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年老鴞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 第五章 天機之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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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那婦人的身後,一路回到槐安城中,她走得極快,裹緊了自己的衣衫,好像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剛剛求到了一朵笑臉之花,她躲躲閃閃的模樣,讓我想到一個懷揣珍寶,擔心被人奪走的模樣。
我一路小跑跟在她的身後,一口一個“大嬸”地叫著,她卻充耳不聞,腳下生風一般,越走越快,最後幹脆跑了起來。
我一看,這不成!這肯定不成啊!
到嘴的鴨子……哦,不!到嘴的線索怎能這樣從我眼前輕易地跑掉呢?!
於是趕忙加緊腳步,跟在那婦人的身後窮追不舍。由於在那婦人的身上並未查探到其他力量,所以也便不敢貿然出手使用靈力。
要不怎麽說,人一旦懶散下來,就隻會更加懶散。
我自從在西昆侖醒過來後,雖然修為不濟,但因著一身看上去很是可以的神女氣澤,及稍微能夠調動的少許靈力,在勤加鍛煉上麵嗤之以鼻,秉承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偷懶意識,一直都用自己不算強大的靈力做一些諸如抄近路、少動手的小動作。
如今……
我看著自己前麵腳下生風的凡塵婦人,在體力上竟然生出一股自愧不如的無奈感。
等我氣喘籲籲地跟著那婦人回到了家中,那婦人已經鎖上了大門,就連窗戶都關了個嚴實。我找出一張隱身符,貼在自己的胸口處,念動咒語,確認隱身符起效後,放輕腳步走上前去。
我看著緊閉著的房門,想來應當是被從裏麵鎖住了,轉而將視線落到了窗戶上,伸手推了推,竟然也是鎖住的,可見這婦人警惕性非常不錯。
我隻能伸手在窗戶紙上戳出一個小洞,俯身上去查看。
屋內沒有點燈,因為門窗緊閉,所以光線十分昏暗,我定睛仔細辨認,才堪堪能夠尋找到那婦人的身影。
她正坐於床前,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人麵花,捧在手心中,婦人去給床上的人看,床上之人抬了抬手,似乎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依然觸摸不到婦人手中的人麵花。
床上的人又抬了抬手,便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聽著那咳嗽聲中並不十分利落,胸腔裏大約是有些瘀血的。
那婦人頓時心急,將人麵花再往前遞了遞,抽泣之聲也漸漸變大。
我在窗外想起那婦人曾說自己的男人進山打獵時被猛虎所傷,一口氣已經吊了月餘,看樣子床上那有氣無力之人,便是她那快要一命嗚呼的丈夫了。
現下她求得天機木開出笑臉之花,隻要她的丈夫能夠再等上一個月,天機木結出善果,喂她的丈夫吃下,這嚴重的傷勢便能夠痊愈了。
想來,那婦人應該是高興的。
不過……我側耳仔細去聽,發現那婦人的丈夫咳嗽起來並不樂觀,恐怕……等不到天機木結出善果。
就在我考慮著要不要現身出手相助時,院子中卻突然闖入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抬腳便將上鎖的屋門踹了開來,屋中的婦人發出一聲驚呼,趕忙趴伏在自己丈夫的身上,看著一群人,眼中是受到驚嚇的神情。
我剛剛準備撕下隱身符的手停了下來,準備靜觀其變。
隻見那群人中帶頭的一人,踢翻屋中的一張板凳,齜牙咧嘴地恐嚇道:“臭娘們!將……將那人麵花交……交出來!我們……我們就饒你……饒你一命!”
是個結巴。
嗯……很符合戲折子裏反派人物的特點。
我往門口處挪了挪,繼續看戲。
那婦人眼中擎著淚水,緊抿嘴唇,搖了搖頭,將捧在手心中的人麵花揣進了自己的懷中,雖然感到驚懼,但並不妥協,道:“我不能把人麵花給你。”
那領頭的壯漢一看,自己惡狠狠的一拳竟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癢,臉麵上便有些掛不住了,招呼了身後的兩人,道:“看……看見了?那娘們把……把花揣到了……到了胸脯子裏!你……你們上去摸一摸,給我……給我掏出來!”
我不禁覺得一陣惡心,“呸”了一聲,撕下自己身上的隱身符,大罵一聲,道:“下流!”
也許是我出現得太過突然,一屋子的人都被吸引了視線,齊刷刷地回頭看著我,領頭那人正奇怪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便雙手結了個印,喚出一縷靈力,化成一個雞蛋大小的琉璃珠子,砸到了他的腦門上。
領頭人一陣呼痛,抬手捂住自己的腦門,道:“哪兒……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給我……給我上!打……打她!”
我看著馬上要衝上來的四五個人,覺得自己不能依仗著身份,與凡塵間的普通人一般見識,於是趕忙抬手做出製止的動作,然後指著地上砸了領頭人腦門的靈力結成的琉璃珠子,道:“你們看到了啊!我這可是憑空變出來的,你們若是再上前,砸在你們腦門上的可就不是珠子,是刀子了!”
說著,我理了理自己額前眉心處的發絲,將雪千城為我變出來的藍色蓮花妖紋露了出來,環視四周,道:“看看!看清楚了!姑奶奶是隻妖!”
一陣恐嚇下來,原本想上前將我按住打一頓的四五人全部停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麽出手。
領頭之人倒是不算害怕,雖然忌憚,但還是撥開幾人,走到了我的麵前,看著我額頭上的藍色蓮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手就要來戳我的額頭,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指。
“哼!妖?”領頭之人冷哼一聲,從後腰掏出一把刀來,道:“我看是哪家……哪家不知道好歹的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來糊弄人了!”
說完,還瞥了另一邊的婦人一眼。
看來,這是將我們當做一夥兒的了。
我原本顧慮著,在凡塵間與普通人動用靈力,會遭到反噬,但如今這群惡霸胡作非為,自然算作替天行道,也就不用再繼續估計。
於是,匯集靈力到手指尖,化作一隻飛羽箭,另一隻手又喚了軒轅弓出來,將箭一搭,瞄準了那領頭之人,露出一副自認為邪魅狷狂的笑意,問道:“我還是哪家不知好歹的小孩子嗎?”
親眼見我憑空變出弓箭,那群人頓時安靜下來,我幾乎能夠聽到他們因為恐懼而吞咽口水的動靜,然後我拉進了弓弦,道:“不想死,就趕緊滾!”
話音剛落,那領頭之人將刀一舉,又是一聲冷哼,挪動步子,從我的身邊走過,到門口之時,丟下刀,尖叫著逃走了。
其他人一看,領頭的都跑了,自己還留下拚命做什麽呢?
一個個的便也跟上腳步,短短一瞬,屋子裏就隻剩下了我與那婦人,和她那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