,皇上登基數年,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選秀,時至今日,又有誰能對娘娘構成威脅?
    當初楊貴嬪有孕,因其位份低微,宮中對其腹中的皇嗣歸屬各有覬覦。
    不止甘泉宮,便是朝和宮和慈寧宮也都動了心思,但皇上還是把二皇子交給娘娘,誰能不說一聲皇上待娘娘恩寵有加。
    想至此,琴心也漸漸地放下了心。
    褚青綰一回到玉瓊苑,就讓弄秋將蓮蓬送到了禦膳房。
    玉瓊苑是沒有小廚房的,那是一宮之主才有的恩典,不過禦膳房向來有眼力見,誰不知道今日皇上陪著褚才人遊湖一事?
    尤其弄秋一臉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皇上特意交代了,讓禦膳房用蓮子熬粥,公公可千萬要上心。”
    說著,弄秋塞了一個荷包給禦膳房的掌事楊公公,就算她不塞這個荷包,楊公公也不敢不上心,但這個荷包塞了,楊公公也不得不感慨,這位褚才人的確禦下有方。
    眼見玉瓊苑正是得意的時候,這底下的奴才也是不驕不餒。
    玉瓊苑內,頌夏也在提議:“主子要不要提前準備一番?”
    褚青綰想到初次時,還有點怵意,到底是頭一次,胥硯恒也不算溫柔,她對那事沒有抵觸,但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就是了。
    她搖了搖頭:“皇上交代了煮粥,晚上應當是要來玉瓊苑用膳的,到時再沐浴也不遲。”
    省得沾了一身的味。
    時間漸晚,眼瞅著外間日色要暗下來了,禦膳房提前煲著粥,就等著聖駕一動,便立刻送到玉瓊苑,生怕會在路上冷了。
    褚青綰覷著外間的日色,也漸漸緊張起來,她輕呼了一口氣,左右對著銅鏡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遺漏後,才吩咐:
    “叫人去看看,皇上來了沒有。”
    弄秋應了一聲,就趕緊往外跑。
    人還沒到昭陽宮外呢,就遠遠地瞧見一抹黃色,弄秋嚇得立刻有折返。
    褚青綰見她剛出去就回來了,也一臉懵:“這麽快就回來了?”
    弄秋跑得急,喘了幾口氣,指著外麵:
    “來了,來了,奴婢看見聖駕往昭陽宮過來了。”
    褚青綰無奈,讓遲春給弄秋倒了杯茶水:“你也不知道慢一點,衝撞到貴人怎麽辦。”
    萬一叫聖上看見她這般冒失,也是個不輕的罪名。
    弄秋聽到主子的話,不敢仰頭一口把茶水喝完,生怕會嗆著,待她一杯茶水喝完,外間還沒聽見聲音,她不由得納悶:“怎麽還沒到。”
    聞言,褚青綰朝遲春使了個顏色。
    她沒有再讓弄秋去,擔心弄秋會衝撞了聖駕,遲春略一福身就退了出去。
    遲春回來得也快,臉色卻不是很好看,褚青綰不由得蹙起細眉,她情緒淡了下來:
    “怎麽回事?”
    遲春看了主子一眼,才低聲道:“奴婢看出了玉瓊苑,就見到蘇嬪正在和皇上說話,看樣子,似乎是剛好從外歸來。”
    從外歸來?
    剛好?
    褚青綰不知道蘇嬪是去了何處,但她不信剛好這兩個字。
    她入宮以來,三次侍寢,一次被愉妃截了去,事關二皇子,她連情緒都不能有,現在蘇嬪也摻和了進來。
    褚青綰嗤笑,她望了眼銅鏡,抬手拔下一根玉簪,些許青絲掉落下來。
    不等頌夏驚呼,褚青綰直接站了起來,頌夏:“主子這是做什麽?”
    褚青綰頭也沒回:
    “叫人看一次笑話就夠了。”
    昭陽宮,胥硯恒剛下了鑾駕,恰好看見了趕回來的蘇嬪,不由得意外:“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他印象中的蘇嬪慣來溫柔低調,很少做出格的事情,眼見宮門要落鎖,蘇嬪才從外歸來,是有點晚了。
    蘇嬪斂眉,她有點遲疑,半晌才低聲:
    “聽底下宮人說桂園的桂樹開花了,嬪妾顧著看花,一時忘了時間。”
    胥硯恒看了她一眼,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蘇嬪像是也知道這番遇見過於巧合,她低垂下頭,聲音漸低:“……今日是嬪妾生辰。”
    沒人記得,所以才會在待得久了,不想回來見滿殿冷清。
    胥硯恒掀眼,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褚青綰就是這時到的,她拎著裙擺跑過來,仿佛格外焦急,一縷青絲淩亂地披在肩頭,她在玉瓊苑門口驟然停住,一手緊緊扶住門,咬住唇看過來。
    她的臉色和唇色都有些白,唯獨眼角周圍些許緋紅。
    胥硯恒和蘇嬪都轉頭看過去,胥硯恒眸色一頓。
    蘇嬪也轉頭看向胥硯恒,胥硯恒卻沒有猶豫,他抬腿朝褚青綰走去,女子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怎麽出來了?”
    八月不算冷,她的手卻是有點冰涼。
    褚青綰的聲音有點啞:“……嬪妾聽說聖駕要到了……”
    胥硯恒低頭看她,應該聽說得不止如此,否則也不至於這麽慌亂地跑過來。
    胥硯恒沒說出來,他指骨曲折慢條斯理地挽起她掉落的青絲,口吻平淡:“急什麽。”
    女子的聲音很悶,如雨後泛起的潮意:
    “嬪妾怕……您又不來了。”
    胥硯恒陡然意識到她午後說的那一句“不要第二次違約”或許不是在說江寶林。
    而是在說,她入宮的第一日,他卻讓她空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