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式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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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日,清晨時分。城北農莊外晨霧未散,農莊四周卻已是一片喧囂。
此時劉昭負手立於院外一處土坡之上,望著各隊護衛按昨夜部署各赴其位,統一的靛藍色號衣在朝陽下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按照劉昭的部署,前隊駐守紡紗工坊,後隊駐守織布工坊,右隊把守肥皂工坊,左隊散入燕州城布鋪,保護城中的棉布生意,中隊駐守在城北農莊大院。
如此,各處工坊、生意便都有了武力保障,雖然各處離得很近,紡紗工坊和織布工坊甚至都是緊挨著的,但劉昭也將手中人馬分散部署,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此時在農莊的南麵,中隊隊率錢鬆握著腰間的鐵尺跟在陳舉身後,粗布短打掩不住錢鬆鼓脹的臂肌,這農莊佃戶出身的隊率正盯著十幾輛滿載木箱的馬車,喉結滾動:"教頭,這些奇怪的鐵疙瘩是幹什麽用的,人家鐵匠鋪說了可以負責運送,公子為何還要興師動眾的讓咱們帶人取回來?"
"公子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凡事聽令即行,不要多問。"
“是,我記下了。”
陳舉抹了把額汗,昨夜他帶著中隊二十多人進城,此刻木箱裏傳來的金屬碰撞聲仍震得耳膜發疼。車輪碾過碎石路時,他瞥見錢鬆用草繩捆緊鬆動的箱蓋——這漢子雖不識字,手上活計卻精細得堪比老匠人。
待到陳舉等人抵達農莊後,劉昭檢查了一下車上的木箱,便讓陳舉等人將這些零件送到紡紗工坊前的空地上。
“快,卸車!”
陳舉大聲吆喝著,錢鬆等護衛揮汗如雨,將一箱箱的零件卸下,然後全部搬運進工坊內。
此時在紡紗工坊的車間大屋內,劉昭正俯身檢視攤開的圖紙,隻見圖紙上墨線縱橫,珍妮紡紗機的八錠支架,以及飛梭織布機的彈簧滑槽清晰可辨。
“這兩樣東西放在後世都爛大街了,不過在眼下卻是好東西,至少比其他工坊使用的機械效率高很多。”
劉昭心中暗暗想著,一旁趕來的陳舉便稟報道:"啟稟公子,屬下在燕州城有名的鐵匠鋪下了單,按公子給出的圖紙打造了這些零件,現已全部運了回來。"
劉昭點了點頭,隨手打開一個木箱,隻見裏麵的鑄鐵連杆與桃木齒輪在日光下泛著油光。劉昭指尖撫過一枚帶凹槽的銅梭子,這正是飛梭核心部件——在前世那個時代的1733年,約翰·凱伊發明的彈簧驅動裝置,能將緯線穿梭速度提升三倍。
"你可知此物玄妙?"
劉昭突然發問,陳舉盯著那銅梭子半晌,憋出一句:"不知道,不過比我見過的竹梭子沉了許多。"
劉昭頷首說道:"不錯。竹梭需雙手拋接,兩人配合才織尺半窄布;此梭雖然重了許多,但借滑槽彈簧之力,單人即可操控,布幅可達五尺。"
看到劉昭拾起兩根檀木導軌比劃,陳舉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箱子裏盡是彎鐵條,敢情是給梭子鋪路的!"
劉昭隨即讓中隊護衛全部進來,按照自己的要求進行組裝。如今紡紗機、織布機的大框架,以及一些尋常零件已經提前在工坊內做好,隻是飛梭、滑軌等重要部件是在燕州城內打造的,所以組裝起來並不慢。
二十名護衛在工坊內揮錘組裝,八根精鐵錠翼被嵌入榆木框架,腳踏板連接著帶棘輪的傳動軸——這正是1765年哈格裏夫斯珍妮機的改良版,傳統紡車僅一枚紗錠,此機卻可同時紡八股棉線。
同一時間,劉昭將飛梭等部件送到了隔壁織布工坊,那邊也正在組裝當中,叮當聲更密,桃木筘座與鑄鐵打緯刀咬合,當一道鋼製彈簧卡入滑槽時,飛梭"哢嗒"彈射而出,驚得幫忙的護衛連退幾步。
暮色四合時,四十架紡紗機與五十架織布機全部組裝完畢,並且被部署在兩處工坊的車間大屋內。
劉昭在一架新式紡紗機前坐下,輕推腳踏板,八枚紗錠齊轉的嗡鳴聲驚飛簷下燕雀。
"從明日開始,所有女工進行訓練,三天之內必須能夠熟練操作這些新式紡紗機、新式織布機。"
"所有女工在操作時,必須背對門窗,護衛在車間大屋附近輪班值守、巡視。"
次日卯時,第一批女工攥著號牌戰戰兢兢踏入紡紗工坊。她們摸著八根同時吐紗的錠子,有人顫聲問:"這莫不是蜘蛛精的紡車?"
劉昭也不理會,直接挽袖示範,腳踏板每踩一次,牽伸機構便將棉條拉細半寸,加撚卷繞一氣嗬成。當見八股棉紗竟比自家紡車快十倍,幾個婦人掐著大腿直呼見鬼。
到了下午時分,劉昭帶人“轉戰”織布工坊,這邊更是驚呼不斷。
隻見飛梭在五尺寬的經紗間霹靂般穿梭,打緯刀每刻便織就寸許細布。有多年織造經驗的女工們盯著自己兩個時辰織出的兩丈平紋布,突然捶地大哭——往日這般功夫,她最多織五尺。
"凡泄密者,逐出農莊;盜圖者,沉塘!"
黃昏收工時,劉昭立在兩處工坊之間的青石台上,身後護衛們高舉著火把,火光照亮了女工們蒼白的臉。
她們摸著懷裏新領的工錢,想起那些會自己奔跑的梭子與同時紡八根線的鐵蜘蛛,恍惚間竟覺得這森冷警告比機械更令人膽寒。
當月色浸透農莊大院的時候,劉昭獨自坐在屋內,心中暗道:"向南安堂定下的棉花是每月三千石,現在四十架紡紗機、五十架織布機還遠遠不夠,要繼續采購擴充機械數量才行!"
想到這裏,劉昭又琢磨著應該擴建紡紗工坊、織布工坊的車間大屋了,畢竟現在四、五十架機械就已經占據了大半地方。
“明日就讓劉耒去招募工匠,在兩處工坊的空地上再新建車間大屋,至少也要按照三、四百架機械的規模進行擴建!”
此時窗外秋風掠過農莊周圍的工坊,恰似工業革命前夜的悸動,與劉昭心中的雄心內外呼應著,預示了一股新的勢力正在快速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