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俠以武亂禁·人以誠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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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境太差了!
    鐵棠攤開雙手,上麵似乎沾染了無數鮮血,紅到發亮,一片粘稠。
    啪嗒!
    巡檢司腰牌落地,拉回了他的心神。
    “這樣下去不行。
    我現今能夠鎮壓住雜念,靠得是朝廷腰牌,靠得是我前世的見聞認知,靠得是我的道德良知。
    但這些東西......
    隨時都可能被顛覆!”
    鐵棠沒有想到,武道實力的暴增,會讓自己陷入到如此怪異、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的局麵。
    一個人。
    驟然獲得大量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財富、地位、權勢,必定會造成巨大影響。
    倘若這些東西甚至超出了自己認知......
    那便是墮入深淵的開始。
    鐵棠前世聽過不少關於一夜暴富的事例,事件主人公往往下場都不會太好。
    典型例子,就是那些中了巨額彩票的得主。
    可當時鐵棠認為這些都是笑話,因為他自身並沒有一夜暴富的經曆。
    僅憑想象,他自然覺得自己可以把握得住。
    而現在事實告訴他——
    這裏麵的水很深,他把握不住。
    “我不懂這些。
    但沒關係,有人懂。
    出去之後,一定要找到老王,問問如何才能打磨心境,否則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走火入魔。”
    有了決斷,鐵棠盤膝坐了下來,沉心靜氣,將呼吸放慢,緩緩運轉周身氣血,估摸自己體內狀況。
    轟隆隆~
    氣血甫一運轉——
    整個洞穴內仿佛回到了曲江,滔滔不絕的江水之聲,如同銀河倒灌而來。
    盡管鐵棠已經竭力壓製氣血,但突然暴漲的實力,讓他根本無法操控。
    每一股血液流過,就如江河拍擊礁石,又如深海巨浪翻起跟頭,轟隆隆作響。
    “有這實力,其他人也配於我並稱一族?簡直是笑話,我就是神!我就是仙!”
    鐵棠眼眶血紅,眉毛滲出滴滴滾圓血珠,他又陷入了詭異狀態。
    “君子....慎獨,不...欺.......”
    “頭,將氣血收縮入心竅,運轉莽牛五相圖的功法,讓丹田來容納所有新增的竅穴之力。”
    熟悉的聲音,飄入鐵棠耳中。
    “是他!”
    一道人影上前,將地上那麵腰牌放到鐵棠懷中。
    巡檢司的腰牌力量有限,但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助他重新奪回了肉身控製權。
    少頃。
    鐵棠起身,神色說不出的怪異:“袁驊,你怎麽會在這裏?”
    洞穴內分立著兩道身影。
    “說來話長,想不到頭的修為實力,進展得如此迅猛,簡直駭人聽聞。”
    袁驊依舊如初,仿佛自己還是鐵棠心腹,一邊回話,一邊將身旁的碧綠乳液塞入口中。
    “吞吐日月相.....是你給我的?你一直跟著我?”
    準確知道自己修煉什麽功法的,根本沒有幾人,而袁驊無疑是鐵棠早先想到的人選之一。
    “頭,我冤枉啊,不是我一直跟著你,是你一直跟著我。
    昨夜我順了一些寶貝,便猜到.....也許頭是為了這幅圖錄而來。”
    “你殺人無算,還敢行這偷雞摸狗之事,伱到底意欲何為?”鐵棠神色糾結,不明白此時該如何自處。
    吞入大量碧綠液體的袁驊,也如鐵棠先前一般,臉色呈現萬般神色,周身響起巨浪海嘯之聲。
    但他顯然有所依仗,沒過多久就將種種異樣強行鎮壓了下去。
    “頭,這些青靈地乳富含無窮生機,能鬆百筋、拓百脈,貫通周身竅穴,大可放心食用。”
    袁驊沒有回答問題,反倒點明了這些碧綠液體具體是何物。
    “跟我回運城縣衙,我保你不死!”鐵棠聲若寒冰。
    他畢竟是一縣總捕頭,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罪犯離開。
    “我殺了人,如何又能不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頭,這次你救不了我。”
    “東蘇馬場十三人,全都是你殺的?”
    “不錯!其中十二人是我親自操刀砍首。”袁驊直接承認。
    也就在此時。
    鐵棠腦海翻起無垠藍光,星元數量再度增加。
    可此時他沒有心情理會,繼續問道:“還有一人是吳青殺的?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唰!
