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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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喔——”
    英太婆的雄雞抖擻羽毛,用一聲嘹亮的鳴叫喚醒了整個七禾台鎮子。
    瓦罐裏的陰兵被震得血瞳渙散,努力把身子往罐底的陰影裏縮去,躲開這天地間越來越濃鬱的陽氣。
    丫鬟把陰兵留在外麵,當然是有代價的。
    被這雞鳴一震,陰兵已經損了一些道行。
    院子裏有了些響動,陰兵被丫鬟逼著淺淺的探出半個頭,一眼就看到了許源——丫鬟心中的怒火蹭一下子就竄上來!
    許源這廝,正從聖姑的那頂轎子裏鑽出來!
    這混蛋昨夜睡在轎子裏!
    你什麽醃臢貨色,竟敢玷汙聖姑的轎子!
    丫鬟昨夜找了好幾圈,就是沒想過那轎子。按說他們這種低賤貨色,對貴客的一切都是又敬又怕,盡可能離遠一些,都怕自己不小心摸了碰了,弄壞了賠不起。
    這小子怎麽如此膽大包天?
    但是丫鬟狂怒之後,卻又升起一個疑問:這小子睡在聖姑的轎子裏,隻是為了褻瀆,還是……看出來了什麽?
    猶豫再三,丫鬟還是沒敢告訴聖姑,昨夜因為我的疏忽,讓那小子在您的轎子裏睡了一覺。
    待會我先去轎子裏看看,要是那小子在裏麵做了什麽齷齪事、留下了什麽髒的東西……我提前打掃幹淨,不要惡心到我家聖姑。
    ……
    許源趕在二亮起床之前回屋,假裝自己也剛起來,洗把臉就準備幹活去了。
    這一夜的時間非常關鍵。
    因為昨天莫名其妙出現的法修和丹修,許源猜測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不過究竟是被什麽人盯上了,這些人又到底知道多少?
    許源根本不在乎。
    許源已經計劃好了,今天就離開七禾台鎮,回家去!
    後娘都說了,隻要吃了六月蟲就讓我回去。我還在這破地方跟你們玩什麽鬥智鬥勇呢?
    但是隻一個九流命修,回去對家裏幫助也不大,所以許源昨天沒有直接走人。
    得了丹修的能力後,許源就可以回家了。
    不過昨日吃了最後一錠金元寶,許源“撐”著了,金元寶在肚子裏墜脹難受,許源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才將其徹底煉化,融入了之前的丹丸中。
    許源洗完了臉,順手就把水倒了。
    水潑在地上“嘩啦”一響,榮奎叔那邊就扯著嗓子叫起來:“這麽浪費?好呀,今天負責挑水,現在就去!早上做飯水都不夠用了!”
    廚房水缸裏明明還有大半缸。
    但是榮奎叔就這毛病,見不得人糟踐東西。
    許源懊惱的挑起兩隻水桶,嘀咕抱怨著。榮奎叔在他身後一聲吼叫:“你說什麽?大點聲!”
    “沒啥、沒啥!”許源挑著水桶慌忙奪門而去。
    這一走,許源就不打算回來了。
    跟喬老爺辭行?喬老爺和賬房劉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這個時候要走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喬老爺怎麽可能放你走。
    至於說將來喬老爺會不會去縣城,找到家裏再問六月蟲的事情——以後再說。
    先過了眼前這一關。
    那一盆水潑出去,有一小半都澆進了牆角的一隻破瓦罐裏。
    丫鬟的那隻陰兵就藏在瓦罐底。
    丫鬟正通過陰兵監視著後院,五感六識彼此相通,丫鬟感覺自己被澆了一頭一臉。
    她暗罵一聲,覺得最近運氣真差。
    甚至都沒想過,許源是無意還是故意。
    昨日前半夜,許源撐得睡不著,縮在轎子裏看著外麵:
    有兩隻怪異從空中飛過去,人首鷹身,卻隻有一張臉上有皮肉!從後腦一直到全身都隻剩下白骨!
    臉上的皮肉在不停的向後蠕動,想要重新在身上生長出來,可是剛長出來一點,就會被白骨吸收掉。
    看上去這怪異就像是……一副怪鳥的白骨架,不知道從什麽人身上扒下來一張臉,貼在了自己臉上!
    又有五隻邪祟趴在牆頭上朝院子裏張望,它們的本體是一隻一丈多的鱉殼,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將魂魄吸進去,它的四肢、頭顱和脖子,全都是這些人的魂魄堆積而成。
    還有一頭十分高大,從鎮子中的路上走過去,許源在院子裏便能看到它的上半身,那是一尊被風雨摧殘了無數歲月的破敗神像。
    身上的油彩大部分都脫落了,甚至身軀也殘破不全,露出裏麵的稻草和木胎。
    這些怪異也都有“命”。
    越凶的“命”越是血紅。
    而且它們的“命”奇形怪狀,其中似乎也藏著某種規律,許源暫時還沒有看出來。
    然後便看到一隻陰兵鬼鬼祟祟的摸進了後院。
    陰兵雖然早就沒命了,但它還有“命”。
    灰黑色的細細一道,上方還有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細線,一直延伸出去,連到了前院某個房間內——陰兵的主人就在前院。
    由此看來,盯上自己的人多半就是前院新來的貴客了。
    等到早上,金元寶消化完了,許源就又餓了!
    對陰兵很饞,許源暗中咽了好幾下口水。
    丹修的“腹中火”克製陰兵。
    但許源默默壓住了自己的食欲。
    ……
    鎮子南角有一口老水井,許源打好水挑著往回走,一路上都在觀察。
    拐進了一條小巷,前後沒人,許源把水桶和扁擔都放在了英太婆門口,然後飛快的往西南方向而去。
    過了一小會兒,英太婆慢吞吞的打開門,看到了門口的水桶和扁擔,遺憾的自言自語:“這小子不回來嘍,以後誰幫我老太婆挑水呀。”
    英太婆腿腳不方便,許源每天都會幫她打好水。
    她朝院子裏喊了一聲:“花花,過來。”
    大公雞氣派十足地走出來,熟練地用嘴叼起一隻水桶,送到了廚房去。
    山合縣縣城在鎮子西南方麵四十裏,沿著官道走上四五個時辰就到了。
    許源歸心似箭。
    ……
    榮奎叔當然不會真等許源把水挑回來再做飯。
    他這邊剛做好,二亮就主動拿著托盤進來:“叔,我去送。”
    二亮第三次送飯來,聖姑瞥了他一眼,輕輕摘下了麵紗。
    二亮的呼吸一緊!
    他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此好看的女人,之前隻能看到身材,二亮已經在心中幻象她的容貌是如何的美如天仙。
    但真見到了,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真的是太匱乏了。
    聖姑斯文優雅的吃著早飯,二亮就那麽直勾勾地看著她——二亮把飯送到就該走了,但他腳下生了根一樣黏住不動,聖姑也沒趕他走。
    “你跟那個許源住一個屋?”聖姑忽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