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
    不，或許應該叫做下降，下凡，謫仙人！
    大道出，天地辟，清氣上升成為九重天，濁氣下降化作九幽鬼蜮，中央則演繹地火風水，形成真實界。
    真實界，隻是一種尋常的叫法，道門曰大羅，佛門言淨土，梵我稱‘下梵’。
    道德天尊的大赤天，元始天尊的清微天，靈寶天尊的禹餘天，都是彼岸者的真實界，乃是三十三天外大羅之所。
    伏皇的真實界，亦是一處昆侖天界。
    神仙下凡，不同凡響，一朵朵金花如燈火綻放，一道道紫氣東來如龍，浩蕩的異象鋪天蓋地，彌漫整個龍虎山脈，神聖非凡！
    龍虎山沸騰，異人界震動，消息如同風暴一般，通過手機，千裏傳音，飛鴿……各種科技，魔法，異人手段，席卷了整個異人世界，從煉氣士到巫師，所有的超凡圈子都轟然。
    第六十五代天師張之維屏住呼吸，全神貫注望著這一幕，感悟天地法律，大道變化，生怕錯過一絲一毫，這對於修行者而言，乃是無上大機緣。
    良久，巴倫推著一張輪椅走來，上麵坐著一個四肢不全的老者，正是張之維的師弟田晉中。
    田晉中眺望蒼穹，眼眸微微眯起，沉浸在這份異象內，仿佛來到了兒時第一次翻閱道經，因書上所記載各種異象，天尊淨土，而震撼向往，萌發向道之心。
    自甲申之亂後，約束了己身，猶如仙心蒙塵。
    而今日，望著漫天異象，那種玄之又玄的感動，憧憬，又再次浮上心頭。
    “師兄……”田晉中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無比激動道：“世間真有神仙事？”
    “我亦不知。”
    張之維悵然若失，若非前些年與神橋仙人一戰，他得祖師垂青，天人交感，這是內天地與外天地相近，僥幸破入半步外景之境，能調動些許天地之力的話。
    他也幾乎以為道書上麵記載的神話傳說，誌怪故事是假的。
    相對於真有搬山倒海，捉星拿月的神仙，但凡正常一點的人，都會覺得是祖師爺們愛麵子，撒了一點小謊。
    “去……快去準備蘆篷，懸燈結彩。”突然，張之維打了一激靈，似乎想起了什麽，若真有神仙臨凡，為什麽專門挑選龍虎山？
    難道這一次下凡的神仙，是自家祖師張道陵。
    畢竟自從數百年前，武當派祖師張三豐飛升之後，人世間再無仙跡，一代代掌門，教主磕頭祈禱，甚至有幾次接近滅門了，祖師爺都不曾憐憫。
    唯獨數年前，龍虎山祖師爺主動顯聖，開創了一個奇跡！
    “對，對！”田晉中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號令四周看呆了的小道士們行動起來，若非四肢不全，他都要自己動手打掃。
    無盡天光灑下，朵朵白雲升起，隱約之間似乎有伏羲琴聲化作天音，一個身影若隱若現，仿佛從上界降臨。
    就在龍虎山全體道士準備畢恭畢敬的行禮之時，突然天空中回蕩一聲巨響、。
    “嗨嗨嗨，我回來了！”
    林仙哈哈一笑，腳踏祥雲，沐浴金光，背負萬古青天，猶如真仙。
    龍虎山眾人卻如同挨了一記五雷正法，傻傻愣住原地。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喃喃了一聲，打破了寂靜的畫麵。
    “剛飛升上去，還能飛回來的？”
    沒有絲毫遮掩，映入眼簾的人，正是數年前飛升仙界，轟動異人圈子的神橋仙人林仙。
    當年林仙那一飛，引發了異人界的全麵地震，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哭著喊著，要投入修行界，尋覓那一線生機。
    就連公司的態度也出現了轉變，在極端溫和與極端警惕之間來回切換，因為異人界真有神仙。
    “小張啊，怎麽一陣子不見，老年癡呆了？”
