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撲朔迷離,獨對慶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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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殺人!”男子話語擲地有聲。
    袁驊大喝:“狂妄,到了此地還敢狡辯?吳青你還不速速招來!”
    “嗬!”
    一聲嗤笑,吳青抬頭仰望,並不理會。
    這袁驊能忍?
    他上前就要給點顏色吳青看看,卻被鐵棠揮手阻止。
    “你殺沒殺人,鐵某自會查明。”
    “不過......怡紅院的線索、證詞,可都是指向你!”
    “請鐵神捕明鑒!”吳青正色起來,躬身作揖。
    “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草民乃吳家溝人士,單名一個青字。”
    “從何修來這身武道?”
    “運城武院,有教頭為證。”
    大商武風盛行,並非權貴專屬,人皇在縣級以上城池都設有專門的武院,供尋常百姓,尤其是窮苦人家學習。
    武院免除一切費用,隻要來曆清白,登名造冊之後都可進入。
    雖然不收學費,但一般小城池的武院,教頭資質並不會太好。
    而且窮文富武不是妄語,習練武道消耗極大。
    特別是在肉身境!
    要滿足日常修煉所需......日啖一牛都算少的。
    總的來說,像運城這種小城,去武院學習的人,隻能堪堪入門,能修到鍛骨境都算少見。
    鐵棠招了招手,一位刑堂捕快低下頭來聆聽。
    “去武院核實一番,問問那裏的人員,此人秉性如何。”
    “是,總捕頭。”
    刑堂捕快領命而去,鐵棠繼續發問。
    “我看你先前那一拳,剛勁有力,骨氣充盈,不似是武院所學。
    如今.....到了何等境界?”
    肉身境的修為,僅憑一雙眼睛,是很難看出來的。
    鐵棠雖是易筋大成,卻也做不到一眼看穿他人修為的地步,隻能通過對方發勁、展露聲勢,才能窺得其中一二。
    若是存心隱藏.....
    一位鍛骨境圓滿,和一位易筋境圓滿,幾乎分辨不出來。
    吳青抖了抖眼皮,徐徐說道:“草民踏入武道之後,曾經撿到半卷殘經,僥幸鞏固了基礎。
    修得鍛骨圓滿的境界,卻是比不得鐵神捕這身鷹爪力。”
    “鍛骨圓滿麽.....”鐵棠閉目深思,感覺有些失望。
    又不是!
    馬場無頭案的凶手,手持秋水雁翎刀斬首,修為至少應當在易筋大成,甚至更高的境界。
    僅憑鍛骨圓滿的修為,無法砍出那等平滑傷口。
    秋水雁翎刀不是神兵,隻能算得上鋒利,死者卻有三名鍛骨境的武道中人。
    他們的頸骨可不是隨便就能砍斷,更別說一刀斬首,至少同境界做不到。
    目前來看,兩個案子似乎真的隻是巧合。
    “既然你說沒有殺人,為何匆匆逃竄?”
    吳青刹那紅了眼眶,略帶哽咽道:“我隻是按照往常約好的時間,前去探望她,哪知會看到如此一幕?
    凶手必是提前知曉我要前去,想要栽贓陷害於我。
    在我去到之前,翠...翠紅就已經身死了。
    當時那副情景,任誰看到了都會以為我是凶手,我隻能選擇逃離。
    我是冤枉的!
    還請鐵神捕找出真凶,吳青必定要手刃其人!”
    “以你如今的修為實力,無論是考取衙役或是捕役,亦或者去往富貴人家做個護衛,也能有不少收入。
    為何不幹脆予翠紅贖身,讓她呆在那等風塵場所?”
