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好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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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淵聞言,拿起信封,隨意掃了一眼,點頭道:
    “去回複他,就說三天之後,我會在此恭候。”
    等門房走後,謝淵一邊照常做著練功後的活動筋骨,舒展身體,一邊默默思索。
    終於要來最後一戰了麽。
    這一場之後,自己應該算是在陳郡謝氏站穩腳跟了。
    認祖歸宗的儀式隻是一個表象,代表他能在這裏生活而已。武道為尊的世界,在這世家的真實地位,還是靠打出來的。
    特別是他一個半途回歸的半外來人,初來乍到,是能上桌吃飯還是靠邊站,就得來這麽一係列的定位賽。
    而謝淵的目標,既然已經取得了十二連勝,自然想要一個完美的結局。
    難得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用真實身份展現實力,謝淵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排在哪個位置。
    謝淵正在慢吞吞的思考著,旁邊的侍劍湊近過來,低聲道:
    “少爺,謝惇少爺天賦非凡,修為精深,實力強大,在家族內一向享有盛名。”
    謝淵見上前提醒的侍女,笑道:
    “你在擔心我嗎?”
    “奴……侍劍隻是盡自己職責。”
    侍劍低頭說道。身為謝淵身邊的武丫鬟,涉及武道的事情她是有提醒之職,謝家內的相應消息她知道不少,至少誰利害誰境界高是清楚的。
    謝淵看著她的表情,看出她似乎是對自己沒太大信心。
    他問道:
    “你覺得我會輸?”
    “哪裏,少爺……”
    “不要撒謊。”
    謝淵笑嗬嗬道。
    “……少爺,謝惇少爺比你前麵遇到的對手都要高出一個或者不止一個層次,您要當心些。”
    侍劍委婉道。
    謝淵笑著點頭:
    “好,我沒有小瞧他。”
    看著謝淵仍然一臉淡定的模樣,侍劍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少爺一點都不緊張的……
    謝惇正式給謝淵下戰書的消息不脛而走,隻不過半天就傳遍了謝家。
    這一次,不隻是那些富貴閑人,便連很多身具高位的宗師長老們都第一時間接到了消息,默默將三天後這個時間點記下。
    謝惇的水平他們自然是知道的,現在就要看看這回來的謝淵,到底是所向披靡、橫壓年輕一輩的真龍,還是也就在此折戟,不過如此。
    長老們心思各異,有熱切希望家族出一個真正頂尖的天才的,也有暗自希望他就到這裏止步的。不管是心思如何,三天後他們打定主意,都要推開手上的事情親自來看。
    而下麵的不管是年輕一輩還是其他,更是心生期待。
    本來就少有人不喜歡看樂子,何況謝淵最後到底能不能匹配他現在的待遇,對許多人來說是關乎自身利益的。
    謝氏寶庫之上。
    白發老頭坐在棋盤之前,看著對麵的謝奕:
    “你說,你那親侄兒,最後能贏不能贏?”
    謝奕沉吟一會兒,將手中的白子落下:
    “不好說。”
    老頭兒嗤笑一聲,直接啪的一聲按下手中黑棋,將那白子提走:
    “臭著!”
    然後他又道:
    “看來你對他還是有幾分自信了?”
    “若是他不厲害,我便不會給他那麽好的資源,好東西若撐不起,也是害了他。”
    謝奕又落一子:
    “隻不過他太年輕,修為太淺。若是再過三年、不,兩年,或者他跟謝惇年紀差不多,我覺得結果都沒有懸念。”
    老者皺眉,看著棋局,有些遲疑的將黑子落下:
    “嗯……你說得或許不錯,但謝惇的實力可沒那麽弱。沒入選萬妖山之後他痛定思痛,在武庫裏連上兩層,幾個月來已經大有進步,當刮目相看。
    “若是他們年齡相當,我也覺得謝淵當是勝過他的。不過現在麽……”
    老者搖搖頭:
    “他沒勝算……誒?”
    謝奕將白子落下,陡然間封死老者一整條大龍,棋局頓時分出勝負:
    “您輸了。”
    謝奕微笑道:
    “看來還是我贏。”
    老者頓時麵色一沉,手指不動神色的一彈,他們剛剛落下的兩子重新飛回了棋盒裏。
    他笑眯眯的:
    “還沒鬥過,還有機會。”
    他啪的一下,重新落了一子,換了個位置。
    “謝惇的實力有目共睹,他豈會輸?”
