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金寶驚恐的大喊一聲。
    可他卻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個時候，可不適合張開嘴。
    他的後果可想而知，嘴裏一下子就被灌滿了新鮮出腸的“小零食”。
    由於眼睛被糊住，盧金寶不辨方向的四處亂竄起來。
    而上空的盤旋的鳥並不打算放過他，瞄著他身上幹淨的地方放彈，直到傾瀉完所有的火力。
    地麵上的盧金寶抹了抹眼睛，可那些隼刁鑽的很，他剛一抹，就立馬被糊上。
    他心裏直罵娘，暗罵這些鳥東西怎麽能拉這麽多！
    可隼們玩得不亦樂乎，根本不顧盧金寶的死活。
    到這裏，隼兒們還沒完，在盧金寶的頭上盤旋了幾圈，鳴叫幾聲，以示嘲諷，方才煽動翅膀，揚長而去。
    而此時的盧金寶，早已經放棄了抵抗，無力的癱倒在車間門口不遠處的地坪上。
    他已經放棄掙紮了，活像一條鹹魚。
    “快！快點！快去救盧工！”
    高主任的聲音姍姍來遲，他帶著一幫子空出手來的職工從車間中衝了出來。
    當看到麵目全非，渾身沒有幾處幹淨的盧金寶時，包括高主任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主主任，那個渾身裹著鳥糞的玩意兒，是盧工？”
    一名車間的工人遲疑的問道。
    剩餘幾名工人像是看到什麽新奇的事物一樣，嘖嘖稱奇的觀察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盧金寶。
    “謔！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種場麵，可真是奇了！”
    “別說見了，我更是聽都沒聽說過，這事兒往後夠我吹好久了！”
    “誒喲，這盧工也是慘，被這些鳥玩意兒這麽糟蹋！”
    “呸！要我說就是他活該！”
    “可不是嘛，平時趾高氣揚的，幾個車間不少工友都被他刁難過！”
    “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個好姐夫嘛！平時吆五喝六的，人模狗樣！
    聽說就在不久前，這盧工還刁難咱們汽車廠的恩人李科長呢。
    現在好了，遭報應了吧！”
    “都在那嘀嘀咕咕什麽呢？”
    高主任轉頭朝著幾人喝了一聲。
    幾個工人頓時不敢再說話了，但彼此間仍舊用眼神交流著，以示自己的不滿。
    “都別廢話了，快回車間拿幹淨的毛巾來，給盧工擦一擦！”
    高主任看著盧金寶的慘狀，暗自感慨好險自己跑得快。
    不然跟著一塊躺下的就要多他一個了。
    那要他怎麽麵對手底下的工人？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盧金寶默然不語，他知道這家夥的名聲算是臭了。
    隻怕以後在廠裏，所有人都會把今天這件事情當成笑料。
    “主任，毛巾來了。”
    一名工人抱著幾塊毛巾、碎布來到高主任跟前。
    “動手啊！看著我做什麽，快給盧工擦一擦啊！難不成你指望著我來？”
    高主任看著木頭一般的屬下，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你們幾個，都過去幫忙！”
    高主任手指了指其他幾個在看戲的工人。
    那些工人抿了抿嘴，不情不願的拿著東西來到盧金寶的跟前蹲下。
    心裏暗自可惜怎麽老天沒給這老禿驢來一下子呢。
    幾名工人強忍著惡心幫他擦拭幹淨臉上的髒汙。
    看著一幕，高主任倒胃口的把頭轉向另一邊。
    ……
    遠處，李學文將全程都看在眼裏。
    事情結束，他便將目光收回。
    “先這樣吧，今天就當是收個利息。”
    隨後他轉身離開站立的地方，來到某個牆角，將等在那裏隼們統統收進二層空間中。
    “辛苦了，先回來休息吧。”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隼們的身子已經被凍得有些發抖了。
    等把它們都收進空間後，李學文繞了一圈，返回部門。
    郭澤：“師傅。”
    看到李學文回來，郭澤衝他問了一聲。
    李學文點了點頭，“郭哥，汪副科剛才回來沒有？”
    郭澤：“已經回來了，他這會兒在他的辦公室呢。”
    李學文徑直來到汪樹成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汪樹成探出一張臉。
    看到是李學文：“李科，我跟他們說好了。”
    李學文：“咱們進去說。”
    汪樹成將門打開一道縫讓李學文走了進去。
    “老汪，剩下幾個車間怎麽說？他們什麽態度？”
