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努力想要微笑表示友好。
    它不知道的是，它越是微笑臉上的肉團越是恐怖。
    它沒有嘴巴，所以外人看不出微笑的弧度，它沒法說話，所以別人不知道它的善意。
    好在南南小朋友伸出手，搭在她一絲毛發都沒有的頭頂。
    “不怕不怕，南南幫你，痛痛飛走。”南南邊安慰邊給她治療。
    看著老老實實蹲在原地的小鬼，沐妍收起手裏的符紙，輕歎一聲。
    不知道又是誰的孩子，明明是他們一廂情願把無辜的孩子帶到這世間，為何不能好好對待？
    如果這個孩子的父母，在它枉死後有好好的悼念，她也不至於會淪落成如此境地。
    這和每天受酷刑有什麽區別。
    “姐姐你好，我叫南南。”
    十分鍾過去了，南南麵色有些蒼白，但是麵前的那個小鬼，卻是恢複到了生前的模樣。
    “你……謝謝……”
    小鬼身體是恢複了，但她的衣服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依舊是破破爛爛的，一條條的披在身上。
    沐妍眉頭一下就皺起來。
    這些畜生……
    這個地方較為偏僻，沒有趁手的東西，沐妍轉頭問厲廷舟道：“你身上有紙嗎？”
    厲廷舟不知道沐妍要幹什麽，不過還是掏出一本支票本。
    沐妍也沒嫌棄，撕了幾張，隨手折起來。
    南南小手做了個等待的手勢，“姐姐等等，我媽咪可厲害了，姐姐馬上就有新衣服穿啦。”
    小鬼看了麵前的三人，眼淚再次滑下，不過這次是透明的淚珠。
    她想要說話，但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雙腿一彎，跪下了，好像是身體有自己的記憶。
    好像跪下能顯示她的感恩和現在的心情。
    南南嘴巴一撅，不開心了，她用小小的身體把小鬼拱起來，“姐姐這是做什麽，媽咪說了，地上髒，不能隨便跪在地上。”
    “你媽媽，也會，讓，你跪，下……嗎？”長時間沒有說過話，小鬼有些忘記如何發音了。
    好在南南一直耐心的等她說完。
    “是呀是呀，媽咪還會揍我呢。”
    在自己捉弄孫師公的時候，嘻嘻，南南偷偷吐了吐舌頭。
    在兩個小孩聊天的時候，沐妍也成功折好了一件紙衣服。
    兩指夾著紙衣服，無火自燃，這火的顏色和普通的不一樣，更偏向於藍綠色，也不燙手。
    隨著沐妍手中的紙越來越少，小鬼身上慢慢出現了一件放大版一模一樣的衣服。
    白色的連衣裙。
    “這件先將就穿，回家我給你弄件更好的。”沐妍自然的把小鬼劃分到自己的責任範圍內。
    小鬼自從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自己，好像是一個人一樣。
    有人會給她準備東西，給她專門準備的，不是撿來的，不是別人不要的，不是……
    有人會認真和她說話，有人會送給她花……
    可是她把花弄壞了……真該死。
    穿上衣服後，原本縈繞的怨氣漸漸消散，但是不知怎的，怨氣猛地增加到原本的數倍。
    小鬼的麵容都要看不清了。
    這次沐妍沒有輕舉妄動，她像南南一樣把手搭在小鬼細軟的頭發上，輕輕的揉了揉。
    “走吧，我們去玩摩天輪。”
    沐妍看看木馬，知道這裏有小鬼不能回憶的過去，也不打算主動讓小鬼回憶起來。
    有些不美好的記憶，記起來反倒沒有忘記來得好。
    小鬼瞪大雙眼，淚水幾乎等能洗臉了。
    南南疑惑極了，“姐姐姐姐，你的眼淚為什麽這麽多呀，好像大海。”
    其實南南根本就不知道大海是什麽樣的，隻是聽說大海裏麵水很多。
    她覺得這個奇奇怪怪的姐姐，眼中一定也有一個大海。
    小小的南南目前還不知道人心的險惡，她隻看到這個姐姐不開心，沒看到她幾近赤裸的身體，碎裂的衣物，青紫的皮膚……
    十分鍾後。
    摩天輪的車廂內，坐下兩大兩小。
    厲廷舟和沐妍坐在一側，小鬼和南南坐在一側。
    南南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齡人，激動的不行，拉著小鬼嘰嘰喳喳的講話。
    小鬼認真的聽著，隻是眼淚還是忍不住一顆一顆的滴下來。
    南南現在隻以為是姐姐生病了，還信誓旦旦的保證。
    “姐姐放心，我媽咪很厲害的，你跟我們回家，媽咪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對吧媽咪~”南南轉頭，一臉驕傲的看著沐妍。
    沐妍：“……對的。”
    沐妍覺得女兒笑的有點傻，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側頭看下一邊。
    恰好與厲廷舟的視線對上。
    沐妍一挑眉，用眼神提問。
    厲廷舟淡然的搖搖頭，轉向了另一側。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視線總是不自覺的追著這個女人。
    她每次說話時，他的目光總不由自主的側向她，她說話簡短，聲音清脆好聽。
    雖然看不到那個小鬼，但是沐妍和南南兩人的互動，他都看在眼裏。
    那個小孩應該死的很慘，因為沐妍動了惻隱之心。
    對於人類，沐妍從來不會這麽溫柔，沒想到對待鬼怪反倒溫和許多。
    人，是比鬼可怕多了。
    “那個小孩怎麽辦？帶回家供起來？”
    厲廷舟不是在陰陽怪氣，隻是他確實不了解鬼怪該怎麽養。
    “不用供，我們吃飯的時候，給她點一炷香就可以了。”
    沐妍不是沒有見過小鬼，但是還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年紀這麽小，死這麽慘的小鬼。
    “等她怨氣消了，自己就會走了。”這句話是沐妍和厲廷舟說的。
    但是小鬼卻記在了心裏。
    像一顆小種子一樣，在這個家中待得時間越長，種子就越大。
    生根發芽，成為心魔……
    這一天，四個人在遊樂園玩的很開心。
    南南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冰淇淋。
    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但每份零食點心都買了一模一樣的兩份。
    攤販不理解，但也沒有多問。
    沐妍拿著多的那一份，也不吃，就放在手裏把玩。
    小鬼看著手中多出來的東西，眼淚都快要淹沒冰淇淋了。
    看的南南‘哎哎’直叫，“呀，姐姐快吃，不然就要化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