    族地一處,一座屋子內,一名神色激動的老者說道:
    “全押!全押謝惇!
    “族老們對謝惇一向讚賞有加,言他突破宗師是板上釘釘,跟之前的那些小子們不是一個水平的。最後有他出馬,也算謝淵輸的體麵了。”
    中年人見老者眼睛都發紅,又帶來了一堆珠寶,額頭有些冒汗道:
    “十三叔,咱們就是耍子,你咋認真了呢?你不是說私房錢都全部拿出來了?”
    “這是床墊子底下最後的,這下是真沒了!”
    老十三叔惡狠狠道:
    “我回去想了又想,不加這些贏不回來。我問了謝奉磊,他說他孫子肯定不會輸!這筆包賺不賠,撿錢的幹嘛不押?”
    中年人嘀咕道,哪有人說自己孫子不行的?
    但他見樣子有些怕十三叔太認真,這賭性上來了,真是讓人害怕,不由婉拒道:
    “十三叔,還是就之前那些吧,這裏的你拿回去……”
    “怎麽!你怕輸錢不讓我押?”
    十三叔嚷道,嘰裏呱啦的把開賭的中年人一頓罵,讓他無言以對,隻得認了,將珠寶收下。
    “這才對!都押謝惇,別怪我沒指點你們!”
    十三叔得意洋洋的對周圍的人說道。
    有一位老者怪笑道:
    “老十三,你要是真覺得謝惇贏定了,為什麽不讓我們買謝淵?
    “你該不會心裏覺得他還是要輸吧?”
    老十三叔頓時噎住,然後猛地搖頭:
    “不可能!我都拿錢投票了,覺得他會輸才怪!隨便你們,哼,要真覺得謝淵會贏,你們就押!到時候別怪老頭不客氣,贏了你們的錢!”
    他叫嚷嚷的,周圍人見老賭棍賭性發作,都有些皺眉。
    這十三叔年輕時也算有些武道天賦,有那麽點機會突破到宗師的。
    隻是年輕時就粘上了賭博,終日沉迷其中,流連各大賭場,豪擲千金,越賭越輸,越輸越賭,荒廢了武道。
    要不是他當時的長輩將他禁足,給他娶了個強勢的媳婦管教,恐怕人整個就廢了。
    到現在老十三叔也不過勉勉強強突破到氣血蛻變境,還是靠的堂堂謝家的資源,以他本來還算不錯的武道天賦,實在是讓人歎息。
    也就是他家底雄厚,隨便輸家族能給他一口飯吃,換做普通人家甚至小富之家,早就家破人亡。
    盡管如此,陳郡謝家宗師和沒人在意的老紈絝之間,也是隔著鴻溝的完全的兩種人生。
    不過周圍的人倒也都沒好到哪去,皆是有些賭癮的。
    雖然老十三叔叫囂不停,他們還是有自己的思路,沒有被一激將就亂下賭注。
    陸續有人在中年人那裏押注,大半部分還是用銀子投票,押了謝惇。
    謝惇的名聲可見一斑,哪怕謝淵已是十二連勝,眾人還是覺得謝惇更厲害。
    畢竟作為年輕一輩三變境中的佼佼者,哪怕這些家族的邊緣人物也聽得太多。
    至於押謝淵的,比最開始多點兒,但仍然比不上另一邊,卻是投機為主。
    謝氏族地另外一處屋子裏。
    謝惇的弟弟謝淳坐在首位,旁邊聚集了不少走得近的同族,謝昀、謝景、謝威等都在這裏,讓偌大的廳堂都顯得有些擁擠。
    “淳弟,你大哥這次有把握的吧?”
    旁邊一人問道。
    謝淳點點頭道:
    “肯定,大哥還不至於怕一個剛剛突破三變境數月的家夥。”
    額……
    不少人麵色怪異,說得這麽不堪一擊,他不是剛剛十二連勝嗎……你本人輸給他了呀。
    包括謝昀等幾個敗下陣來的高手都有些沉默,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謝淳似乎也感覺氣氛有些奇怪,輕咳一聲:
    “那謝淵厲害自然是厲害的,手段詭異,我也沒奈何他。但是魑魅魍魎的技巧終究上不了大雅之堂,在我陳郡謝氏,還是煌煌正功更說得上話!
    “旁門左道,或能取巧,但是碰上大哥這等真正的高手,那就會現原形!諸位放心吧,謝淵肯定會輸,到時候我們的修行資源就會恢複之前那般。”
    “可是連魔教的妖女……”
    謝淳直接打斷道:
    “我已問過了,是族長趕到驚走了妖女,不然憑謝淵,早就被擒下!”