    林仙慢悠悠地飛了下來，拍了拍張之維的肩膀，調侃道：“要我說你該退位讓賢，你要是再活八十年，天下豈有百歲的少天師，趕緊把天師位置讓給年輕人，我看楚嵐這小子就不錯。”
    “巴倫，你也在啊，怎麽你也想當天師，來來來，快把這紫袍披上。”
    眾人一時間無言，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位忒有紅塵氣息了，不似傳說中神仙，大道無情。
    “林真……君。”老天師張之維沉吟一會兒，揣摩著措辭，試探問道：“您這是成仙了？”
    “天師，說什麽笑話呢，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麽神仙，全都是蒙著的。”
    林仙哈哈一笑，搖著頭道：“無非就是強大一點的異人而已。”
    “真沒有神仙？”
    這回論到張之維神色古怪了起來，剛剛都快承認林仙是仙人了，所以才用真君二字。
    世間真人無數，修行深厚，地位崇高的道士，都可以冠以這個稱呼。
    真君二字，不可亂用，在道門之中，幾乎都是冊封給死人的。
    世上能活著用真君之號的人，隻有一種，那就是皇帝。
    例如北宋的道君皇帝，自稱神仙下凡。
    又如大明的嘉靖皇帝，道號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真君。
    “狗屁的神仙皇帝。”林仙指了指張之維道：“你是神仙嘛？”
    “不是。”
    張之維搖了搖頭，他雖然有微末手段，可以呼風喚雨，驅雷掣電，可終究是凡夫俗子一個，連長生不死都做不到，如何敢自稱神仙。
    “這不得了。”林仙指著自己，悠悠道：“我是天下第一，你是天下第二，咱們兩個都不是神仙，天下何人敢自稱神仙。”
    龍虎山眾人愕然，這番話看似扯淡，可細細品味，竟然有幾分道理。
    “林師。”巴倫上前拜見，很感激當年林仙引他入道，用心猿歸正，六賊無蹤的法子，克製六庫仙賊的吞噬欲望。
    若是沒有這些年的龍虎煉心，他已經準備吃人了。
    “靜功練得不錯。”林仙點了點頭，然後回首，望向田晉中道：“定住心猿則悟空，拴住意馬便化龍，道友靜功大成，何日化龍登天。”
    田晉中苦笑一聲道：“林真君莫要取笑小道了，呂祖曾言：隻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隻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
    “我這無用之人，四肢被廢，武功盡毀，活著已是僥幸，登天下輩子吧。”
    “安知無用不是大用。”林仙嗬嗬一笑，隨手一撫，精粹龍氣浮現，灌入田晉中脊椎中欲化大龍，血肉如蜘蛛網般瘋狂重組。
    “啊！！！”
    心性強如田晉中在麵對脫胎換骨的變化時，也不禁慘叫起來，引來無數龍虎山道人緊張問候。
    “師叔，你怎麽樣了！”
    “為何會如此？”
    一道道驚恐，不解，疑惑的聲音響起，唯有老天師張之維看出了些許端倪，有些震撼道：“新生？”
    龍氣交織，化作光繭包裹田晉中，如同羽化飛仙一般，散落一地光雨。
    片刻之後，輪椅上的光繭破開，完成了蛻變，一個四肢健全，年輕了十歲的田晉中浮現眼前。
    在無數道目光中，田晉中顫顫巍巍，無比艱難地站起身來，然後一個顫抖，沒有站穩，撲通一聲跪拜在林仙身前，眼瞳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林真君，您是仙人吧。”
    “哪裏有什麽神仙。”林仙嗬嗬一笑，虛空一撫，田晉中自然起身，而後悠悠道：“我隻不過是強大一點的異人罷了，是個凡夫俗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