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海幕映光撫過。
    她安靜站著，發絲間霜花零落，白裙若雪，臨照如流。
    “音音。”
    艙室座位上，山葉怔神。
    “你的流風回雪，比咱倆在虛擬場景切磋的時候，厲害許多。”
    於頃刻間。
    化雪消散，再重新凝聚。
    這種“體”天賦，極為稀少。
    白裙少女輕笑，說：“虛擬倉限製太多，哪裏能發揮出咱們的實力？”
    “更何況，我每天都在修煉，肯定不能原地踏步。”
    說著話，她走回座位。
    飛空梭駛過漩渦，接近琉璃海幕。
    劉鐵柱坐在薑見身邊，說道：“薑見，你看論壇了嗎？”
    “不怎麽看。”
    薑見把箱子放好。
    劉鐵柱說：“這個周末，咱們臨江學府新生，大多都離開校區，做學習任務賺取學分。”
    “導致天梯排名，成績很差。”
    “其他神賜大學的學生，借此機會，都想來踩上一腳。”
    他拿起身份器，打開第一院的新生交流群。
    這時，許多人已經做完任務，返回校區。
    看到論壇上的貶低嘲諷，幾乎都是摩拳擦掌，要爭一爭天梯排行。
    尤其是第一院新生。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3級天賦。
    交流群裏，第一院不少同學，都已經進入虛擬倉，開始全力衝刺排名。
    隨著時間過去，這些人不斷打出連勝。
    使得臨江學府的綜合排名，急速上升。
    “今晚回去，咱們也該發力了。”
    劉鐵柱語氣微冷，“其他學校的4級天賦，已經對著時落花隔空喊話，說她是縮頭烏龜。”
    “她挨罵，跟咱們沒關係。”
    “但她是這屆新生裏，唯一的4級天賦。”
    “第一神賜大學的臉麵，都被她丟盡了。”
    4級天賦，與3級天賦，有著許多不同。
    下麵洲境裏，出現3級天賦。
    當地州衙迫於壓力，大多時候，會選擇將其送來天柱山。
    但若是出現4級天賦。
    當地州衙，就算傾盡資源，都會將其強行留下，放在本地培養，絕不會輕易送走。
    聽到劉鐵柱的話。
    時玄看向手上玉鐲，麵色複雜，說：“她這周末，應該是回了時家，沒來得及打天梯賽。”
    “不管怎樣，她是4級天賦。”
    劉鐵柱冷哼一聲，“自己挨罵就算了，還害得這屆新生，陪她一起挨罵。”
    他轉過頭，看向薑見。
    “薑見，你晚上打天梯賽嗎？”
    “打。”
    薑見拿過黑布包，手指摸到木劍劍柄，“一晚上，應該能把排名衝上去。”
    晗光劍身，緊挨著箱子。
    不自覺地輕輕顫動。
    薑見輕撫晗光：“別急。”
    天梯排名的高低，薑見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天梯結算時，豐厚的學分獎勵。
    飛空梭停下。
    薑見隨著幾人，走下舷梯。
    如山葉所言，海城很美。
    七彩琉璃海幕，自海水間延伸而起，直至無垠天際。
    一眼望去，幾乎沒有窮盡。
    “薑見，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時玄走到薑見身側，跟他並肩而行，“我知道，你是來買寵物的，根本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薑見沉默片刻，望著大海的琉璃映光，說：“今天之前，我確實是這樣的想法。”
    時玄挑眉，問：“難道你的想法變了？”
    薑見輕聲說：“你還記得顧琦麽？”
    “記得。”
    時玄點頭，“那個4級天賦的學長。”
    薑見停下腳步：“不到三年，他已經修到湧泉境。”
    時玄咂咂嘴：“這種修煉速度，確實很妖孽。”
    薑見說：“所以，我悟到一些事情，原本有些模糊的想法，變得清晰許多。”
    時玄問：“難不成，是修煉要符合科學，勞逸結合，張弛有度？”
    “不是。”
    薑見搖頭，“不僅修煉，還要修心。”
    時玄疑惑：“修心？”
    天幕燦光垂落，海風吹拂。
    薑見望著琉璃海麵，心緒翻湧。
    紅塵熙攘，人間萬象。
    隻要持心，守念。
    縱使遍曆世間，蠅營狗苟，醃臢遮眼。
    每時每刻，也都是在修煉。
    不知何時，神闕靈氣悄無聲息，蔓延而起，自成循環。
    薑見沒有刻意修煉。
    神闕靈蘊的修行，卻彷佛自發而起。
    生生不息，時刻不停。
    “自助海鮮，每位29聯盟幣。”
    山葉爽快開口，“多虧了時玄，我的精鐵賣出去一塊，這頓我請了。”
    時玄撇嘴：“你不是怕我吞你錢麽。”
    山葉露出笑容：“我問過家裏，每塊精鐵，他們居然隻出30萬聯盟幣。”
    “而你時玄，卻能幫我賣到40萬。從今往後，我信你了。”
    吃飯的時候。
    劉鐵柱時不時看向薑見，神情驚疑不定。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