    眾人對視一眼,這才放下心來。
    果然是如此,不然要是謝淵和四尊使都是一個水平了,那也不用打了。
    有人嘀咕道:
    “但已經輸了的有一個謝淵壓在頭上,肯定不如之前。”
    許多人都陷入沉默,謝淳也靜了一下,道:
    “總比他占如此大頭為好。至於其他的,大家奮力修行,超過他自然也就拿回來了。等過段時間,我修為再進,琢磨透他的鬼魅技法,還要再和他戰一場!到時候,我必定會爭得屬於我的東西!”
    眾人都振奮起來,熱血上湧,感覺隻等謝惇勝利,他們就會一個一個跟著勝利一般。
    謝淳看著眾人,雖然給同伴們打了雞血,然而他自己的神色中並沒有十分激動。
    大兄應該是不會輸的……吧?
    嗯,最多隻有一些波折……
    三天之後。
    謝家族地裏的大比武場裏。
    謝淵在這校場一般的空地中央站好,看著周圍的人山人海,不明白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昨天他臨時接到通知,族裏安排他們這場切磋在大比武場舉行。
    因為這場切磋引發的關注實在是廣,上麵幹脆就將地方改到這裏,讓感興趣的族人全都來看。
    結果周圍的空地高台階梯此時都圍滿了人,家族顯然提前做了布置,像模像樣。
    本來隻是一場私下切磋,直接搬到明麵,成了一場盛大的活動一般。
    謝淵隻是掃過一眼,發現不隻是許多年輕一輩,甚至為數不少的老頭老太都坐在旁邊的高台之上,有幾人連謝奕看起來都十分恭敬,顯然是族中輩分極高的老人。
    而這次比試謝奕親自主持裁判不說,崔萍君甚至也到場,在台邊默默關注。
    在她旁邊是謝靈韻,正不斷和謝淵揮手加油,直到謝淵看到她揮手回應,她才蹦蹦跳跳的心滿意足,手揮得更急,都帶起了風聲,讓崔萍君斜眼看去,微微皺眉。
    謝淵有些失笑,搖了搖頭。
    再看周圍的人群,這場麵趕得上小潛龍會了,還隻是一家舉行。
    在他對麵,謝惇已經站好,神色微微嚴肅。
    顯然他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得如此隆重,在如此多的家族宿老、長輩高人以及同輩親朋好友注視下,無形中給了他許多壓力。
    但謝惇修煉到如今接近宗師,自然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此時麵色嚴肅卻平靜,氣息沉穩,並沒有被盛大的場麵和喧嘩的人群所影響。
    這樣的大場麵,不知這謝淵……
    他看向對麵,發現謝淵正若無其事的和謝靈韻招手,臉上還帶著微笑,簡直是沒當回事。
    謝惇不由一頓,想到謝淵的經曆,知道這也是個見慣風浪的人,甚至比自己見的還多還猛,頓時不感意外。
    對謝淵來說,生死之間的經曆都不知有多少次了,心誌早已無比堅定,戰鬥時不會被簡單的環境影響,哪怕這環境看起來十分盛大。
    謝奕見兩人都已經站好,問道:
    “都準備好了麽?”
    “好了。”
    兩人同時回答,謝奕點點頭,飄然騰空,退開一些距離,也沒有簡單說兩句的意思,直接道:
    “開始!”
    一聲令下,萬眾矚目的謝氏年輕一代的爭鋒正式開始。
    謝淵拿著玄兵長劍,見對麵的謝惇同樣手持一把寶劍,看著自己,身形忽而一閃,毫不客氣的直接衝了過來!
    謝淵望著那看起來緩慢無比斬過來的大劍,感受著上麵的沉重壓力,知道其勢大力沉不該硬接,微微閃身避開,同時有了判斷。
    這人的劍招看來是個剛猛無敵的路子。
    他微微點頭,心中正有了對策,忽然見那沉重的大劍猛然劃過一道出乎意料的軌跡,一下加快了速度,跟隨著他躲避的腳步,直直斬到了麵前!
    這麽快?竟然又是快劍!
    謝淵眼神一凝,手中劍在間不容發之際輕輕一挑,擋在麵前。
    轟的一聲,無邊大力襲來,謝淵腳步連閃,一個翻身將力氣卸下,遠遠退開。
    圍觀眾人見剛剛開始就有如此精妙的招式,氣氛直接就熱烈起來。
    “謝惇果然厲害!一招就將謝淵打飛了!”