    “他們的態度有些詭異，沒有二車間高主任那麽態度強硬。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他們說了什麽。
    現在他對咱們的要求便是隻要咱們不動設備，就隨便咱們怎麽折騰。”
    “六個車間都是這個要求？”
    “倒也不是，三車間的蘇主任倒沒有攔著我們動設備，他說隻要是對廠子有利的，都能搞。”
    “這個蘇主任是什麽身份？”
    李學文好奇的問了一嘴。
    汪樹成“蘇主任是老職工了，汽車廠還沒成國營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
    比起其他的車間主任，他對這個廠子有著很深的個人感情。
    其他人多少會被利益所牽絆，蘇主任則完全是要把自個兒奉獻給廠子。”
    談及蘇主任，汪樹成眼中閃過一絲敬佩之意。
    “那這位蘇主任現在年齡不小了吧？”
    李學文問道。
    “快六十了，廠裏之前就準備安排他到清閑一點的崗位。
    但是蘇主任沒答應，強烈要求廠方給他安排在一線崗位。
    廠裏考慮到他的情況，就給提了職級，讓他擔任三車間的主任。”
    聽著汪樹成的講述，李學文打心眼裏佩服這樣的人。
    對於明天到哪個車間做事，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學文，明兒個，咱們是不是去三車間？”
    “嗯，去和這位蘇主任接觸接觸，順便看看能不能把三車間的生產效率提上去。”
    汪樹成眼前一亮：
    “提效率？”
    這可不像是在二車間改善鍛件問題，在二車間做的事情，是提質量，但是對於生產的效率改變不大。
    這樣不會影響到其他幾個車間的生產節奏。
    李學文現在說要提升三車間的生產效率，可就好玩了。
    汽車廠各個車間都是環環相扣的，隻有上一個車間的工序完成，才能把工件拉到下一個車間加工。
    三車間的生產效率上去了，而後麵的車間效率跟不上，勢必會堆積不少工件。
    到時候，剩下幾個車間的領導就該急了。
    而三車間完成的加工早，又會倒逼一二車間加快生產速度。
    汪樹成已經能想到那些車間主任焦頭爛額的樣子了。
    到時候肯定會引起領導層的關注，這裏的事情自然就發了。
    當然，他們部門大可不這麽做，直接找到領導把今天的事情告上去。
    可那樣，領導就會覺得他們部門解決問題的事情不行。
    而按照李學文的想的那樣去做，他們一來做了事情，真真切切的提升了廠裏的產能。
    二來今天被為難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被捅到了上麵，到時候他們再出來哭哭慘，領導能不偏向他們麽？
    “學文，你這一手陽謀玩得高明！”
    汪樹成豎起大拇指。
    李學文擺擺手，他也不知道對方腦補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還扯上計謀了。
    “老汪，我先回辦公室眯一會，一會兒下班去搓一頓，你可別忘了。”
    李學文堂而皇之的把偷懶掛在了嘴邊。
    汪樹成很是無奈的笑了笑，這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十分鍾的時候，部門裏的人都忙著收拾東西了。
    噠噠噠~~~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
    郭澤連忙向門外看去，同時有些心虛的把手裏收拾好的挎包塞回櫃子裏。
    不會是有領導來巡視吧？
    這樣想著，他連忙端正的坐回工位上，一隻眼睛的餘光瞟向門口。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隻見梁玉柱喘著粗氣闖了進來。
    看到是梁駕駛員後，辦公室中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張自力更是站了起來：
    “梁駕駛員，怎麽跑的這麽急，莫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科長匯報？”
    梁玉柱搖了搖頭：
    “不不是，你們你們肯定不知道知道我剛才看看到了什麽！”
    他劇烈的喘著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張自力連忙拿起暖水壺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捧到他跟前。
    “梁駕駛員，先喝口水，順順氣，再慢慢說。”
    “謝謝。”
    梁玉柱接過搪瓷缸子，道了聲謝。
    咕嘟咕嘟咕嘟！
    梁玉柱仰著脖子，一口氣將搪瓷缸子裏的熱水喝完。