    袁驊伸手如刀,將一個倒豎的淺藍鍾乳石整個切割下來,一邊將其挖空,一邊回應。
    “為什麽?”
    “他們每個人都有該死的理由,我袁驊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頭,你若不信,大可以放手去查一查。
    不過我猜......
    應當有人勸告過你,不要查探死者過往吧?”
    鐵棠心中一沉,想起當日知縣夫人所說。
    “你不是執法者,我也不是,無論那些人犯下何等罪過,自當有律法來懲罰他們。
    否則人人如此,世上豈還有公道可言?豈還有公正可說?
    若人人知法而犯法,為了一時快意恩仇,揮下屠刀,這方世道又會變成何等模樣?
    退一步來說......
    你敢確定,你殺得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之輩嗎?他們罪該致死嗎?”
    “他們都是罪大惡極之輩,我沒有殺錯人。”袁驊聲音有些顫抖,顯然開始懷疑自己。
    鐵棠踏前一步,神色平靜。
    “一個人是否罪有應得,應當有律法來判斷,有律法來界定,由律法來裁決。
    而不是——
    依靠某個人的個人意誌來界定!”
    袁驊低下頭顱,快速將周圍一汪汪的青靈地乳,裝入掏空的淺藍鍾乳石中。
    “頭,小的沒有讀過幾年書,說不過你。
    不過小的苟存於世這麽多年,卻也明白一個道理。
    這世上有些公道.......是討不回來的。
    你隻能靠自己去爭取,你隻能自己親自出手,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說完也不等鐵棠回複,袁驊直接運轉氣血,拔腿就跑。
    “哪裏走!”
    砰砰砰......
    鐵棠運起圓滿境的八步趕蟬,氣血鼓蕩之下,直接撞到了一大片的鍾乳石。
    他還未來得及熟悉自身實力,速度太快,根本無法操控,若非此時肉身強橫,很可能被自己所傷。
    袁驊身形快如雷霆霹靂,眨眼就消失在洞穴之中,隻剩下餘音回蕩。
    “頭,你沒有師父教你如何修煉,無法控製自身實力,日後得多加小心。”
    看著遠去的身影,鐵棠喃喃自語。
    “你這家夥......要走就走遠一點,別再回來了。
    倘若再被我撞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拂去雜念,鐵棠重新盤膝而坐,將周身氣血匯聚於心竅、丹田二處,如同結成兩顆龍虎大丹。
    隱約中......
    他覺得自己若是實力足夠,可以直接將全身氣血凝於丹田,而不必分化兩處。
    依照吞吐日月相的行功路線,連續搬運了數個大周天之後。
    鐵棠便嚐試著站了起來,開始演練功法,適應暴漲的實力。
    這次很順利。
    他腦海中沒有再浮現千般念頭,似乎一切如常。
    約莫一柱香後。
    鐵棠雙手伸至齊平眉心,又反轉手掌,緩緩壓了下去。
    “呼~”
    一條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從他口中噴出,在撞到鍾乳石壁之後,留下了點點印記。
    “若是肉身掌控度有十成,我如今最多隻有三~四成,胡亂出手的話.....很容易誤傷他人,乃至誤傷自己。
    接下來能不出手,還是盡量不出手的好。”
    簡單熟悉了一下肉身,鐵棠又想起了剛剛腦海中的變動,不自覺沉浸其中。
    “堪破了馬場無頭案,我的星元竟然增加了36點,這個依據......從何而來?
    似乎並沒有什麽判斷標準,古怪,古怪,麵板還是太神秘了。”
    接下來有個難題擺在了鐵棠身前。
    他不知道是否該繼續提升自己的實力,顯然星元是足夠的,但有些東西不夠。
    比如說.....他的心境修為!
    正當鐵棠猶豫之際,洞穴外傳來了巨大的喊叫聲。
    “鐵~~~~頭!鐵~~~~頭!”
    一道魁偉身影撞入洞穴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鐵棠,驚呼出聲。
    “青靈地乳?好寶貝,好寶貝。”
    王安道大踏步上前,隨手找到一汪地乳,雙手插入其中,不停往自己嘴裏塞。
    鐵棠臉色一黑,心中剛剛升起的暖意蕩然無存。
    “咳,咳,咳咳咳!”
    “好寶貝啊,好寶貝啊!”
    “咳,咳,咳咳咳!”
    “有了這些寶貝,我就可以將肉身竅穴貫通到如今的極限。
    再往下。
    卻不是依靠天材地寶所能突破了。”
    “咳,咳,咳咳咳!”