    “厲害是厲害,但實際上沒什麽效果……”
    “總歸是上風,看來這場戰鬥的結果跟我們想象的差不多。”
    另外一邊的高台上,幾名族老都是微微點頭:
    “謝惇又有進步。”
    “離宗師已經很近了,看來這幾個月他很用功。”
    “謝淵的反應不錯,確實就是修為差了點。”
    “看來勝負的天平已然有些斜了。”
    場邊眾人有了評價,場中則是激鬥正起。
    謝惇一招得手,足下微微用力,直接展開步法,閃身追上謝淵,用勢大力沉的大劍展開快攻。
    謝淵還是第一次見到用這種大劍使快劍的敵人,著實有些迷惑性。
    明明並不靈巧的重劍在他手中上下翻飛,既有重劍的勢大力沉、剛猛絕倫,偏生靈巧處不輸小巧短劍,一出一收如同雷霆,快得讓人看不真切。
    別出心裁,已臻化境。
    謝淵點評道。
    他一邊評價,手上的劍光卻絲毫不停,乒乒乓乓的和謝惇快速交戰起來。
    場中兩人交戰處揚起一片耀眼的劍光,劍氣縱橫,劍芒閃爍,劍罡時而突刺丈許,而又收回,收放由心。
    圍觀者們看得目不暇接,連連叫好,都道盛名之下無虛士,謝惇果然不愧是年輕一輩最負名望的幾人之一,這一出手便知不凡。
    大劍轉圜處一會兒如風雷交加,威勢赫赫,一會兒又似春風細柳,飄若無物,招式變幻間將謝淵滿頭滿臉的罩住,不一會兒已經過了幾十招!
    眾人看得大呼過癮,隻道謝惇不凡,但修為高些的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而很快,便是實力弱些的族人們也發現了奇異,明明謝淵開始似乎就陷入了被動,隻能任由謝惇猛攻,然而在這暴風驟雨一般的劍法之下,他的劍光始終沒有被壓製,在自己身前穩穩的發出了光芒,從未讓謝惇的劍光刺入過一次。
    謝惇的大劍初時尚在謝淵周圍打轉,而後寶劍畫過的弧線越來越大、越來越長,每一下似乎都承受著極大的反震之力,最後仿佛都變成了雙手舉劍過頂一下一下的劈砍,大開大合間已經亂了章法。
    轟——
    又是勢大力沉的一劈,謝淵微微側步便就躲過,回手一劍直刺謝惇虎口,讓他不得不再度收劍,不然恐怕兵器都握不住了。
    謝惇這次忍不住直接退了好幾步,手上劍勢一凝,看著對麵的謝淵,凝重道:
    “你這什麽劍法?”
    謝淵見他申請交流,也不動手,回道:
    “算不上什麽劍法,前幾天有感而發,試試隨機應變,因敵致勝。”
    謝惇陡然皺眉,眼中慍色一閃而過:
    “你在拿我試招?”
    “切磋不就是拿來幹這個的嗎?”
    謝淵理所應當道。
    不磨礪自身,鍛煉功夫,那跟他們切磋還有什麽用?
    謝惇沉默片刻,渾身氣勢陡然蒸騰而起,濃鬱的血氣幾乎顯化,將周圍的空氣都有些染紅。
    對謝淵來說,切磋就是切磋;
    對他來說,這事關自己以後在家族的地位、資源、長輩的關注和培養力度,實際上就是前途。
    來找謝淵切磋的人,都對切磋十分重視,無比認真,想的都是怎麽致勝。
    但謝淵好像並沒有這樣想,對他來說切磋就是切磋,輸了就是技不如人,大不了再努力過。
    這樣的差別,或許與經曆有關。
    謝家人自然隻能在族地成長,謝淵卻從沒覺得自己就和這裏深度綁定了,隻當又是修行的一站。
    他本不是靠謝家成長到今天的,離了謝家,仍有廣闊天空,心胸自然開闊。
    切磋就是切磋,是為提高實力,而沒那麽多現實的考量和爭奪。
    謝惇如此認真,結果發現對手好像有些玩鬧,心中不知怎的生出怒火。
    自己珍視的東西,對手竟不怎麽放在心上?
    既然不認真,就要付出代價!
    謝惇哼了一聲:
    “如此傲慢,等會輸了別惱!”
    他提著大劍,一個閃身,直接出現在謝淵身前三尺,速度竟更快了幾分!