    嗝~~
    暢快的打了個飽嗝，他才感覺好些了。
    此時部門裏的幾人都圍了上來，好奇的看著他，等他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看著眾人的殷殷目光，梁玉柱沒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
    “各位，我剛才看到工程部的盧金寶。”
    “嘁！這有啥，我們今天下午還差點跟他幹起來了呢！”
    張自力撇撇嘴，搖著頭就要走開。
    “什麽！你們還跟盧金寶起衝突了？”
    梁玉柱愕然的問了一句。
    “這不重要，梁駕駛員，說回剛才的事情吧，你看到了盧金寶，他怎麽了？”
    噗嗤~
    梁駕駛員還沒說，忽然樂了出聲，這讓辦公室裏的幾人更加疑惑了。
    “梁駕駛員，為什麽突然發笑？”
    “各位，你們既然跟他鬧了不愉快，就更應該聽一下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了。”
    剛邁出半條腿的張自力連忙把腿收回，好奇的盯著他：
    “哦？”
    “幾位，那盧金寶遭報應了！”
    辦公室內幾個人眼睛都睜大了，連忙追問梁玉柱：
    “梁駕駛員，詳細說說，這盧金寶怎麽遭報應了？莫不是被人給擼了下來？”
    “那倒沒有，盧金寶臭了，他今天被拉鳥糞了。”
    “嗐！不就是一坨鳥糞嘛，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這叫啥報應啊！”
    張自力搖著頭，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張同誌，你先聽我說完嘛，要真就是一坨鳥糞，我也沒必要這麽急回來跟你們分享了。”
    “自力，你別總打岔，讓人家梁駕駛員把話說完行嗎？”
    蔡工吹了吹胡子，不滿的看向張自力。
    張自力縮了縮脖子，一隻手放在嘴巴上做出拉拉鏈的動作。
    見此，蔡工才滿意下來，轉頭對梁玉柱說：
    “不好意思梁駕駛員你接著往下說。”
    梁玉柱：“那盧金寶，今天被一群鳥給襲擊了，被人找到的時候，裹了一身的鳥糞。
    頭發上，臉上，眼睛，鼻子，身上的衣服，無一幸免。
    誒喲，你們沒有親眼看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梁玉柱為了不被打斷，就像背貫口似的一口氣說完。
    這下，他麵前的幾人算是鬧明白到底發生了啥事。
    “梁駕駛員，你沒拿我們尋開心吧，那盧金寶真是一身鳥糞？”
    包德祿有些懷疑的說道，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好好的，一群鳥怎麽會襲擊盧金寶呢？
    “包工，這能有假，看到這場麵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等明天，等明天一到，這件事就會在廠裏傳開，到時候，大家都知道盧金寶‘屎倒淋頭’了。”
    “屎倒淋頭？梁駕駛員你可真幽默，這個說法形象生動！”
    “哈哈哈哈~~~”
    ……
    辦公室內猛然爆發出陣陣歡笑聲。
    眾人光是想想梁玉柱所描繪的場景，心裏不由一陣暢快！
    “太解氣了！”
    “是啊！這個盧金寶太囂張了，連老天爺都看不慣他。”
    “這就是現世報吧！”
    “就是可惜，沒能親眼目睹那個家夥被鳥襲擊，真是太可惜了。”
    鐺鐺鐺~~~
    “哦，到點下班了，各位，我就不奉陪了，回家陪媳婦了。”
    梁玉柱站起身來，向幾人告了聲不是，便徑直回家。
    “梁駕駛員，請等一等！”
    郭澤張了張嘴，喊住要離去的梁玉柱。
    梁玉柱腳步一頓，扭過半張臉：
    “小郭，還有事麽？”
    “梁駕駛員，科長說下班了要請咱們部門一起去國營飯館吃飯，你一起來吧。”
    梁玉柱指了指自己：
    “我？這合適麽？”
    “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可是咱們部門的一份子，就一塊來吧。”
    梁玉柱心裏一暖，“好，不過我等先回家一趟，跟我媳婦兒說一聲。”
    “行，咱們去的是春熙路上麵的那家，梁駕駛員你可別走錯了。”
    梁玉柱點點頭，“好，我記住了。”
    說罷，朝著幾人招了招手，離開了大廳辦公室。
    “郭哥，科長好像沒說要請梁駕駛員吧？”
    莫小山擔憂的問。
    “沒事兒，我一會兒跟他說。”
    “說什麽？”
    恰好，睡了一覺的李學文這時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