    王安道一邊胡吃海塞,一邊抬頭口齒不清道:“鐵頭你是咋了?感染了風寒嗎?
    怎麽一直在咳嗽?
    也不對啊。
    你都是換血境的人了,還會感染風寒?
    沒道理啊。”
    鐵棠氣樂了,但很快調整了情緒,不再嬉鬧。
    “老王,我實力大增,卻誕生了心魔,腦海中有千百種念頭浮現,該如何克製?”
    “此言當真?”王安道驚愕,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也是,你的修為實力暴漲得厲害,換血境之前還好,也算一步一個腳印。
    而且鍛骨、易筋、洗髓之間的實力.....提升幅度不算大。
    但是到了換血境就不同了。
    你先我一步到這裏,想必吞噬了不少青靈地乳吧?”
    “不錯,我如今貫通了四十幾個竅穴,如今還在緩緩增加。”鐵棠沒有隱瞞。
    他喝了知縣夫人給的七星茶,定位了周身九十個竅穴所在,隻要有足夠資源,至少能貫通九十個竅穴。
    由此也愈發顯得當初那杯茶的珍貴。
    否則鐵棠胡亂吞入青靈地乳,怕是早早爆體而亡了。
    王安道停下吞服,開始運功化解青靈地乳。
    “那就對了,你的實力一下從換血境小成,暴漲到貫通四十幾個竅穴。
    這是什麽概念?
    晉升巫覡秘境,也隻需要貫通三十竅穴。
    也就是說。
    鐵頭你如今已然可以踏入巫覡秘境。
    這種恐怖的實力增幅,不出現心魔都有鬼了。
    至於如何提升心境修為.....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以我所見所聞,關於這方麵的記載都是神神叨叨,玄而又玄。
    不過有一樣東西卻是不會錯。”
    “是什麽?”
    “讀書,多讀書!”
    “除了讀書之外,乃至丹青、書法、琴藝、樂理、棋道等等,甚至是種田、插秧、打掃、清潔、沐浴、祈福、拜神也有效果。
    這些東西,完全因人而異,每個人提升心境的方法都不盡相同。”
    聽到王安道所說,鐵棠腦海閃過一道靈光,下意識想起了一句話。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隻有真正懷著赤子之心,誠於此道,才能得到感悟,甚至可以預知事物未來得發展趨勢。
    “至誠之道,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但是修身養性可以。
    按照老王的說法,無非是尋求一股讓自己穩定下來的精神力量,也就是要追尋自己所感動的東西。
    它可以是一段故事,可以是一句話,也可以是一件物品,隻要我能從中收獲一些精神意誌,便能穩步提升自己的心境修為。”
    當鐵棠想到這些,腦海中率先浮現了一段紅色記憶。
    在那無比艱難困苦的年代,若論精神意識,又有何人能夠超越?
    那是真正的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刹那之間。
    鐵棠整個人平靜了下來。
    對比那些人來說,自己就是溫室中最為嬌弱的花朵,若是連些許心魔都不能降魔,那還談何修煉?
    “鐵頭.....你想到什麽了?”王安道看著鐵棠清澈、堅定的眼神,整個人都呆了。
    “苦不苦,想想......哎,算了!”鐵棠搖頭。
    “沒事就行,先把這些青靈地乳裝起來,就算我們喝不完這麽多,拿去賣錢也好。”
    “好!”
    鐵棠也不廢話,和王安道兩人削石為鬥,將剩餘的青靈地乳統統裝了起來。
    其實剩下的青靈地乳真的不多了,先後被鐵棠、袁驊、王安道三人霍霍了一頓。
    尤其是袁驊吃完還帶走了一些,二人將整個洞穴掏了個遍,其實也就裝了不到半鬥,約莫有五、六斤左右。
    鼓搗了半天,洞穴內也開始踏入新的身影。
    一群人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最終堵住洞穴出口,圍住了鐵棠二人。
    “二位,將手中東西放下,你們可以隨意離開。”
    “離開?將你們身上所有東西扔下,再放兩桶血,等老子心情好了,再放你們走。”
    一位身著象牙黃華服的中年男子,看到洞穴被掃蕩一空,瞬間妒火中燒,麵目猙獰。
    他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能從鐵棠兩人身上刮下二兩肉來。
    “不錯,不能這麽簡單讓他們走了。”有人出頭,就有人附和。
    “那麽多青靈地乳,二位竟然私吞了,這裏的秘寶見者有份,便是在下.....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離去。”
    正在這時,又有新的群體湧入洞穴,其中一人認出了鐵棠。
    “鐵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