    周圍響起驚呼稱讚,卻還在謝惇大劍斬下之後。
    原來這才是謝惇真正的實力,他動真格了!
    謝淵不明所以,不知對手哪裏來的氣性。
    但見謝惇的確爆發了實力,也不敢大意,步法一轉,連續閃退。
    然而謝惇的劍招確實有些說法,一把大劍如同跗骨之蛆,謝淵雲龍步和無影步交替使用,竟然都躲不開這一招,隻得提劍用巧勁來接。
    叮——
    謝淵擋下這一擊,虎口巨震,有些發痛,心頭對這位對手的實力頗為認可,不容小覷。
    然而謝惇更是臉色一沉,他不知為何對手每次用劍,都能正好發現自己勁力的薄弱處。要不是謝淵的修為確實和他有些差距,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劍都要脫手了!
    他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若論劍法,自己其實遠遠不是對手……
    不可能!
    謝惇眼神一凝,拋開動搖的心思,大劍連斬!
    謝淵看透對手劍招軌跡,連續閃避他的殺招,地上轟隆隆的,都直接出現數個淺坑——這是謝氏的大比武場,上限給宗師所用,設有特製陣法、鋪有特別沙石,竟然也有此效果。
    換做普通的地麵,恐怕每一劍都會是一個深坑,威力實是可怖。
    周圍又是一片驚呼,謝惇的實力果然和他們想象的一般,幾次有人能將這場地斬出坑來?
    但鬥到現在,他們也發現了端倪。謝淵雖然好像一直沒有有效反擊,然而謝惇的劍招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奈何了他,就仿佛……每一次都被看破?
    可是既然看破了他的招式,謝淵為什麽不反擊?他在做什麽?
    謝淵劍心通明,麵對宗師之下的劍客占據了絕對的主動,哪怕不是每一次都觸發也能看出許多破綻。
    他一直遊鬥,自然是想練習自己之前和傳火使激鬥之後的所得。這段時間總結下來,他收獲良多,對劍法有許多感悟,正愁對手試驗。
    這謝惇就是一個好的目標,雖然比不上傳火使那樣的頂尖高手,但也比臭棋簍子好不少,正適合練招。
    隻不過鬥到現在,謝惇似乎已經有些發狂,十分不配合……
    謝淵見謝惇的招式身法越來越快,自己也逐漸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若不是劍法被製,憑借修為的差距或許自己已經險象環生。
    他要是跟他弟弟用一樣的大槊,謝淵或許還得更早認真。但現在對手既然發揮了十足的功力,謝淵也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他長劍陡轉,頓時變了氣勢。
    劍光閃耀,如同雲霧,周圍頓時白光一片,又映照得朦朦朧朧,如同高山上終年不休的雲霧。
    一道令人戰栗的劍影在其中穿梭,觀眾們哪怕遠遠看著,既看不真切,卻又不由自主的感到緊張起來,好像那暗影下一刻就會張牙舞爪的撲將出來。
    什麽劍法,威力竟然這麽驚人?隔著老遠都讓人感到不凡。
    不少人都是麵色震驚,而台上有幾名宿老都是身形微微前傾,訝然道:
    “雲龍九式!而且造詣竟然不低!”
    “他才三變境,怎會將雲龍九式練到如此地步?”
    “雲山上天才的劍客不到宗師掌握此等絕學也很正常……”
    “多是入門,小成也無,可你們看看他的功力,哪裏隻是小成?”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宗師宿老認出了劍法,頓時驚訝的議論起來。
    謝奕和少數觀戰過的長老們都提前知道,然而這次才發現謝淵之前都沒用全力,不由同樣的側目相待。
    這小子,好像還藏了不少……
    謝奕眼神閃爍,而遠遠的高樓上,那名白發老者看得嘀嘀咕咕。
    不過他搖了搖頭,若隻是如此,謝惇應該還是能勝。
    這幾個月謝惇來謝氏武庫勤學苦練,進步他最為清楚。
    場中的謝惇感受著最重的壓力,頓時慎重起來,大劍舞動,護住周身,密不透風。
    一道劍影讓他心中也微微戰栗,在身周不斷遊動。
    這才是他的真功夫嗎?
    謝惇心下沉凝,然而戰意盎然,並無懼色。
    便來碰一碰吧!
    突然,謝惇一陣恍惚,仿佛看見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突然從雲中躥出,當頭噬來!
    龍!