    翠紅的身價並不高,因為長得不算美貌,按老鴇所說,隻需五十兩銀子便可以贖身。
    鍛骨圓滿的修為,賺取五十兩銀子僅需數月,若是肯拋下臉麵,借支周轉一點,隨便就能搞到。
    吳青若真與翠紅相好,早就該給她贖身了,卻一直耽擱了數月之久,甚至沒有對老鴇承諾過什麽。
    這個問題似乎對吳青有些難度,遲遲未答。
    他伸手鬆了鬆囚服領口,而後兩手交疊一起摩挲。
    “非是吳某不願給她贖身,實在是那半卷殘經所需消耗甚多,每月大半銀兩都耗在吃喝上麵了。
    我本想等著突破到易筋境之後,再將她接出怡紅院,哪知突然發生這等變故。
    若是早早將她接了出來.......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情至深處,吳青不禁潸然淚下。
    鐵棠起身,拍了拍刑堂堂主,二人走到牢獄外頭。
    “伱是審訊的老手,鐵某也自認不如,可曾覺得他所言有差?”
    刑堂堂主擺了擺手:“總捕頭過譽了,屬下這等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依屬下之見.....除了最後兩下舉止,似乎並無不妥。”
    “你也覺得他後麵所言不實?”
    “關於贖身一事,應當是誑言。”
    鐵棠點了點頭,確認了自己內心想法。
    說謊其實會耗費大量精力,是需要大腦和身體高度配合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牢房這等環境被人審訊。
    易地而處,鐵棠也不敢保證自己能瞞住一切。
    剛剛吳青前麵還好,後麵談及贖身一事,不自覺扯了扯囚服。
    那是因為脖頸是肉身薄弱區域。
    他感到鐵棠在懷疑什麽,大腦不自覺釋放危險信號,導致脖頸血壓升高,感到呼吸困難,才會拉扯囚服。
    而摩挲雙手,也是因為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大腦正在快速組織語言,導致下意識的動作。
    從這兩個微動作,鐵棠察覺到了不對。
    他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太過典型,在前世早有耳聞,即便沒有專門學習過,也知曉一二。
    可他沒有十足把握,於是讓刑堂堂主這個審訊老手出來校驗。
    “可他為什麽要欺瞞呢?”鐵棠緩緩踱步,沒有想通。
    刑堂堂主思索片刻,隨後說道:“吳青已是鍛骨圓滿,控製周身筋肉並非難事。
    若是他有意誤導我等.....並非毫無可能。”
    “他有這麽厲害麽?預判我等的預判?”
    “總捕頭,不如屬下上刑具?一套刑罰下來,就是鐵打的漢子,也要吐露真言,至少不敢欺瞞我等。”
    鐵棠擺了擺手:“不急,他雖然露了一絲破綻,但卻情真意切,若並非故意為之,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先等仵作、搜鑒堂、武院那邊的消息傳回,你繼續審問,不可妄動刀兵。”
    “屬下遵命!”
    刑堂堂主離開之後,鐵棠也轉身回到牢獄,但卻是去往另一個方向。
    哐啷!
    門鎖打開,鐵棠邁步進去,揮手驅散了一旁的四名獄卒、捕役。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是,總捕頭!”
    牢房大門關上之後,這片幽暗、潮濕的地方,就僅剩兩人。
    “鐵棠,你竟敢孤身進來,不怕....死麽?”
    慶豐站起身來,腳下有鐵索橫貫,雙手卻是空空如也。
    他一起勢,猶如雄雞抖擻,身上塵土紛紛落下,滾滾血流之聲回蕩牢房,如同長江流水拍擊礁石。
    不算寬大的囚服之下,是塊狀隆起的筋肉,一條條青黑長筋抖動,似蛟龍翻身,又如蛇蟒相搏。
    淡淡血氣彌漫開來,慶豐周身嗡鳴不止,那是筋骨顫動之聲,仿若體內有人正在彈奏古曲,響起錚錚琴音。
    易筋境——大成!
    這股修為威勢被慶豐完全展現,他腳下那條細細的鐵索,在易筋大成麵前,宛如孩童玩具般可笑。
    鐵棠負手而立,沒有絲毫畏懼,反倒緩緩吐出一句話。
    “慶豐,你....要死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