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蓉的聲音聽起來飄忽不定，隨著“離侖大人”四個字出口，便消散在了空氣當中，我試著伸手撈了撈，那些柳芙蓉靈魄的碎片從我的指縫間溜走，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我看著已經什麽都找尋不到的天空，有些疑惑，問道：“她這是何意呢？”
    柳芙蓉的聲音令我們捉摸不透，因為她的聲音中並沒有多少感情存在，或憤恨、或感激……什麽都沒有。
    於是我們也無法猜測，她最後喊出的“離侖大人”是在指感激離侖讓她停留在凡塵多年，還是憎恨……這整個事件中的罪魁禍首就是離侖。
    離侖是罪魁禍首這一點……可能性並不大。
    我們與離侖在槐江山交談的時間不短，他應當沒有多餘的精力製造分身，或是附身於他人來到凡塵中，也不會趁我們離開槐江山時，先我們一步趕到槐安城來，將柳芙蓉棲身的大樹連根拔起。
    我和雪千城在路上並沒有耽誤時間，一直埋頭趕路，回到槐安城的時間甚至比去往槐江山時還要短一些。
    我看了看身旁的雪千城，又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確保我們並沒有被離侖附身，那麽……做下這件事情的凶手就不太可能會是離侖了。
    柳芙蓉的靈魄消散之後，我與雪千城分頭在關府內尋找起來，顧九珩和宴相思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雪千城釋放出妖力，將關府籠罩起來，也沒有查探到他們的蹤跡。
    最後，我們又回到了枯井邊。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雪千城伸出手來，掌心中一片白色的羽毛安靜地躺著，他解釋道：“這是我在枯井井底的棺材旁找到的，上麵……上麵，有千步香的味道。”
    我從雪千城的手中拿過那片羽毛，放在鼻子下輕輕聞嗅，上麵千步香的氣味非常濃烈，感覺應當是常年接觸千步香，才能夠被浸染得如此透徹。
    我捏住那片羽毛，仔細辨認，道：“好像……是白鶴。”
    雪千城湊過來，仔細辨別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我記得，離侖說過，他的身邊曾經有一隻離去的白鶴，並且這隻白鶴帶走了他的一根樹枝。
    樹枝……
    我轉頭看著雪千城，起身道：“我們去看看天機木！”
    等我們來到天機木樹下時，發現前一日搭起的高台已經被人拆掉了，裴書臣看到我們後，一路小跑來到了我們的身邊，道：“昨日之事，我已經如實向當地官家稟明，他們覺得這件事情神神怪怪的，他們沒有能力調查，所以……他們將這件事情委托給了青雲門調查。”
    “青雲門？”我看了看裴書臣，道：“那不就是交給你來調查了？”
    裴書臣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閃躲道：“小師叔，你別抬舉我了，我這兒修為不到家呢。”
    我心道：這同個人修為又有什麽關係呢？
    莫不是凡塵間要講究論資排輩的規矩，什麽事情都要一級又一級地交代下來？
    我看著裴書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著你真的挺合適的。”
    “不不！”裴書臣連忙擺手，縮了縮自己的脖子，道：“我聽說青雲門對這件事情很是重視，所以派了掌門大師兄前來調查，我……”
    裴書臣頓了頓，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幾位同門，道：“我們……都得一同接受調查。”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發現他們都是一臉無奈的表情點了點頭。
    雪千城在我的身後突然開了口，問道：“你們大師兄合適抵達？”
    “快了。”裴書臣認真算了算時間，回答道：“與這裏的官家協商好之後，我就給青雲門傳了書信回去，我爹……掌門第一時間給了回信，回信的同時，大師兄便已經上路往這邊趕了。”
    凡塵間的修仙問道者禦器飛行慢一些，從天都城趕來，大約需要一整日的時間，看樣子……
    “快到了。”雪千城看著天邊已經升起的太陽，轉身去往天機木的身旁，伸手撫在天機木的樹幹之上，全身的妖力破體而出，順著天機木的脈絡逐漸充盈著整棵大樹，直到天機木最末端的枝丫都透露出雪千城赤紅的妖力，他才停止妖力的外放。
    我走到雪千城的身邊，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既然天機木有可能是離侖的一根樹枝化生而來，那麽我應該能夠從這其中找到那一根原本的樹枝。”雪千城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繼續道：“青雲門乃凡塵正派，降妖除魔，來到此處連自家門下的弟子都要接受調查，我們便更不用多說，想來到時便沒什麽機會能夠對天機木進行查探了。”
    原來，雪千城是想趕在青雲門的大師兄趕來這裏之前，先一步找到離侖被白鶴銜走的樹枝，好確認天機木與離侖之間的關係啊。
    “不見了。”雪千城低頭皺眉，再次釋放妖力，在天機木中灌進了更多的妖力，開始新一輪的查探，然而仍舊無果。
    雪千城並未在天機木中尋找到屬於離侖的樹枝，相反，那一開始能夠察覺到的來自離侖的妖氣也已經找不到了。
    從我們進入槐安城開始，天機木似乎一直都與離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如今卻在天機木當中，沒有找到一絲關於離侖的線索。
    “會不會是一開始我們就找錯了方向？”我抬頭看著幾乎有城牆那樣高的天機木，猜測道：“也許，一開始那股存在於天機木中的妖力，本就不是離侖的。”
    “不可能，離侖的妖力和氣息我不會弄錯。”雪千城收回自己的妖力，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最後握緊，道：“有人拿走了離侖的樹枝！”
    這個猜測……倒也有可能。
    “天機木中有一處樹木脈絡不通。”雪千城看了看天機木，道：“如今的天機木再普通不過，它已經無法斷人生死了。”
    天機木……變成了普通的大樹？
    我順手拉過裴書臣的手，放在天機木的樹幹上，道：“快許願！”
    裴書臣一愣，道：“許……許什麽願？”
    “隨便吧。”我看著沒有任何響動的天機木，道：“許你想要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