    他隻是眼花一瞬,就看出那是一道磅礴的劍光,堂堂正正、威力無匹,直刺麵門。
    “喝!”
    謝惇怒喝一聲,大劍驟然撩起,帶著一道熾烈的劍罡,將周圍的雲氣全部吹散,和謝淵的這一劍正麵撞在一起!
    轟——
    一道大響震顫比武場,許多觀眾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然後在場邊都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狂風。
    兩把長劍斬在一起,耀眼的劍光一瞬間幾乎壓過了日頭。
    這一招,卻是平分秋色。
    謝淵挑了挑眉,這一劍是他劍法的最高造詣,雲龍九式配合大金河功,威力磅礴,直逼宗師之境。
    不過謝惇也非俗手,他本就是接近宗師的三變境頂尖高手,絕殺一劍撩上天空,將謝淵的出雲龍正正擋下,兩邊這一回合打個平手。
    謝惇喘了口氣,沉聲道:
    “你很厲害,真的不錯。若是我們修為相當,或許我已經敗了。”
    謝淵沒說話,示意他繼續說。
    “但就到此為止了,這一劍,我本是為謝維準備的,此時就送給你吧。若是你支持不住……”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謝奕就在旁邊看著,應該不至於讓謝淵身死。
    隻不過這一劍,他無論如何也擋不下來。
    謝惇緩緩舉起劍,一股沉重的壓力從上麵散發出來。
    台上的宿老們都有些凝重,緩緩點頭道:
    “看來這孩子知恥後勇,進步的確不小。”
    “不錯不錯,這一場十分精彩,老夫沒有白費功夫來此。”
    “謝淵也很優秀,族長的決定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此言差矣,輸了就是輸了,那些資源,我孫子還……”
    長老們交頭接耳,其他的觀眾則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謝淵竟然能跟謝惇鬥個平分秋色?
    他原來這麽厲害……
    可是看謝惇似乎還有餘力,這一劍的威勢,遠勝兩人之前所有,讓觀眾都站起了身。
    不少人甚至惋惜起來,為謝淵有些不甘。
    可惜,以弱勝強終究隻是少數人的專利,謝惇亦是天才,謝淵還是差了一絲。
    崔萍君表情平淡,然而眼神深處有些光彩閃爍,看著謝淵,似乎看到了什麽影子一般。
    而旁邊的謝靈韻則雙手緊緊抓起,遙遙感受著謝惇那威力無匹的一劍,心中有些紛亂:
    “他能不能接下啊?他應該能行吧?
    “好像有些困難,要不要認輸啊?
    “哎,爹到底在沒在看啊?怎麽東張西望的,等會慢了怎麽辦!”
    謝淵的身影站在原地,感受著對麵壓箱底的殺招,麵色極為嚴肅。
    身形一抖,幾個謝淵同時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個個真假難辨,讓不少觀眾驚呼。
    還有這等秘技?一氣化三清?
    謝惇嘴角一勾,喝道:
    “謝淵,我早知道你有這麽一招!”
    他手上的大劍已經舉到最高,然後陡然劈下,耀眼的巨大的劍罡如同天神的巨劍,直接橫掃前麵半場,將所有影子一並斬碎!
    既然分不清,那就全部一視同仁!
    他用了和傳火使一樣的辦法,絕招一出之間,直接蕩破場間所有的謝淵!
    劍光閃過,許多人甚至眯起了眼睛,等到轟隆隆的聲音熄滅,才又急急忙忙的睜開了眼。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場中,想要看看結果。
    這驚天一劍下,縱然謝淵會真正的一氣化三清也擋不住,何況還隻是幾個幻象?
    眾人心中都是歎息,謝淵的表現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劍法秘技接二連三,一場切磋跌宕起伏,讓他們大呼精彩。
    隻是最後的結果還是和他們之前想象的一樣,但過程實在是值得回味……
    眾人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到處看去,然而漸漸麵色怪異起來。
    謝淵呢?
    這巨大的劍光他顯然擋不住,地上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難道已經被家主救走了。
    人們看向天空,然而謝奕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謝惇,手上並沒有謝淵的身影。
    這一下連族老們都有些奇怪了,總不能家主忘了出手,讓謝淵直接被那無匹劍光斬成齏粉了吧?這……
    謝惇皺著眉頭,似乎有些沒想明白,但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在寂靜的比武場上響起,謝淵衷心讚歎的聲音從謝惇背後傳了出來,讓他頭皮發麻:
    “好劍法!那傳火使的劍法也就這樣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