    修煉，需要極為苛刻的環境。
    若是心不靜，根本沒辦法引導靈氣。
    要進入專注修煉狀態，更是需要一段緩衝時間。
    劉鐵柱這裏，卻是驚駭發覺。
    薑見的神闕靈氣，竟然每時每刻，都在循環！
    這種發現，完全顛覆了劉鐵柱的認知。
    讓他整頓飯下來，都顯得神思不屬，根本沒動上幾筷子。
    “這怎麽可能！”
    吃過飯，劉鐵柱特意落後兩步，走在薑見身旁。
    愈發確認，自己的感覺沒錯。
    他的天賦，專注於靈氣操控，感應極為敏銳。
    “居然這麽輕易，就進入修煉狀態。”
    劉鐵柱停下腳步，神情依舊震撼。
    “就連我父親，都需要待在安靜的地方，才能開始修煉。”
    “薑見他……”
    劉鐵柱落在最後麵，登上飛空梭，深深看了薑見一眼。
    隨著飛空梭返回校區，學習小隊正式成立。
    山葉建立群聊，把薑見、音音都拉了進來。
    “今天晚上，咱們衝一下天梯排名。”
    山葉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時玄：“別人看到我的校服，都往死裏打我！”
    山葉：“說實話，你靠那把幾百萬的兵器，就能一路碾壓，至少衝到前百。”
    時玄：“你怎麽知道，我已經進前百了……”
    劉鐵柱發來私聊：“薑見，小心那幾個4級天賦，他們拿了本地洲境的巨量資源，非常厲害。”
    薑見回到住宿樓府，打開身份器，回複道：“好。”
    機器管家走過來，手裏端著托盤。
    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擺在薑見身前。
    “謝謝。”
    薑見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下一秒。
    薑見放下杯子，取過晗光長劍，直接一劃！
    嗞啦！
    沉重的黑箱被劃開！
    箱子縫隙處，黑煙滾滾。
    尖厲嘶叫響起，幾乎撕破耳膜！
    許多鬼怪麵目猙獰，拖著殘肢斷臂，爬了出來！
    見到這一幕。
    機器管家目光閃動，直接伸出手臂，五根手指哢嚓轉動，頃刻組裝出一把鐳射手槍！
    砰！
    手槍噴出藍光，淨化光柱朝著鬼怪貫去！
    轟！
    晗光劍氣轟殺而過，直接把淨化光柱卷住，湮滅無形！
    機器管家呆怔片刻，轉頭看向薑見，滿臉疑惑。
    “回你的機械房。”
    薑見持劍而立，取出禁靈環，輕輕搖動。
    黑煙裏的鬼怪頓時停滯，不再掙紮。
    隻是它們臉龐扭曲，依舊死死盯著薑見，目露怨毒。
    薑見麵無表情，隨意挑出幾隻鬼怪，擺在麵前。
    手中晗光長劍，橫斬而過！
    嗞啦！
    劍芒凶烈，直接把鬼怪卷殺成煙！
    見此一幕。
    剩下的鬼怪，立時安靜下來。
    它們老老實實待在原地，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下一秒。
    無形氣流湧起，朝著晗光劍身急速灌注。
    “還不夠。”
    薑見略一感應。
    察覺到晗光儲藏，隻填滿了一半。
    再次搖動禁靈環。
    幾隻倒黴鬼怪，跌落出來。
    “放了我吧！”
    一隻鬼怪發出嘶叫，“求你了，饒我一命！”
    另一隻鬼怪，同樣露出哀求：“我原本也是人，被妻子害死，昨天才變成鬼，就被抓到了寵物行！”
    又有鬼怪跪地，目露哀傷：“我被丈夫生生打死，心裏牽念兒女，怨氣經久不散。隻求能把我送到府衙，讓我領取身份器，不管怎樣，我隻想回去看看我的兒女，哪怕一眼也好。”
    與此同時。
    黑煙裏的諸多鬼怪，七嘴八舌，都在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哭泣垂淚。
    機械房門打開。
    機器管家走出來，麵露憐憫：“原來它們這麽可憐。”
    劍光劃過。
    薑見隨手一斬，卷滅剛才說話的鬼怪，語氣變冷：“不是讓你回機械房麽。”
    機器管家沉默不語。
    身為“次非正式公民”，神明科技造物。
    它擁有“類自我意識”。
    自從生來，就一直待在學府小區，從沒見過真正的鬼怪。
    手上的淨化鐳射槍，剛才還是第一次使用。
    “你在抗拒指令麽。”
    薑見站起身來，靜靜地望著機器管家。
    手中晗光長劍，儲藏已滿。
    神闕靈氣瘋狂灌注。
    劍光吞吐，洶湧如潮。
    機器管家站在原地，沒有退後，說：“那幾隻鬼怪，真的很可憐。也許幾天前，它還是你的同類。”
    薑見神情平靜：“你配麽？”
    機器管家怔了怔：“什麽？”
    薑見說：“憐憫，你配麽？”
    機器管家沉默。
    薑見輕聲說：“隻有神明。”
    “才有憐憫生靈的資格。”
    “你和我。”
    “都不配。”