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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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災之年,受傷的永遠是底層的平民百姓,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見眾臣陷入了沉默,陳玄之接著說道:“如果隻是單純靠賑災糧救命救災,與慢性死亡無異。”
“百姓和難民沒有穩定的營生,手裏沒有可以支配的銀子,那就算朝廷撥下賑災糧,那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
“再說了,各地和國庫真的有這麽多餘糧嗎?”
“真正要幫助他們完成重建,讓災區恢複元氣,唯有以工代賑!”
“讓他們有工打,有活幹,才符合長久發展之道。”
“等他們掙了銀子,買上了糧食,那當地的糧食市場就能重新運轉開來,不至於出現供過於求的局麵。”
“如此一來,銀子流動了起來,當地的經濟和民生也會一點一點地好轉。”
陳玄之平靜地說出了其中的邏輯。
“什麽?”
“以工代賑?”
“還有這個說法?”
聽完了陳玄之的答辯後,整個金鑾殿都陷入了沉默。
在場的一眾朝臣,腦瓜子cpu都快幹燒了。
就連秦愫和劉世,也不禁朝陳玄之投來了目光。
坐在龍椅上的秦政更是微微斂起了眸子,其中光彩閃爍。
這當真是個慈幼局出身的錦衣衛,所能擁有的見識?
李嚴眉頭一動,轉頭看向了陳玄之,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敢問陳總旗,你所說的以工代賑,是指......”
陳玄之微微挺了挺腰杆,是時候給在場的各位上一上課了,他們一定都沒聽說過範仲淹吧?
“李尚書問得好,以工代賑其實不難理解,試想一下,天災肆虐,底層的百姓都沒有銀子,不但買不起最基本的銀子,就連往後的生活也難以為繼。”
“但他們並非一無所用,隻能靠賑災糧活下來的蛀蟲,他們雖然沒有銀子,但有身體啊!”
“讓他們出賣身體,換取銀子買糧食,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陳玄之娓娓道來。
聞言,崔浩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連忙反駁道:“好一個出賣身體,你還說你沒有魚肉百姓?你就是一個赤果果的酷吏!你的眼裏到底還有沒有百姓,還有沒有陛下了?”
崔浩不愧是讀書人,一上來就將勢態拉升到了這個層次。
陳玄之回答稍有不慎,立馬就會掉進他的圈子裏。
陳玄之淡淡一笑道:“崔主事,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所說的出賣身體,是隻勞動力,用勞力掙銀子不就是出賣身體嗎?”
“你這是強行狡辯,你可知大災之年工價低得可怕,你分明就是在壓榨百姓,竟還巧舌如簧為自己狡辯。”
崔浩接著給陳玄之上強度,他實在是接受不了這種巨大的落差。
桃源鎮比清水鎮的糧價還要低,他與陳玄之誰的能力更強,高下立判。
他必須要讓陳玄之倒下,他才能重新站起來,成為朝廷上最耀眼的那顆星。
見二人爭辯不下,秦政擺了擺青衣大袖道:“陳玄之,你接著往下說。”
見秦政開口了,崔浩也不敢在往下說,即便是崔燦等人,也都隻能皺著眉幹著急。
這事要真給陳玄之說通了,那崔浩在清水鎮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費了。
而且按照賭約,崔燦還得主動辭去戶部侍郎的位置。
“喏。”
陳玄之應了一聲,接著說道:“綜合上述所言,臣之所以提出修繕衙門及朝廷各項營建,根本就不是為了魚肉百姓,更不是想趁著大災之年,壓榨勞動力。”
“而是想讓桃源鎮的商賈、大戶人家等等知道,大災之年百姓營生困難,為了一口米粥,願意低價務工。”
“給他們低於往常市價的銀子,再管上一口吃的,他們便會感恩戴德,幹不死就會往死裏幹。”
“如此一來,隻要衙門和這些富人一同出手,雇傭百姓和難民務工,便能解決一大部分百姓的生計,還能讓桃源鎮的糧價保持穩定,且解決供過於求的問題。”
陳玄之的語氣不卑不亢,抖了抖袖子:“這便是所謂的以工代賑。”
陳玄之的聲音,如同晨鍾蕩漾,在紫鑾殿內回蕩不息。
崔浩聽後,放在反應了過來,陳玄之這是一手長線布局,比起他短期壓下糧價,更能徹底解決災情。
先前體溫的李嚴也是滿臉震驚,一個武人出身的錦衣衛,竟然有如此魄力和手段,簡直讓人拍案叫絕。
“好啊!這以工代賑好啊,這才是真正經天緯地之大才!實屬我大離之棟梁啊!”
李嚴絲毫不吝嗇誇讚:“從古自今天災人禍都無法避免,曆朝曆代也始終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隻能以賑災糧救災。”
“這以工代賑正好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此案例可整理成文冊,往後在大離推廣開來!”
李嚴連連叫好:“這是陽謀,可那些商賈卻不得不往裏跳,絕了。”
秦愫和劉世默默相視了一眼,臉上浮現出對陳玄之的肯定。
“不!即便這個說得通,那你又為何要在清水河上舉行大型的破災活動?”
崔浩仍不願放棄,自以為能揪著陳玄之的雞腳不放,便能逆風翻盤。
“你分明就是貪圖享樂,好不容易讓你掌握一城之權利,你便敢這麽做,若是讓你監察一州之地,豈不是得翻了天?”
陳玄之卻嗬嗬一笑道:“崔主事,你想黑之前能不能先做做功課?這大型活動是本官離開桃源鎮後才舉行的,本官貪個什麽,圖個什麽?”
崔浩啞然,扭頭看了眼身旁的親爹崔燦,以及國服噴子徐岩。
然而,在陳玄之的說法麵前,他們根本就沒有出言支援的機會。
秦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冷笑道:“崔主事,你的清水鎮不如桃源鎮本官能理解,畢竟你跟陳總旗的能力孰高孰低就擺在這,我鎮撫司也一向不養閑人,陳總旗比你能力強是事實,你若再胡攪蠻纏就不合適了。”
崔燦眉頭一皺,被迫站了出來,若他再不說話,那這場賭局的勝負就顯而易見了。
他這戶部侍郎的位置還坐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